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秒！”
莊嚴和徐興國同時沖過終點。
他們是第一個回來的。
不，應該說是第一對回來的…
倆人時間一致。
卡表的教員有點懵逼。
“邪門了，怎么一樣一樣的…”
十公里越野，很少能夠跑到如此一致的。
莊嚴和徐興國倆人在馬路邊回血透氣，聽到教員的質疑，忍不住相視而笑。
也好，莊嚴其實不想跟老徐死拼。
要知道，這頭當年被譽為“牛”一樣的人，有著恐怖的體力和力量 軟科目莊嚴覺得可以絕對碾壓老徐，只是像十公里越野這種拼體力的硬科目，倆人拼到最后還真不知道鹿死誰手，興許只能依靠當天的狀態來定輸贏。
很快，后面放跑的班一個個都達到了終點。
到了第九個班開始有人沖過終點的時候，莊嚴站在了終點線旁，盯住了教員手里的秒表。
十公里武裝越野是唐文凱的弱項，如果唐文凱要避免第一輪被淘汰，那么他必須成績在0名之內。
其實，莊嚴和唐文凱之前就進行過一次計算。
集訓隊一共0個班，按照每兩個禮拜淘汰個班的速度，最終只留下人出國比武，也就是說整個淘汰篩選過程將在周后結束。
這是由頭到尾貫穿始終的淘汰模式，壓力極大。
最頭疼是唐文凱第一次的摸底考核，綜合分排在了整個集訓隊的最后一名。
也就是說，唐文凱必須每兩個禮拜就要將自己的軍事綜合分提高名以上，才能保住不被踢走。
而在一個本來就由兩個軍區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中不斷提升自己的成績，其難度簡直無異于比登天還難。
秒表上的時間不斷在跳動著。
由于0班的成績是全隊里墊底的一個班，所以，他們總體的平均成績不會太出色。
唐文凱要在這個科目上進入全隊的0名之內，派出班今天狀態不好的人可能出現的狀況，他至少要跑在0班的前三名內，才有希望保住這個科目不至于落后全隊的平均總成績。
雖然這個科目失敗也不至于被判定立即被淘汰，可至少距離失敗又近了一步。
“連長…咱們營長還沒看到人…”
牛世林偷偷看了眼教員手里的秒表，悄聲對莊嚴說“超過分了…”
牛世林的話，讓莊嚴心里咯噔一下。
朝遠處望去，0班連人影都沒看到。
這就是說，等他們0班的人回到終點，怕是要將近分了。
如果狀態不好，落在后面，興許還會超過0分。
唐文凱在師進行摸底考核的時候，十公里越野的成績很差，0分以外，連及格線都沒到。
在集訓隊里，大多數成績中下游隊員的成績都在0分鐘內，
唐文凱要避免在這個科目上拖后腿，就必須進入分比較保險。
“去看看！”
莊嚴放下背包，背著槍和牛世林兩人順著水泥路朝營區外跑。
剛出營門口，遠處土路拐彎處吹安了幾個身影。
一看，領頭的居然是唐文凱。
“是營長！”
牛世林大喊起來。
莊嚴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跑上去，到了唐文凱身旁，對他大聲喊“分多鐘了，還有幾十秒，加油啊營長！跑進分內，你就穩了！”
唐文凱此時早已經接近虛脫了。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微微晃動，腦袋好像要炸裂了一樣，無論怎么加快呼吸，肺部的氧氣好像都不夠供給大腦和四肢。
他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
太難受了！
簡直有種想死的感覺！
自己也想跑快點，但是每抬一下腿，都仿佛千鈞重；每吸一口氣，都有一種即將溺水剛剛鉆出水面吸了半口氣就被壓進水里的感覺。
心臟和一臺已經供油不足的發動機一樣劇烈地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罷工了。
停下來…
停下來…
也許停下來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受不了了…
這不是人能熬過去的那種難受，說不出的全身都在難受。
疲乏、暈眩、缺氧、肌肉發硬、發熱…
