喬安咬緊牙關一言不發,使出渾身力氣試圖擺脫這邪惡妖精的鉗制,不料腳下一滑仰面跌倒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竊魂精順勢壓在喬安身上,雙爪緊緊扼住他的手腕,咧開利齒森然的嘴巴咬向喬安喉嚨。喬安拼命掙扎,喉嚨避開這致命的嚙咬,肩膀卻被對方一口咬了個結實。
肩頭傳來鉆心劇痛,激起喬安血脈深處蘊藏的兇性,效仿竊魂精以牙齒為武器,狠狠咬住它的尖耳朵,扭動脖頸奮力撕扯,幾乎將竊魂精的耳朵扯下來,一股猩澀溫熱的液體充滿口腔。竊魂精痛得面孔扭曲,卻還堅持著不肯松口。兩人激烈扭打翻滾,點點鮮血濺落草叢。
竊魂精再次將喬安壓在身下,奮力拍打翅膀,拖著喬安緩緩升起,打算飛到高處突然撒手,將這倔強的少年活活摔死。
喬安感覺到身體浮空,猜出竊魂精沒安好心,而自己當前唯一能夠殺傷對方的武器就只有牙齒,恐懼與憤怒促使他把所剩無幾的力氣全都用在兩排牙齒上,咯吱一聲,竟將竊魂精的左耳連根咬斷。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令竊魂精忍不住慘叫出聲,喬安趁機掙脫右手,揮刀胡亂戳刺。鋒利的匕首捅穿竊魂精腋下皮膜,順勢割開一道尺長裂痕。流血再加上漏風,破裂的膜翼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體重,竊魂精與喬安翻滾著墜落下去,撞上樹杈彈向側方,恰巧跌進伊爾明蘇爾的樹洞。
樹洞仿佛黑暗的深淵,恐怖的魔力如同漩渦自四面八方涌來,緊緊壓迫著兩個闖入者。身體在樹洞中不斷下墜,漩渦壓力也隨之增強。竊魂精驚恐地發覺自己就要被這魔力漩渦碾碎,慌忙甩開喬安,激發體內全部神話力量對抗不斷增強的壓力。
喬安的處境也不比竊魂精好,體表不斷增強的壓力使他有種吐血的沖動,意識也漸漸模糊。這時掌心突然涌出熱流,“神之淚”似乎感應到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脅,自動釋放出神秘的能量,幫喬安抵抗來自外界的魔力壓迫。
在這方世界,天空被落日余暉點亮,然而太陽永遠不會真正地落下或升起,只是一直灰蒙蒙的靜止在仿佛伸手可及的天穹。
在這方天地,空中拂過的不是喧囂的風聲,而是引人遐想的自然樂章,遠離世俗世界的仙境之光同時映射出生命與死亡。
這個神秘的世界與凡人們居住的物質世界緊密貼合,物質世界的山川河流都能在這里找到似像非像的映射物,如同透過凹凸不平的鏡面折射出的倒影。譬如此時此地,與波瓦坦村所在的亞爾岡京谷地對應的也是一座山谷,只不過這個世界的亞爾岡京谷地更為幽靜,沒有村莊,沒有房屋,沒有人類居民,也沒有闖入村莊大肆破壞的食人魔匪徒。
只有那些能夠在滄海桑田的時光變遷中保存下來的事物才能在這個與主物質界平行的“世外仙境”中找到近似的映射物,人造建筑以及具有生命的動植物都太過脆弱,經不起時光長流的沖擊,通常無法在這個神秘的位面投下自己的烙印。然而,凡事總有例外,就在幽谷深處,對應波瓦坦村梣樹林的地帶,一株遠離塵囂的古樹靜靜扎根于此地,布滿褶皺的樹皮仿佛一張蒼老的面龐,同時存在于兩個世界,見證過數之不盡的歲月。
樹干上的洞穴突然涌現魔力光輝,古樹仿佛打了個響嗝,將一團人形物體自連結主物質界的樹洞中噴吐出來。
“真該死!”“竊魂精”恰尼奎趴在樹洞下方的草地上,咒罵著晃了晃暈眩的腦袋,雙手撐地,艱難地爬了起來。
“可惡的小鬼,給我等著瞧!”
竊魂精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耳根,禁不住又吐出一連串污言穢語。陰狠的目光四下張望,搜尋那少年法師的身影。然而四周一片空曠,看不到第二條身影。
竊魂精抓抓耳根,疑惑地望向天空,漸漸發覺有點不對勁。這里的環境乍看起來與波瓦坦村很相似,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微妙的違和感。如果是人類來到這里,或許很難發現這些輕微的異樣,恰尼奎可不一樣,它是一只妖精,盡管它出生在主物質界,然而妖精一族的祖先都誕生于同一個地方——“妖精荒野”,一個與主物質界平行的位面,妖精們的故鄉。
恰尼奎呼吸著異常清新的空氣,宛如音樂的風聲灌入耳中,烙印在血脈深處的先祖記憶變得鮮活起來。
“沒錯,這里一定是‘妖精荒野’,妖精一族的發源地!”恰尼奎喃喃自語,眼中閃出興奮的光彩。
恰尼奎才沒有什么“思鄉情懷”,也不認為這片祖先居住過的土地比主物質界更適合自己生存,之所以感到興奮,是因為他曾不止一次聽“蛇手”沙曼說起過,“征服教團”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尋找通往“妖精荒野”的位面傳送門,包括沙曼在內的教團高層多為墮落德魯伊轉化而來的“枯萎者”,若能闖進遍布叢林與草原的“妖精荒野”,就好比老鼠跳進米缸里,得以盡情大展身手。
恰尼奎還曾聽沙曼說起,征服教徒所崇拜的那位神秘偶像對“妖精荒野”懷有刻骨銘心的憎恨,千百年來一直在夢想著摧毀這片世外仙境。倘若那位大能真的實現夙愿,即可超脫現有的層次,升格為永恒不滅的真神!可想而知,協助那位大能封神的信徒必將獲得豐厚的賞賜。
“嘿嘿~這真是天大的好運氣!”竊魂精興奮地舔了舔嘴唇,轉身沖向伊爾明蘇爾,打算鉆進樹洞,原路傳送回去,盡快向沙曼匯報這一重大發現。
然而剛剛跑出兩步,竊魂精就發覺樹洞涌現魔力光輝,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傳送過來。它連忙停下腳步,閃身藏在灌木叢背后,警惕地注視著樹洞中的異常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