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一聲極為輕微的刀尖劃過皮膚的聲響,一道紅血飛濺上了半空之中,“轟——”的一聲,周荃兒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倒地不起。
再也沒了,聲息。
驚了的馬兒飛馳奪門而去,一聲極為凄厲的嘶鳴聲響徹在半空!
而余下的將士們皆已經嚇得腿軟,紛紛哆嗦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而,此時,七遠卻孤身讓開了一條道,緩緩抬眸說道:“你們也有妻兒,從軍多半是無奈,走吧。”
眾將士以為自己聽錯了,皆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不敢有絲毫的動彈。
“怎么,不走等著被殺嗎?”
七遠冷冷說道。
只聽得“轟——”的一聲,眾將士皆逃得一個不剩,奪城門而出!
“看來,可以傳書讓何簫和天狼不必前來了。”
葉笙笳微微一笑,看著如此仁德的七遠,半開玩笑地對著姜芷歌說道。
“那你趕緊傳信,以免行軍勞累,又擔驚受怕的。”
姜芷歌頗為貼心地說道。
卻見葉笙笳一聲口哨聲,從暗處便淡出了一道干練的人影,低頭恭敬一禮便說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告訴他們不必來了。”
葉笙笳命令道。
“是。”
那人得了令便飛身隱身而去了,姜芷歌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清,便已經不見了人影。
“何簫走后,便是他負責暗衛的工作嗎?”
姜芷歌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啊。是何簫親手培養出來的人,看起來,也不差吧?”
葉笙笳有些得意地說道,還不忘刮一下姜芷歌的鼻尖。
“我看著,此人的功力,似乎還在何簫之上,只是不知道醫術能得幾分真傳。”
姜芷歌搖了搖頭,在她看來,何簫的醫術已經是登峰造極了,要比何簫還厲害,那得苦練多少年。
“他的醫術…以后你就知道了。”
葉笙笳特地賣了個關子,得意一笑。
看樣子,他對這個暗衛,甚是滿意。
“嘚瑟。”
姜芷歌白了他一眼,說道:“現在能帶我下去了吧?趴在這屋檐之上,很不舒服啊…”
“也行啊。那你得答應我,明日便跟我回天金之城。”
葉笙笳有意捉弄她,壞壞地說道。
“為什么這么著急著回去啊?”
姜芷歌不解地問道,眼中有懊惱之意。
這瀛洲這么美,她還沒有完全玩夠呢。
“最近天下的局勢變化得有些快。且不說瀛洲這一戰既改變了瀛洲的姓氏,就連齊洲的格局,也跟著變了變。我怕,隱藏在五洲之中的蠢蠢欲動的勢力,早晚會挑出來。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葉笙笳頗為擔憂地說道。
接著他又撫了撫姜芷歌的發,笑著說道:“等以后天下太平了,你想去那兒,我們就去哪兒。”
“好吧。”
姜芷歌無奈一笑,算是答應了葉笙笳的這個提議。
黎明的一縷曙光照在了宮殿的屋檐之上,金色偏暖,葉笙笳單手環過姜芷歌的腰際,從屋檐之上一掠而下。
與晨露,擦肩而過。
晨曦微露之時,姜芷歌便跟七遠道別。
大殿書房之內,龍涎香燃得正烈,將離別的氣氛涂抹得傷感而令人不舍。
“我要走了。”
姜芷歌終于還是勉強著笑著開了口。
“去哪兒?”
七遠其實早就知道了她和葉笙笳之間的談話,只是不死心,想聽她親口說出。
“天金之城。”
姜芷歌緩緩道出。
七遠手下正在批閱奏折的筆,緩緩一頓,一絲朱紅不經意間劃過了奏折之上,被他慌亂合上。
“哦?還會回來嗎?”
七遠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微的變,卻仍然故作鎮定地埋頭批閱著奏折,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
“大概,短期之內不會來了。不過,等事情都處理了差不多了,我一定會來的。”
姜芷歌急忙說道。
“好。那我便在這里等你。哪天,想來了。捎個信。天涯海角,我去接你。”
七遠微微一笑,緩緩擱置下了朱筆,抬眸深深地望著姜芷歌,篤定地說道。
她不知道,那時的七遠,就已經做了一個決定。
——那便是,除了她姜芷歌,他七遠,這輩子,沒有其他的小娘子了。
“一言為定。”
姜芷歌伸手,要與七遠擊掌為誓。
七遠卻伸出手,起身上前一步,輕輕將她攬在了懷里,久久地抱著。
未曾多言一句。
千言萬語,都在這臨別一抱之間。
他不想告訴她,他有多么愛她,因為,這樣她會有負擔。
但,此后,鬼畜閣有一個專門的系統,便是為她而建,負責搜羅關于她的一切信息,保護著她的安全。
他以這樣的方式,默默地愛著她,一如她還在他身邊一般。
“小娘子,以后若是葉笙笳那小子惹你哭了,我一定替你揍回來。”
七遠始終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打著趣兒地說道。
“那肯定要的。”
姜芷歌眼中亦有淚,卻依舊也是笑著與七遠道別。
初見他,一身百家衣,以為他是個采花大盜,卻不知,放浪形骸之外的他,竟可以深情至此。
初見她,一臉清麗,青青桃花香,獨屬于她的桃木香味,卻令他,一遇誤終生。
罷了。
“以后,不要隨便送別人你的衣服了。你的衣服,當真,不好看。”
七遠替她撫去了鬢前的一縷發,有些哽咽地說道。
“好。”
姜芷歌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低頭,不敢再去望七遠,忍著心中的感動,努力微笑著。
“今后,金風玉露,朝陽晚霞,皆是你在的模樣。去吧。”
七遠背過了身,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走時的模樣。
姜芷歌深吸一口氣,微笑帶淚,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
而她沒有看見,身后的七遠,早已淚如雨下。
堂堂一個帝王,竟然泣不成聲,任由淚滑過了面龐,卻依舊逼著自己,沒有再去看她一眼。
殿外,晴空萬里,朝陽初升。
葉笙笳在殿門外,望見她出來,拉過了她的手,輕聲道了一句:“走吧。馬匹已經在宮門外候著了。”
“好。”
姜芷歌今日,好像只會說這一個字了。
順著長階而下,大殿一步一步便高大巍峨,而她的身影,卻離得越來越遠。
直到,最后她消失在視野之中,那殿門處,依舊未曾出現七遠的身影。
可她卻知道。
他,就在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