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參謀長王練軍是個直性子,黑黑壯壯,嘴唇厚厚,獅鼻鷹眼,是從2團副團長的位置提拔上來的,說話打雷一樣。
進了偵察營的駐地,遠遠看到莊嚴就喊:“莊嚴,你昨晚干得好哇!連師長都說了,你小子干得不錯!給咱們師長臉!不然讓他們1師的龜孫在我們周圍埋伏卻毫不知情,一旦開始演戲,那可就把臉丟大了!”
這話倒不夸張。
莊嚴和祿霄、顏祁等三人站在帳篷外,立正給副參謀長王練軍敬了禮。
莊嚴說:“其實是他們隱藏算不錯的,只是我們的無人機分隊技術太好,從釋出的一點點熱源發現有些不對勁,這才找到了這個偵察分隊。師長要夸,得夸顏祁。”
說著指指身旁的副營長顏祁。
“我可不敢搶功。”
顏祁說:“營長你這么說可把我給羞愧死了,你派我去用無人機偵察的時候,我心里還覺得挺多余的呢,沒想是真有發現。”
王練軍哈哈大笑,指了指顏祁說:“書呆子就是不會說話,莊嚴那是夸你,給你機會表現,你還砸他場子?”
“副參謀長,您先坐。”
他指了指在已經擺好在帳篷外的幾張行軍椅,頭頂上是巨大的偽裝網,像個涼棚。
王練軍管直屬隊,和莊嚴很熟悉,所以也不客氣,直接大馬金刀就坐下。
司機將茶壺遞給王練軍,王練軍拿起那個能裝1.5升茶水的壺,擰開蓋子喝了口茶。
然后才道:“抓到紅軍的那幾個兵呢?”
莊嚴等人也在王練軍身旁坐下,他轉過身,指指十多米外另一個帳篷。
“都在那里,派人看著。”
“狗日的!”王練軍又發火了,將水壺重重一放,幾乎是砸在身旁的草地上。
“欺人太甚!”
他憤憤道:“我本不想過來的,不過你猜今天早上人家1師的副參謀長聯絡我們怎么說?”
莊嚴問:“猜到了,讓你放人。”
“放人我倒不說啥了,你是沒聽到那口氣啊…”王練軍冷冷一笑:“倒像是我們上級似的。”
莊嚴笑道:“所以你讓他們自己來領人了?”
王練軍說:“對,我說我親自去放人,麻煩副參謀長同志親自過來交接,不然你的兵就這么放回去,半道上除了什么事,我可承擔不起,還是親自過來交接更好,以前交換俘虜還得大家當面交換呢,何況現在嘛,我們可沒俘虜在他們手上,不慣他們那臭毛病!”
莊嚴等幾人聽了王練軍這番損話,也覺得解氣,忍不住都笑起來了。
忽然,王練軍長嘆了口氣:“我就是過過嘴癮,真到了演習,咱們還不是要按劇本走?還不是要打輸?有句話怎么說藍軍來著?”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
然后說:“噢,對了。那句話是這么說的,紅軍是‘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咱們藍軍嘛,是‘首戰用我,用我必敗’!”
“哈哈哈哈!”
幾個年輕軍官忍不住都笑了。
笑著笑著,大家仿佛都品到了這句話里的苦澀和無奈。
王練軍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說:“你說這種演習有個啥子意思!紅藍軍對抗的意義在哪?演習如演戲,練為戰變成練為看!搞這種花花架子,對提高部隊戰斗力一點好處都沒有!”
莊嚴等幾人聽了王練軍的牢騷話沒法插嘴,這種評述,也沒法插嘴。
目前的紅藍軍對抗確實還就是這種模式。
祿霄想了想道:“首長,大家都清楚,可為什么還是這么搞?”
王練軍說:“我聽說,1師又要升級了。”
莊嚴愣了一下:“又升級?”
“對。”王練軍說:“人家是老牌主力部隊,王牌師里的王牌師,在G軍區就是寶貝疙瘩。這回,是通過和咱們之間跨軍區演習,給總部首長看看他們的精神面貌,說白了就是給升級一個最好的理由。”
莊嚴問:“他們又要升級什么了?”
當年莊嚴在1師的時候,恰好遇上了由摩托化步兵師改編升級兩棲裝甲步兵師。
這次又要改?
改什么?
王練軍說:“據說要改成幾個旅,這幾年,師改旅改得風風火火的,很多部隊的番號都裁撤了,1師一直遲遲沒改,是因為要看看別的部隊改編的效果。現在看來,總部首長怕是要下定決心了。據說,1師要改成一個合成旅,一個空中突擊旅,據說還要改出一個特戰旅。合成旅這東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編制靈活,兵種協同能力更強,更便于集團軍扁平化指揮,看來是未來的趨勢啊…“
“現在很多部隊對師改旅心里都沒底,很多部隊師改旅,連番號和編制都沒了,很多人都分流了,所以大家都爭取表現好一些。你說,這次讓我們當藍軍,當孫子,當敗軍之將在,這不是拿我們墊底嗎?!”
王練軍的一番話,讓莊嚴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次4師的領導們都不喜歡當藍軍,甚至有些排斥。
說到底就是不愿意扮演這種被吊打的角色。
好歹也是總部首長要來看的跨軍區演習,雖然知道是按照劇本走,可誰知道會不會留下不好印象?
都在如履薄冰,而這次的演習卻等同1師拿了塊石頭在4師的腳邊砸了一道裂痕,怎能不讓人火大?
1師自己過了海就是神仙,改合成旅,改空中突擊旅,改特戰旅,而4師呢?
沒人知道會怎樣。
這樣一來,難免像王練軍這種師首長都很不高興。
通訊員忽然出現在大家身邊,敬了禮,然后說:“報告王副參謀長,1師的人來了,在警戒線外,請求進入。”
王練軍擺擺手:“讓他們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大家的視線里出現兩輛猛士車,蓋著偽裝網,朝這里飛馳過來,車后揚起塵土。
進了偵察營的營區,停住。
頭車的車門打開,下來兩個人。
莊嚴看清楚其中一個,頓時驚訝道:“怎么是他!?”
王蘭軍側過頭,目光落在莊嚴的臉上:“我差點忘了,你在1師服過役,怎么?認識?”
莊嚴苦笑道:“何止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