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伯利亞某軍事基地,主席臺旁。
許衛國看著陳政從旁邊找來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棍子,將它放在自己的86a步戰車前大約十米之外,然后跑回來,又蹲在自己的車頭前面朝底盤下看了半天。
“咋了?”
他忍不住問。
“陳政,你這葫蘆里賣什么藥?”
陳政說:“大隊長,我剛才去交車的時候,特地去了隔壁車庫看了人家大毛子的步戰車。我尋思著,為啥人家的bmp2沒事,咱們的86a有事。琢磨了半天,算是搞明白了。”
“明白啥了?”許衛國問。
陳政滿臉神秘地說道:“距離!”
他加重了語氣:“就是一個距離的問題。”
說完,他爬上車,在車上對莊嚴說:“莊連長,你給我看著那根木棍,注意我車子的落點,如果我的履帶直接碾在了棍子上,那就說明我失敗了,你看準點,我壓超過多少,你得看出個大概的數來。”
莊嚴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說,那根本子就是斷崖的最高點?”
“對!”陳政說:“如果我的履帶撞擊上去,就容易斷裂,如果是距離履帶還有大約30cm,那么就對了,如果超過30cm,就等于失敗。”
說完,消失在車頂。
許衛國過來問莊嚴:“陳政什么意思?”
“大毛的傘兵在過斷崖的時候不是有個加速猛沖的動作嗎?”莊嚴說:“實際上就是靠車頭卡上去,然后后面的履帶碾壓地面,把車推上去。如果直接撞擊在履帶上,肯定會造成損傷,車頭下面是裝甲,車頭很硬,卡上去沒問題。”
“是這樣子啊…”許衛國也明白了。
轟——
86a步戰車后面噴出黑煙,車子開始慢慢朝前開去。
到了距離棍子還有三米多的地方,陳政迅速掛了個低速擋,突然猛地一腳地板油,車頭朝前躥起。
咣——
車子落地,履帶壓在了棍子上。
陳政鉆出車頂問:“咋樣?”
莊嚴搖頭:“壓輥子了…”
步戰車倒了回去,再一次前進、掛擋、加油…
“過了過了,過了大約40cm!”
一次又一次。
“這次好點了,沒壓著棍子,不過距離棍子還有半米遠…”
“又過了,又過了…”
“這次好點,但是距離短了點,大約不到20厘米,很危險…”
彼得諾夫在辦公室里坐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忽然想起了那些pla。
走到辦公室門口,遠遠朝著障礙場方向望去。
主席臺和觀眾席的位置上,燈火還亮著。
顯然那些pla還在那里擺弄他們的步戰車。
他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心里頓時涌起無限的好奇。
在平地上,不進障礙場,他們能練出什么玩意來?
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陣,他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
86a還在不斷反復試驗。
經過一個小時的訓練,陳政十次里已經有七次能恰到好處地壓在距離那根棍子大約30cm處。
不過他還是反反復復在練。
只有兩個小時,時間是那么的彌足珍貴。
只要掌握到這個技巧,那么之后很難會斷履帶。
能夠避免斷履帶,就能在提高成績的同時規避掉風險。
這是一個獲勝的關鍵。
裁判組利用規則取消了裝彈計時環節,陳政胸中憋了口氣。
即便沒有裝彈上的優勢,老子也要讓你們看看pla的兵是怎么碾壓你們這些特種團傘兵!
觀眾席上,彼得諾夫悄悄從后繞了過來,站在陰暗處看了半天。
看到86a一次次地反復在那里前進、沖刺,然后倒車…
再前進、再沖刺、再倒車…
他的司機忍不住悄悄問:“上校,中國人在那里干嘛?”
彼得諾夫豎起手指,示意他別出聲,之后繼續看。
良久,他轉身離開。
走出幾十米外,上了自己的吉普車,坐在座位上,他滿腹心事地看著窗外。
司機還是忍不住又問:“上校,他們在那里練習倒車嗎?”
