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從來沒有嘗試過跑十公里武裝越野。
但是，莫顏華也是一個挺自信的人。
他比康克海要早來偵察營，所以自認為在體能上還行，試過師里考核的時候，他作為連長也能跑個五公里越野，時間達到24分鐘。
當然，他也不會幼稚到以為自己就能挑翻莊嚴。
好歹莊嚴那一串豐富而且牛逼閃閃的履歷聽起來還是挺唬人的。
不過自己不行，兵可以啊！
全營里跑五公里最快的兵能跑到20分內，按照這樣計算，十公里能達到40分鐘左右。
按照莊嚴吹出的牛逼，他會比全營最快的那位還要快10分鐘，也就是說，他要跑到30分鐘才贏，否則就是自己啪啪打自己的臉。
也就是因為在心里敲過這個小九九，莫顏華才無視莊嚴的履歷，敢于發出挑戰。
再牛逼，那也不可能在全副武裝越野的情況下跑出30分鐘的成績吧？
嚇唬誰呢？
當兵的是人又不是神。
在全營開跑之前，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嚴肅的車忽然出現在偵察營，順著大門開進了營部門前。
營主官們上去迎接，康克海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味，不過還是跟著莊嚴上前敬禮。
“我來沒打攪你們訓練吧？”
嚴肅下了車便滿臉笑容地看著面前的營主官們。
莊嚴說：“當然沒有，我們剛準備跑十公里越野，參謀長您來了正好給咱們當個裁判，我還在他們面前立下軍令狀了。”
嚴肅問：“啥軍令狀？”
旁邊的康克海搶先回答：“是這樣的，我們莊營長和全營的官兵打賭，除了牛世林和許二之外，他會比最快的那名同志快10分鐘以上。”
嚴肅的雙眼一亮，閃過一絲驚訝的神采，目光轉向莊嚴：“我說莊嚴，你說真的？”
莊嚴說：“真，珍珠都沒那么真。當兵的一口唾沫一口釘，我說了，就做到，做不到，我認罰。”
嚴肅說：“罰什么？”
莊嚴道：“其實也沒什么，大家都覺得跑十公里很折磨人，我的意思是，只要他們跟我的時間縮短在十分鐘內，我就答應他們不需要訓練十公里。”
嚴肅呵呵笑著，舉起指頭朝莊嚴點了點：“用訓練內容打賭，莊嚴你如果輸了，可要挨批評的啊。”
莊嚴說：“愿意接受旅首長的一切處罰。”
嚴肅手一揮：“行，那就讓你們試試看。”
莊嚴轉身跑回隊伍指揮位置上，大聲下令：“全體都有了，五分鐘時間，回去全副武裝然后到這里集合！”
隊伍解散了，通訊員將莊嚴的槍和背囊、攜行具都送了過來。
莊嚴麻利地穿上。
嚴肅過來問：“這些年你的體能保持得怎樣？”
莊嚴也會正面回答，只是笑笑：“你待會兒看看不就知道了？”
五分鐘過去，許多兵陸陸續續回來了，但是還有少部分沒回來。
莊嚴看著手上的電子表，眉頭皺了起來。
等人都帶齊了，莊嚴讓值班軍官將人都帶到大門口集中起來。
這里就是起點。
偵察營這里的五公里路線是用汽車量度出來的，一共繞過大小三個敖包。
跑十公里，就繞兩圈，終點就在大門口。
嚴肅忽然扭頭看了一眼康克海，問：“康教導員，你的裝具呢？”
康克海馬上怔住了，下意識地愣聲道：“我？”
嚴肅指指已經在路邊集隊在做熱身運動的官兵，說：“你不是偵察營的嗎？”
康克海的臉綠了。
嚴肅又道：“去，拿裝具，待會兒你跟著營部的人一起跑。”
參謀長有令，康克海只能服從。
他轉身朝營部小跑過去。
嚴肅在后面大喊：“動作快點，磨磨蹭蹭要大家等嗎？”
康克海只好大步地跑了起來。
他忽然覺得，嚴肅今天一大早出現在偵察營，恐怕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巧合吧…
搞不好就是莊嚴和他這位老戰友在唱雙簧，故意讓自己上鉤。
可是現在也沒轍，參謀長下令，自己就不得不跑。
而且，莊嚴這么做，顯然是給自己留有余地。
如果較起真來，即便莊嚴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他一起跑，自己也不能不跑。
可以一旦莊嚴那么做，自己的老臉都丟光了。
這次十公里武裝越野是按照連為單位出發的。
三個連隊，一個營部，四個單位按照1連、2連、3連、營部這個順序出發。
順序是莊嚴定的，之所以不讓營部排第一跑在前面，是因為營部估計是所有單位里跑得最慢的，如果最后連3連都追上來，那就太丟人了。
越野測試開始，第一圈五公里的時候，整個營每一個單位似乎都沒有什么問題。
畢竟五公里這玩意，雖然偵察營現在成績不咋地，但也是經常跑的。
不過，第二個圈的時候，出事了…
莫顏華跑不動了。
進入第六公里的時候，這位指導員同志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從簡單的算術上看，如果自己連隊的兵在五公里月夜上有人能跑到20分鐘，那么似乎十公里就是加一倍的時間，也就是20X240分鐘。
只是實際跑起來并不是這樣。
就像自己，五公里平時咬咬牙還是可以跑下來的，可是一旦過了六公里，情況完全不同了。
無論是體力、速度還有耐力，莫顏華感覺自己已經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兩只腳抬都抬不起來，無論怎么呼吸，肺里的揚起就像一眼被勺干的泉水，怎么都供應不上身體需要。
“我…我來幫你…”
“槍給我…”
1連幾個體能好的兵上來幫他背槍，也有人脫下他的背囊，要幫他減負。
莫顏華在一片迷糊之中被脫掉了背囊，拿走了槍…
人如釋重負，頓時自在不少。
可是仔細一瞧，發現事情不對。
自己倒是輕松了，可連里幾個體能好的兵都撘進來了，陪著自己一起完犢子。
“你…你們…自己…跑…”
他叫住幾個幫自己背東西的兵。
此時，莫顏華要挽回的不是臉面，而是怎么才能贏。
那幾個兵也不好受。
要知道，大家都沒跑過十公里，這里面就存在一個體力分配的問題。
長跑最講究體力分配。
按照五公里的體力分配方式去跑十公里，肯定要完犢子。
現在已經六公里多，整個營的兵都處于一種瀕臨崩潰的邊緣。
無論是干部還是兵。
唯獨一個一騎絕塵的是莊嚴。
前五公里，莊嚴一直領頭在前面跑。
草原上沒有多少阻礙物，視線很好。
營部本來是最后一個出發的，按理說是應該跑在后頭。
每個單位出發時間相隔有三分鐘。
也就是三分鐘放一批。
可現在，跑在最前面，第一個出發的1連發現，自己的營長背著背囊和槍，優哉游哉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一頭活力充沛的羚羊，在眾人幾乎絕望的目光中超越了每一個人，然后蹦蹦跳跳成了視線中的一個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