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身之時,老者已是滿目瘡痍之色,輕聲嘆了一句“銀幣上的毒,是噬魂花之毒。噬魂花之毒本能令人即刻致死,卻由于被金火淬煉過,故而變成了慢毒之藥。”
“每天少一點兌于茶水之中,久之,便能令人致死。”
老者說道此處之時,眼中的波瀾四起,帶著內疚,滄桑遍野。
“所以,照老先生此言,我父王,乃真的是被人暗中毒死的?”
擎天目光一緊,將手中帶著毒物的銀幣攥得深緊,青筋畢露!
“是的。而且,下毒之人,現在便站在你的眼前。若魔尊此時想要報仇雪恨,老夫絕對不會還手。”
老者緩緩抬頭,眼神中有了些許釋然之色,淡淡說道。
仿佛是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盡數說出之后,自己也將得到救贖的釋然之感。
而擎天聽到此處,心一驚,手中的銀幣“當——”的一聲啷當落了地,抖動了好幾下,才安然躺在了他的腳下。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殺父仇人,竟然就這么站在他的面前,還是他熟稔之人。
擎天的眼眸幾乎是瞬間收縮成了一條鋒利的線,帶著些許寒光,逼近了老者一步,以扇柄抵住了他的咽喉處,冷冷問道“為何?”
“因為,當時受人蠱惑,一時間想要求得這天下第一奇毒,為了所為的名聲大噪,故而誤入了歧途。錯殺你父王,實非我所愿。”
老者無奈悵然地一笑,回想起當年的往事,一紙寫不下的荒唐。
忘川的海水反射著褶褶的星光,倒映在了他的面龐之上,到底,在此處仙非仙魔非魔地過了這么久,還是逃不過心靈的責罰。
到頭來,誰還不是一場空。
“蠱惑你那人,是誰?和我父王又有何恩怨?”
擎天手中的扇柄因憤怒而迅速往前逼近了一步,抵得老者的咽喉處頓時紅了一片!
然而,老者卻紋絲未動,緩緩閉上了眼,輕聲嘆道“那人,便是你的母親。”
“不可能!你胡說!!!”
擎天一手緊緊掐住了老者的脖子,狠狠將他提起,老者幾乎喘不過氣來,卻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
“擎天!放下他!不然他死了,你就真的沒辦法知道真相了!”
姜芷歌著急地上前一步,死活將擎天的手給掰了下來!
經他這般一放手,老者便摔落在了地面之上,滿眼都是心疼之意地說道“孩子,你就沒有想過,是誰能將這藥日日給你父王服下,而不被你父王發現?若非是貼身信任之人,怎又可能做到呢?”
“我母妃那么愛我父王,她還想著讓我娶妻給父王沖喜,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你一定是在騙我!”
擎天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怒吼道。
忘川海面之上的浪很大,刮起了風陣陣,烏云密布之處,襯得他的面色猙獰而絕望。
“你真的以為,她是在給你父王沖喜嗎?不是的孩子。她根本不愛你父王。而那個為你父王沖喜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和心愛之人所生的孩子!但,那人生性放蕩不羈,那一次也不過是酒后亂性。所以,他之后便遠走了。”
“而你的母后,得知他走了之后,悲痛欲絕,便想著千方百計偷偷摸摸地生下了那個孩子,并且,讓你娶了她。而她又怕這一切的事情暴露,便到我這兒求取毒藥,想不著痕跡地毒死你父王。你父王死后,她亦內疚不已,終日郁郁寡歡,不久也便離世了。”
老者緩緩將這些陳年舊事一一講給了擎天聽,眼中的傷心和悲痛一點都少于擎天一點,終于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錯就錯在,當年我鬼迷心竅答應了她的請求,否則,也不至于落得一身狼狽。”
“那個令我母親懷孕的人,到底是誰?”
擎天聽罷這一系列的解釋,心中知曉老者所言不虛假,咬牙切齒地問道!
“他原本是仙界的一位道長,因行為放浪不羈,又天賦異稟,遭到仙界有心之人的妒忌,后被貶入人界。他不甘心這般屈辱,便投靠了魔界。后又不知去向。他亦是我的好友,我也尋了他很久,在這忘川擺渡,亦是有想要尋回他的想法在。”
“他的名字,叫做——天道。”
老者緩緩說道,語氣里都是對于故人的懷念之情,并未覺得有這樣的朋友,令他蒙羞之色。
“他在哪里。我去殺了他。”
擎天冷冷地盯著老者,從牙縫里硬是擠出了這句話。
“我若知道他在哪里,出于朋友道義,也不該告訴你,對不對孩子?既然這罪責由我引起,那便老者一人擔著便行。不必再牽連無必要之人了。”
老者緩緩起身,深深一禮,佝僂的身影在擎天面前顯得卑微又偉大。
他緩緩抬頭,眼中,都是對于擎天的內疚。
“這以前的事,也不是因老伯伯您一個人而起。說來,擎天的母妃也有責任,老伯伯您何苦又要將這一切的罪責攔下!”
姜芷歌聽不下去了,在一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旁是非分明地說道。
“不。姑娘,你錯了。這人,或仙,或魔,一旦做錯了一件事,便再也無法回頭了。不要說自責一輩子,殺了一個無辜之人,就算你以命贖罪,都換不來一個對字啊…”
老者老淚縱橫,滄桑的淚順著他滿是皺紋的面頰而下,滾落在地,濺落了塵埃,輕聲又嘆道“可惜,我那朋友,并未懂得此道理。他的眼中心中,始終只有逆天而行幾個字…”
“我擎天今日不殺你,并非你罪不至死。而是看在你在忘川擺渡這么多年的份上,苦勞甚高,又有悔過之心。但牢獄之災不可免,即刻押入大牢,終身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牢!”
擎天眉目一緊,冷冷下令道。
“是。多謝魔尊,法外開恩,仁慈天下!”
老者的面容之上卻泛出了一絲苦笑,輕嘆一聲,也不等擎天命人來捉拿他,便自己朝著魔界的天牢走去。
他的身影,落寞了一路,衣袂徐徐而起,吹散了整個忘川的海風。
“為何不索性放他自由…”
姜芷歌皺眉,目光憐憫地望著遠去的老者,輕聲問道。
“若不關押他。如何引出那救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