隱約感到肌肉好像要抽筋了。
唐文凱的意志一點點地崩潰下去。
不過，這里距離終點不到三百米了。
時間是分內？
那就是說，自己有機會達到分內。
雖然已經不可能達到良好，可至少是及格啊！
之前自己跑步的時間都在0分鐘之外，沒有一次達到及格線內。
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接近及格！
只要自己不倒下！只要自己還能保持現在的領先位置，0分鐘內是沒跑的了！
“營長！你進步好大！加油啊！你可以跑進0分內了！”
牛世林也在喊。
接著，他聽到了更多的鼓勵聲。
“營長！加油啊！我才跑了分秒，你可能會超過我！”
“加油營長！”
“營長寶刀未老！拼啊！”
是許二…
是敖勒…
還有周強…
這些都是自己的兵。
在自己的兵面前，怎么能夠放棄？
自己是營長！
我是營長啊！
當著兵的面，難道就這么放棄？！
如果放棄，從今往后自己還怎么好意思輕裝追著別人嗷嗷地吼，讓別人跑快點，還能不能愉快地對那些兵說“跑快點，別比王八爬得還要慢！”
狗日的，如果停了下來，如果放棄，那可是真丟盡自己這張老臉了。
旁邊漸漸出現了黑影。
一看，居然是0班的另一個士官。
是師的…
好像是！
這家伙，不就是上次自己爬踩繩上的時候他笑自己太水那個嗎？
對，就是他！
他也笑話自己了！
不能讓他小看了！
不然這廝回去師，說師某偵察營長簡直就是個菜逼，尼瑪跑個十公里跑不完，水一比去了。
那不光是自己丟臉，師的臉面都讓自己丟到姥姥家去了。
拼了！
想到這里，唐文凱一咬牙，低著頭猛沖。
隔壁的那個士官一看唐文凱拼了，他豈能就這么認輸。
自己比這個年齡都國三十的營長還年輕了歲，讓他把自己超了，自己還用在隊里混下去？
士官也卯上勁了，一張臉時而白，時而紅，憋了一口氣，開始發動沖鋒。
他居然還真的超過了唐文凱！
士官剛超過唐文凱，旁邊的吶喊聲和加油聲再次如雷貫耳起來。
“營長，追上他！”
“營長！超過他！”
“頂住，別輸啊！”
邊上的兵，比在路上跑的唐文凱還要緊張，如果不是規則限制，恐怕這幫野小子敢沖到馬路中央直接將自己抬起來架著跑！
師偵察營那邊的兵也到位了。
師的傾巢而出給自己的營長加油，他們哪會不為自己的戰友加油？
于是乎，在集團軍教導大隊的營區大門外，師和師的兵一人一邊占據著馬路，中間是0班兩個跑得最快的隊員——唐文凱和師那名士官。
仿佛全馬最后一階段似的，周圍的觀眾比選手還要沸騰。
紅箭大隊和c集團軍特種大隊的老特們都站在終點附近，一個個踮著腳朝營門口張望。
“哇靠！這幫偵察兵都瘋了啊！”
“你信不信這幫家伙如果不是規則限制，能下場打起來？”
“你們說…營長老同志能勝出不？”
“可惜莊連長不在，不然又能跟他賭可樂了。”
“你也好意思啊？人家莊連長輸贏都請，你沒看出啊？他就是想給自己營長打起。”
“嗨！爭個屁啊！我聽師偵察營的人說，莊連長可神奇的一個人了，人不缺那點錢，自己家里有錢，老婆家里更有錢，好像在他們駐地的臨海市里投資了一個大項目，用億作為單位計算…”
“你們這幾個是不是閑得慌了？”徐興國打斷正在七嘴八舌議論莊嚴小道消息的兵“閑得慌待會兒我給你們加訓一下，跑多一趟十公里？”
幾個紅箭大隊的兵不敢再吭聲了。
徐興國在大隊里很有威望，是年輕軍官里的佼佼者，很多人都知道，他很快會提拔連長，未來不可限量。
唐文凱沖過終點后，立即跪在了馬路邊開始吐黃膽水。
莊嚴幾個上來架住營長，脫下他的背囊，卸掉他的槍，扶著在周圍不斷走動，活動腿腳。
牛世林跑到教員身邊，盯著成績單看。
教員利索地在上面找到了唐文凱這個名字，在后面的十公里越野成績一欄里填上了一個數字——分秒。
牛世林雙眼泛光，興沖沖地跑到唐文凱身旁，說“營長，你知道你剛才成績多少嗎？”
唐文凱還在喘氣，連嘴巴都舍不得合上一下，唾沫滴滴答答從嘴里滴下來。
“多少…多少…”
“分秒！”牛世林喜滋滋地匯報“營長，你真棒啊！”
唐文凱這才嘿嘿地笑了一下，露出了笑容，說“棒…棒個屁…良好都沒有。”