彼得諾夫搖搖頭,感慨道:“咱們這次是遇到一個難纏的對手了,pla的代表隊將會是我們在賽事上奪冠的最大對手。”
車子駛入黑暗中。
彼得諾夫靜靜坐在座位里沉思,忽然,他手一指:“去,到尼克萊少校那里去,我要找他談談。”
十幾天的時間,轉眼過去了。
適應期過去,正式的國際偵察兵競賽終于來開了帷幕。
臨比賽的前一天晚上,不少人失眠了。
莊嚴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營房里好幾個隊員早已經不再自己的床鋪上。
走出門外,看到大家都居然早早穿戴整齊,都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
“怎么?都睡不著嗎?”
作為班長,也是比賽分隊的班長,莊嚴的責任可不光是發揮自己的軍事技能。
他是整個分隊的定海神針。
所有隊友都在看著他。
如果作為參賽隊隊長的莊嚴自己都不淡定,不可能做到讓其他人淡定。
“莊連長…”
“連長…”
每個人都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莊嚴當然知道隊員們在想什么。
在大家伙身邊的臺階上坐下,莊嚴抬頭朝遠方望去。
西伯利亞平原的早晨,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太陽很快會從東面升起。
天空上萬里無云,還能看到一些星星掛在天邊。
“這地方可真美啊!”
莊嚴忽然感慨起來。
然后扭頭掃了一眼身邊的隊員。
“我知道大家都很緊張,不過你們必須明白一點,光緊張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在國內的時候,首長們跟我們說,要保二爭一,我問你們,有沒有信心?”
沒人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每個隊員在出國之前都是自信滿滿的。
隊員們大多數都是年輕人,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
每個人的兵齡少則三年,多則五六年,個別像唐文凱那樣,當了十幾年兵。
這些隊員都是特種部隊里的骨干和精英,在原部隊里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
練了那么多年,對自己當然是有信心的。
沒出來之前,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頗有點橫刀立馬傲視天下的意思。
等到了這里,大家才發現,原來外國的特種部隊也不是吃干飯的。
就拿陳政來說,這些天訓練下來,他不得不佩服大毛子的45特種作戰團傘兵們,他們的駕駛員那種彪悍是令人咂舌的。
光是一個斷崖,自己還是從人家身上學到的技巧。
從細節看來,大毛子的特種部隊常年在戰火中接受錘煉,人家那是用命拼出來的經驗和技術。
還有就是其他的項目。
雖然在國內,大家針對每一個比賽項目進行了嚴格的訓練,反反復復練了數千次甚至萬次。
可當大家同場進行訓練,都會發現,大毛子的兵有個很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敵情意識相當到位。
這一點,是光靠日常訓練所無法獲得的。
大毛子這些隸屬“格魯烏”的傘兵特種作戰團的隊員們都是下意識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實戰意識。
無論任何科目,他們以偵察分隊隊形前進或者越障的時候,都非常注重周圍環境的變化,槍口永遠對準可能出現敵人的方向,那種眼神里透出來的就是高度的警惕和警戒意識。
這一點,pla的隊員雖然也能做到在每一個環節都能下意識去占領警戒點,可是眼中沒有那種高度的警戒性和殺氣。
莊嚴是參加過實戰的人,知道戰場上那種氣氛,如果一個人沒有敵情意識,沒有實戰意識,在戰場上往往一瞬間的疏忽就能讓人送了命。
“最近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受打擊?感覺沒什么把握爭第一了?”
莊嚴繼續追問。
還是沒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沉默。
莊嚴說:“其實我和h國特種部隊的那個隊長卡西姆是同學,相信你們都知道了。當年我和其他兩個戰友去到t國海軍特種作戰學員學習的時候,第一次跑十公里越野,卡西姆那時候是個中尉,可以說他將我們所有人都甩開了足足一公里。最近你們也看到他們h國的訓練情況了,體力都是很棒的,對不對?”
