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蘭希爾帝國南部地區,一處破敗的民房之中,一個男人看著自己躺在床上的兒子,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這房子是用石頭搭建的,房間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值錢的東西了,如果說的再絕望點兒,再準確點兒,不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多少了。
屋子里有一張桌子,這張桌子的其中一個腿壞掉了,只能用一塊石頭撐起來。
凳子就更可憐了,這個屋子里一共就只有兩個可以被當做凳子的東西——是的,是兩個切割好的樹樁…
整個家里真的是一貧如洗,連一個像樣的柜子都沒有。唯一可以說是能用的,就是小孩子躺著的那張床了。
坦白點兒說,這張床,還有這些破爛家具,還有這個屋子,其實都不屬于他們。這間房子的原主人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這里經歷過惡魔的入侵,經歷過愛蘭希爾南下的戰爭,隨便找個無主之地就可以住下…
這里被愛蘭希爾帝國占領已經超過半年了,許多新興的事物也確實改變了人們的生活。
比如說,城市內有了電報,天空中偶爾可以看見愛蘭希爾帝國的運輸機,還有一些不知道去哪里的巨龍。
從前是根本看不見這些怪獸的,可是現在這些巨大的,渾身長滿了鱗片的爬行動物,已經可以偶爾看見了。
愛蘭希爾帝國的軍隊在占領這里,路過這里的時候,留下了一些物資。當然這些物資都被代理的執政官把持了起來,到現在也沒有發放到窮苦人手中。
但是這里經受的戰亂是實實在在的,所以這里的人們可以說身無長物,基本上都只有一條命在了。
再比如說,從前這里的人根本沒見過汽車,可現在,距離這個小鎮子大約30公里的地方,修建了一條簡易的土制公路,那里可以經常看到來往的運輸汽車,滿載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搶劫是萬萬不敢想象的,因為那些奔馳的汽車都會有士兵押送,那些手里拿著可怕武器的愛蘭希爾士兵,只需要幾個人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攔路搶劫的難民。
對于這些生活在苦難中的南部地區難民來說 “爸爸…我好難受…”躺在床上的孩子臉色非常的難看,因為高燒,他的臉呈現出病態的潮紅,看著就好像是被煮熟的海鮮一樣。
因為戰亂,這個小鎮上的人口已經銳減到了原來的三分之二,現在又爆發了瘟疫,整個小鎮都彌漫著一股死亡的味道。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男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哽咽著開口安慰道。
“爸爸…你說,肉…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小男孩說話已經非常吃力了,他呼吸微弱,狀態已經氣若游絲。
男人已經帶上了哭腔,開口安慰道:“孩子…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娘倆啊!”
說完,他就埋頭在床沿上失聲痛哭,他的妻子昨天的時候已經咽氣,這場瘟疫奪走了小鎮上一半人的生命,剩下的人里面,大多數也都開始陸續發病。
鎮子上的老人已經十不存一,勉強還能算活著的老人如今都成了義工,負責焚燒處理鎮子上的尸體。
雖然這里沒有下雪,可南方的冬天依舊還是非常寒冷的。屋子里非常的潮濕陰冷,完全沒有準備御寒衣物的窮人們,只能從死人的尸體上扒衣服下來穿在自己身上。
可這樣一來,瘟疫的傳播就更迅速了,更多的人死去,更多的人生不如死。
活著的人好像在地獄一般,死了的人更像獲得了解脫一般。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莫名的臭味,像是腐爛的味道,又好像是焚燒尸體的惡臭。
原本騎在人們頭上作威作福的代理執政官,早就帶著自己的家人躲避到大城市里去了。
那里有愛蘭希爾帝國派遣來的醫療隊,還有專門為瘟疫準備的特效藥。躲在城市里,存活下來的概率是鄉下村莊里等死的人的十倍!
“爸爸沒用!爸爸沒用啊!”聽到自己的孩子說不知道肉的味道,男人更加悲痛起來。
他本來也算是一個有手藝的農戶,沒有趕上戰亂的年頭,他一家三口還是可以勉強生活下去的。
可是去年,魔族入侵,他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許多人被魔族屠戮,剩下的人好不容易堅持了下來,結果又遇到了愛蘭希爾帝國大軍南下。
戰爭讓他花光了自己的積蓄,藏起來的一些糧食也已經消耗殆盡。如今的他,已經一貧如洗,什么也不剩了。
他的妻子熬過了魔族的入侵,熬過了戰爭之亂,結果卻沒有能夠熬過瘟疫…
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是他現在唯一的寄托了。他痛苦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似乎是希望自己的痛苦,可以替代一些孩子受的痛苦。
為什么呢…為什么不管是南部王國的統治,還是惡魔的入侵,還是愛蘭希爾的占領,都無法改變苦澀的生活呢?
作為一個農民,他從未有過什么叛逆的想法。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也沒有膽子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可命運似乎就是這樣的不公平,沒有給善良的他們一家,留一條活路。
“啊…”他伸出手,握住冰涼的兒子的手,都可以感覺到生命正在從這只幼小的手中流失。
“爸爸…咳…咳咳…”小男孩痛苦的喘息著,就好像呼吸隨時都會因為一聲咳嗽終止一樣。
對于一個父親來說,聽著這樣的聲音,每分每秒都是一種煎熬。他流著淚,淚水很快就打濕了他的胸膛。
那件破爛的,并不厚實的衣服上面滿是補丁,看起來比抹布都要臟上一些。
實際上這里的人很少有機會洗澡,衣服上也都滿是跳蚤。比起塞里斯來,這里的貧窮就好像是地獄。
同樣是沐浴在愛蘭希爾帝國神圣的陽光之下,有些地方的人已經吃膩了大魚大肉,甚至開始講究起混合營養搭配了。
而有的地方,依舊有人因為貧窮卑微的死去,甚至死了之后,連一個像樣的墓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