牛世林說“那可不能這么說，營長，你都0了，體力上本來就已經弱勢，能跑到這個成績，相當不錯了，我看啊，咱們師里要說營級干部單獨列出來進行一次考核，你隨便都能拿這個——”
說著，豎起了大拇指，在自己營長面前晃了晃。
唐文凱樂了，抬起腳踢了一下牛世林。
“你這兔崽子當兵算是埋沒你了啊…明年我就讓你退伍，讓你滾回家做生意去，拍馬屁功夫爐火純青，留在部隊浪費了…”
“別啊！營長你可別趕我走啊！”牛世林頓時苦著臉“我說實話還不行啊？”
唐文凱總算緩過氣來，掙開旁邊扶著自己的兵“得了，謝謝兄弟們了，在這里我可不是什么鬼營長，都說了，從今往后，叫我老唐，回到營里，再叫我營長！”
看了一眼周圍的兵，唐文凱心里熱乎乎的。
“我老唐，謝謝各位兄弟了！這些天，沒你們，我是撐不過來了。”
這倒是一句真心話。
不得不說的是，唐文凱內心的感動難以言表。
要說從前帶兵只是一種責任，一種職責。
那么現在，他突然有種溫暖的感覺。
不是自己帶出來這些兵，而是這些兵也反過來給自己這個營級干部上了一課。
戰友情，這三個字似乎有了更深層次的詮釋。
十公里越野科目，唐文凱當天的考核成績排在倒數名，不光是超過了預先設想的只要超過倒數名的目標，還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
后來考核的那些科目，唐文凱也都有提高。
例如踩繩上，例如搬運傷員，例如特種障礙…
他的成績居然都出現了大幅度提高。
考核進行了一天，下午四點結束。
因為考核折騰了一天，所以提早收操休息，洗刷一下準備開飯。
集訓隊的伙食是非常豐富的，由于是高強度訓練，而且有專項的經費保障，所以伙食好得絕對沒話說。
可以說，和當年莊嚴在特大的伙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晚還加了菜，大魚大肉，每張桌子都放了飲料，有果汁有可樂，管夠。
而且吃完了繼續休息，晚上不加訓，統一組織去電教室看電影。
電影看完之后，集訓隊吹哨集合。
但凡這種時候吹哨集合，大家心里隱約都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晚飯的飲料不是白喝的，菜也不是白加的。
這意味著，也許是隊里某個隊員的在這里最后一頓飯。
今天考核結束之后，成績好的隊員心情當然是十分放松的。
最難熬的是那些成績不上不下、接近淘汰邊緣的隊員。
有些隊員甚至自己拿著紙筆在那里自己計算自己的總分，可是成績他們不是每一項都能知道自己多少，所以計算起來也不是很準確。
有些人算著算著，自己就呆住了，然后眼眶紅了，覺得自己要被淘汰掉。
以至于，從四點結束考核到晚上開完電影之后的這幾個小時里，不少人跟就要上法庭聽候宣判的犯人一樣，心懸在半空，一直惴惴不安。
現在，集合了，估計八成是要宣布成績了。
不少人既緊張，又好像放松了。
木已成舟，什么都改變不了。
等著宣讀結果吧。
莊嚴站在隊伍里，回頭看了一眼唐文凱。
后者低著頭，閉著眼，嘴里喃喃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
大隊長許衛國站到了隊伍面前。
“今晚集合大家，我想你們都知道是什么事，按照我們既定的訓練和淘汰計劃，今天考核之后將會有名隊員被淘汰，這個決定很殘忍，但也是必須嚴格執行的，出國的隊員指標只有名，可以說，集訓隊大部分的人都會被淘汰掉，但是，能堅持下來就是你們自己的一次成功，因此，沒必要垂頭喪氣。給我挺起你們的胸膛！別他娘的像個瘟雞似的！你們是最精銳的偵察兵和特種兵，連這點事都扛不住，年底直接申請退伍拉倒！“
隊伍靜下來了，所有人提起了頭，挺起了胸。
許衛國拿出一份名單，開始宣讀“下面，點到名字的同志請今晚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和個人裝備，明天早上無須出操，早飯過后，會有車來將你們接走，送一送回原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