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也注意到了,點點頭說:“對,是牛世林。”
牛世林看到車朝這邊過來,也察覺到了,人似乎有些猶豫,轉身就想走。
“牛世林!”
莊嚴停下車,從車里伸出頭來。
“給我站住!”
說著,把車子開進車位里,下車。
走到牛世林的面前,莊嚴注意到牛世林的手里居然提著個紅色的大塑料袋。
能看到袋子上印著清晰的黑體大字——鮑參翅肚。
打量了一下,莊嚴說:“怎么?你來找我?“
牛世林一看,車上居然下了那么多人,這當兵的看當兵的不需要多看一眼,馬上能看出對方也是當兵的。
而且其中還有徐興國。
這可是紅箭大隊的副連長(現在可是連長了)。
看來,都是部隊的人。
這樣一來,牛世林更尷尬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之前來到莊嚴家門前,他想進去,可是又不敢。
心里總有些猶豫。
他不是那種圓滑投機的人,更不適合干這種事。
可沒等他猶豫完,莊嚴倒是開車回來了。
“是…”牛世林紅著臉說:“我是來找連長您的。”
徐興國上來,看了一眼牛世林手里的大塑料袋,嘴里念叨了一下:“鮑森翅肚…好東西啊!”
然后目光滑到莊嚴的臉上。
“莊嚴,看不出你還收禮啊。”
莊嚴一聽,就知道老徐的老毛病犯了。
當然,老徐倒也沒什么惡意,聽這話的意思就是調侃自己。
“收!”莊嚴一把抓住塑料袋的提手,將那袋禮品拿了過來,然后對牛世林說:“我收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進去一塊吃飯,待會兒營長也來。”
牛世林聽說唐文凱要來,頓時臉就唰地白了。
“不不不…我請了假,要回去銷假。”
“不需要。”莊嚴不容分說:“是跟指導員請假的對吧?行,我給他電話,晚點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去。”
“這…”牛世林更緊張了。
要連長開車親自送回去…
怎么聽起來有點不妥?
“這什么這?你要是不留下,往后別喊我連長,我跟營長說,讓你去二連。”莊嚴的口氣聽起來很硬。
嚴肅上前,拍了拍牛世林的肩膀:“走吧,小伙子,不然你連長真的說到做到,你不是不知道他什么脾氣吧?”
牛世林頓時軟了下來:“好,我進去…”
莊嚴手里提著禮品,掏出鑰匙往里走。
其他人嘻嘻哈哈說著笑,跟著。
牛世林耷拉著腦袋,像做錯事的孩子,也跟著。
唯獨徐興國,站在原地傻了半晌。
這莊嚴是要干嘛?
還真收禮啊?!
徐興國剛才也是沖口而出第一句玩笑話,他當然連自己都不信莊嚴會收禮。
莊嚴啥人啊?
是那種心底里有股子傲氣的人。
他收禮?
鬼都不信!
難道是故意和自己置氣?
“還站著干嘛,老徐,進來了!”
莊嚴站在門前,朝徐興國招手,還故意講手里的禮品袋提起來揚了揚。
“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兵給我送啥好吃的了?”
“狗日的…”
莊嚴大大方方地收了禮,反倒像自己被將了一軍,徐興國也沒轍,只好跟著進去。
進了大門,前面是大客廳。
莊嚴要是往兜里一揣,喊了聲:“清影,在干嗎呢?”
林清影圍著圍裙從廚房里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
“都到了啊?嚴肅,老蘇,嚴爽,老徐,老張…”
數到最后,看到穿著陸軍常服掛著士官軍銜的牛世林。
她記得自己見過這小伙子,卻一時之間想不起叫啥名字。
“莊嚴,這是你們連的兵啊?”
莊嚴回頭瞥了一眼牛世林,點點頭說:“是啊,上門給我送禮來了。”
說完,揚了揚手里的禮品袋。
牛世林趕緊喊了聲:“嫂子…”
林清影先是一愣,繼而就笑:“你們去茶室那里坐坐,我去炒幾個菜。飯煮好了,很快可以吃飯。”
莊嚴說:“你先把你的菜弄完,我待會再下廚,先跟他們聊聊。”
說完,把海鮮提進廚房放好,然后出來將所有人引到茶室里。
這個別墅一樓本來有兩個廳,原本一個是客廳,一個是娛樂用途的偏廳。
由于莊嚴和林清影還沒要孩子,所以娛樂廳干脆改成了閱讀區和茶室。
招呼所有人坐下,莊嚴開始給大家沏茶。
倒好茶,莊嚴問牛世林:“你是第一次送禮?”
“這…”
牛世林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旁邊的其他人似笑非笑看著他。
“是…”
他有些局促地回答。
“屁!”莊嚴將裝好茶的茶杯重重往牛世林面前一放:“說實話!”
牛世林嚇得唰一下從椅子里彈起來,立正站好。
“營長待會兒來,我估計就在路上了,你現在說,總比在營長面前說好。”
莊嚴看牛世林不吭聲,又提醒道。
牛世林脖子上的喉結上下幾次,似乎在狂咽唾沫潤滑自己的聲帶。
“是…不是…”
這事可能搞砸了。
他有些慌,最后還是穩住情緒了。
“其實,這是第二次…“
莊嚴問:“第一次是給誰送的?”
牛世林聲音低了幾度:“給宋副連長送過一次…”
“送了什么?”莊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問。
牛世林雙眼根本不敢看莊嚴,平視前方,臉憋成了紫色:“兩條煙…”
“為什么事送的?”
“去年年頭,家里說要給我相親,我事假用完了,要批假回去一趟…”
“最后相成沒?”
“沒成…”
“為什么沒成?”