許二忍不住說:“是啊,我算過他們的時間,十公里基本上能在37分鐘之內,非常恐怖。”
“你們也可以啊,在國內的時候,集訓隊要求你們不是37分鐘之內嗎?你們也通過考核了不是?”莊嚴說:“其實你們知道嗎?后來我們那屆學員里,十公里越野最后我是跑贏卡西姆的,并且我們三個中國學員最后成績在班上都是排前幾名的,最后我還拿了優秀外籍學員獎章,那會兒,把他們t國本國的海軍特種部隊學員氣得夠嗆,為了這事,還找茬跟我們打了一架!”
聽說莊嚴也跟外籍特種部隊的人打過架,隊員們頓時來勁了。
“莊連長,你們打贏沒有?”有隊員問。
“不敢說打贏,但是也絕對沒打輸,但是我們只有三個人,加上卡西姆也就四個人,對方有十幾個。”莊嚴說。
其他人聽了哄堂大笑。
因為大家都是老特。
都知道三人對陣十幾人的難度有多大。
“莊連長,你不是在吹牛吧!他們t國的特種部隊那么水?”
“就是啊,十幾個打不過你一個?”
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大家放松了不少。
莊嚴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于是趁熱打鐵道:“這可是事實,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吹牛,你問問我們連里的兵,我吹過的牛是不是一個個都實現了?當時的確沒打輸,而且還占了點小便宜,差點鬧成了外交事件好在打架這事我們是占理的,也是卡西姆中尉先動的手,我們是幫忙,否則我恐怕連畢業都畢不了就被趕回來了。”
“哈哈哈!”
隊員們紛紛忍不住大笑起來。
“所以我說啊…”莊嚴道:“不要輕敵,但是也不要畏敵。就說過,戰略上蔑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你們知道人家大毛子的傘兵為什么看起來那么飚,那么有壓迫感嗎?因為別人有那股子拼命的精神。惡人怕猛人,猛人呢?怕不要命的人。你們拿出拼命的架勢,要跟他們硬剛,跟他們卯上,他們也會怕你三分。懂了吧?”
大家伙琢磨著莊嚴的話,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
莊嚴又問:“我覺得你們的訓練不差,說到底就是卻了股拼命的勁,那些大毛子傘兵都是隸屬‘格魯烏’的特種部隊,是打過仗的人,所以,人家有殺氣,你們沒打過仗,但是你們有什么?”
隊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答不出這個問題。
莊嚴說:“你們有勇氣。你們的勇氣哪來的?是從咱們部隊的傳統里繼承來的,你們想想自己所在單位的榮譽室里,那些掛在墻上的先烈和前輩,他們很多在你們這個年齡的時候,也是憑著一股不怕死的勇氣,立下了令人肅然起敬的功勛。”
他站起來。
“你們今天也有機會在外隊的面前證明你們的勇氣和實力,這是一次機會,不光是為了國家的榮譽而戰,也是為了部隊的榮譽而汗,為了你們的連隊,甚至為了你們自己的榮譽而戰。格魯烏怎么了?國家反恐部隊怎么了?我們是中國人,中國人最大的優點是什么?我們特種部隊的口號是什么?!”
兵們沉默了片刻,突然,許二站了起來。
“無所畏懼,無比忠誠,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這是特種部隊的通用口號,也是莊嚴在紅箭大隊帶到4師偵察營里的一句口號。
許二嗷了這么一嗓子,其他人唰一下站起來了。
嘩啦啦圍了過來。
莊嚴伸出手掌。
其他人把手掌地上去。
“我們特種部隊的口號是什么?!”
“無所畏懼,無比忠誠,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聲音很大,將營房里剛起床的許衛國下了一跳。
他還沒穿好衣服就跑出門口,伸頭一看,看到莊嚴他們在打雞血。
忍不住笑了:“這幫兔崽子!”
罵完,轉身回房,坐在床邊,心里忽然變得出奇地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