“那姑娘要找的是軍官,不是當兵的…”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莊嚴臉色緩和下來了,扯了扯牛世林:“坐下。”
牛世林聽出莊嚴的口氣緩和了,趕緊坐下。
莊嚴看了一眼牛世林說:“加把勁,好好干,下次回去你就穿著軍官服回去,請那個姑娘吃飯。”
說著,人走了出去,到了廚房門口,朝里頭看了一眼。
“清影,咱家有沒有海鮮干貨?”
“有啊,冰箱里有。”林清影頭也不回。
莊嚴走到大冰箱前,拉開門,從里頭扒拉了幾代干鮑魚和魚翅之類的干貨,然后走回茶室里。
他把牛世林袋子里頭的瑤柱、蠔干等等東西拿出來,然后把自己的東西裝進去。
“連長…這…”
牛世林又站起來了。
莊嚴回頭瞪了他一眼:“坐下!”
牛世林只好坐下。
莊嚴一邊裝,一邊說:“你的禮物,我收了,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收人禮物得回禮。”
牛世林一眼就看出,連長往自己袋子里裝的東西比自己買的那些貴了好幾倍。
于是連忙說道:“連長,你的東西太貴重…”
“貴重?”莊嚴說:“你是說價錢嗎?”
牛世林無語,不知道怎么回答。
莊嚴繼續道:“這樣吧,你如果覺得欠了我的,你就替我做一件事。”
“連長你說,我保證完成任務!”
牛世林又站起來了。
嚴肅在一旁呷著插畫,抬頭看著牛世林:“我說小伙子,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站起來啊,晃得我眼花。”
牛世林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又不敢坐。
莊嚴道:“這里不是連隊,你在我家呢,別搞得緊張兮兮的,坐下。”
裝好了東西,自己也回到位置上。
“我給你的任務很簡單,你不是沒結婚嗎?后天我結婚,你給我當伴郎。”莊嚴說。
“保證完成任務!”牛世林眼皮都沒眨一下。
莊嚴指著其他人說:“這些可都是我的老戰友,當年紅箭大隊狙擊分隊的隊員,要說狙擊專業,他們都是行家。”
牛世林大聲說:“各位首長多多指教!”
嚴肅忽然說:“對了,莊嚴,我記得這次你們去參加國際偵察兵比賽,也有個狙擊手。”
莊嚴指指牛世林:“就是他啊。這小子不錯,是塊好鋼,天賦型狙擊手,加把火錘錘,不比我差。”
牛世林趕緊說:“我還真不是拍連長您的馬屁,我的水平跟你差遠了,這次在E國比賽,你出手的時候,我算是看到真正的差距了。”
莊嚴說:“其實你一點不比格魯烏的阿茲加爾多夫差,你只是沒他經驗豐富,多練練,會趕上的。”
指著牛世林對其他人說:“這小子,跟一個參加過格羅茲尼巷戰的格魯烏狙擊成了平局,非常難得。”
“不錯啊!”蘇卉開驚訝道:“格魯烏可是一流的特種部隊。”
莊嚴點頭說:“是啊,所以這次他立了個二等功,估計將來要提干了。這不…”
說著,目光朝旁邊的禮品袋滑去。
“上門給我送禮了。”
牛世林剛剛正常的臉又紅了:“連長,我知道這次二等功是你給我去軍長那里爭取來的…”
“爭取啥?”莊嚴說:“你要記住,牛世林,千里馬是需要伯樂,但是如果你自己不是千里馬,再好的伯樂也沒用。”
徐興國在一旁看了會兒,忍不住說:“牛世林,你如果提干了,想不想來我們紅箭大隊?我可以幫你調動,來我們連,我給一個最好的排你帶。“
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牛世林的水平他知道。
當初在集訓隊,牛世林是唯一一個4師從一開始就在一班正選班里的士兵。
這小子的狙擊和軍事水準,一點不比特大的人差。
當然,之所以這么說也不是沒原因的。
牛世林是莊嚴的得意弟子。
挖挖莊嚴的好兵,讓莊嚴也難受難受。
畢竟紅箭大隊那可是軍區大隊,在全軍都響當當。
當兵誰不愿意去這種部隊?
更何況了,牛世林是偵察兵,本身專業就對口。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挖人是玩笑話,畢竟莊嚴不同意,他也做不了主。
反正挖了就挖了,就算挖不到,也沒損失。
惡心一下莊嚴也挺好。
“老徐,還是別談這些好吧?”莊嚴笑道。
“你舍不得了?怕人才被我挖走了?”徐興國頗為得意道。
莊嚴說:“我才不擔心,人才這東西,你能挖走的就不叫人才了。”
徐興國說:“什么挖人了?我聽說你莊嚴當初來4師,也是全師范圍挖人,你現在的1連之所以那么猛,不也是挖出來的?我這叫求賢若渴,人才交流,別說成挖人那么難聽。我們當初都是韓隊挖到紅箭去的呢!”
牛世林忽然插嘴道:“徐副連長…我不會離開偵察營1連的,我要跟著我連長。”
“好!”蘇卉開大拇指一豎:“小伙子有骨氣!”
徐興國還是鍥而不舍道:“牛世林,別急著拒絕,我們可是紅箭大隊,可不是你們的兩棲偵察營,你如果不方便回答,我這就給你寫個手機號碼,你想來了就給我打個電話…“
說著還真掏筆找紙要寫號碼。
“徐副連長,謝謝了。”牛世林說:“我絕對不會離開我連長,他去哪我去哪,就算把我調去總部,我都不去。”
“好!”嚴肅猛地拍了拍手掌:“小伙子,就沖你這句,今晚我要敬你一杯酒。”
“對不起,首長,我不能喝酒,待會兒要回部隊。”牛世林說。
嚴肅一拍腦袋:“我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