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間的風有些冷，氣溫降到了13度，今晚沒有星星，云都遮住了天空。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
總教官老白毛一身迷彩，搬個軍用小馬扎坐在了路邊。
這里是今晚的集合點。
按照要求，12點前，所有參加選訓的小組必須回到這里集合，并且向教官們提交上各自任務里規定偵察到的資料。
審核是嚴格的。
偵察任務按照既定的規定，每一個資料卡上的數據都會被和原始的資料一起核對。
如果有差錯，會扣分。
分扣到一定的程度，對于隊員們來說是危險的。
5天的野外訓練，不光考驗隊員個人的單兵素質，也考驗著他們的協作能力——這一點，老白毛來預備隊擔任總教官之前去總部開過會。
會上首長說了，這是第一次和T國進行軍事交流，務必展現我軍良好形象，也務必派最優秀的年輕軍官和士兵去學習國外先進的特戰理念。
這些去的人，都是火種。
對于特種作戰，T國極其重視士兵的協作。
尤其是小分隊的隊員之間配合，在一場高危險的特種作戰任務里顯得尤其重要。
實戰不是拍電影，沒有那么多的孤膽英雄，史泰龍這種神話也只能存在于電影里，現實中的史泰龍墳頭草早已三尺高。
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到了夜晚的十點零五分。
老白毛從面前的便攜式煤油爐子上取下軍用罐頭，用湯匙慢慢舀出里面的紅燒雞翅，放進嘴里。
油滋滋香噴噴的雞中翅松軟無比，湯汁配味恰到好處，至少很適合老白毛的口味。
一口一口慢慢地享受著連骨頭都酥軟的雞中翅，老白毛感到無比的滿足。
這種正規軍工企業出品的罐頭，用料上還是比市面的罐頭良心不少。
“怎么吃起罐頭來了？”
1號教官走到老白毛身旁，盤腿在路邊坐下。
他拆開時手里的自熱食品，用叉子叉了一點點面條送進嘴里。
“要不要試試這個？”
他把自熱食品袋送到老白毛面前。
老白毛說：“得，不是迫不得已，我可不吃那玩意，前段時間在戈壁里蹲了十幾天，天天這玩意，吃得我想吐。”
1號教官笑了笑，沒再說話，自顧自吃。
“看來比我預想的時間還是慢了點啊。”老白毛忽然感慨地望著路的遠方。
那里黑乎乎一片，幾輛保障用的軍車靜靜停在路邊。
他再次看了看表。
“十點半了，居然還沒有一個隊伍回來。”
“一天八十公里，還要有偵察任務，沒那么快的，又不是單純的長途奔襲。”1號教官埋頭吃東西：“最近上面的意思好像覺得人手不足，要成立3分隊。”
“3分隊？”老白毛愣了一下，旋即又開始吃雞翅：“人手是不足，成立也好，多點新鮮血液。其實，如果不是隊長硬要我來，我才不來…”
1號教官忽然停下了手，看著老白毛，眉頭皺了起來。
“我說，為啥全軍集訓老派我們來啊？怎么不派他們1隊的來？每次都是我們2隊過來？我們又不是訓練官。”
老白毛依舊津津有味地啃著雞中翅，頭也不抬道：“行了，別抱怨了，人家1隊比我們忙不是？”
“忙…”
1號教官欲言又止。
“吃東西吧，待會兒還不知道要整到什么時候，吃點東西墊吧墊吧。”
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了人聲。
“有人回來了？”
1號教官趕緊扒拉完自熱袋里的米飯，人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去。”
“行，第一支到達的分隊，檢查下他們的資料登記卡，核對下原始情報，看看能對上不，能對上登記下來，給高分。”
“好。”1號教官一邊應著，一邊抹了抹嘴角的油，朝終點跑去。
夜里的10點50分，周圍的黑暗如同墨汁一樣。
夜視儀不能長期開著，因為電池的效力只能維持45個小時。
所以莊嚴把戰術手電直接用迷彩方巾扎在了頭盔上，這樣一來，等同一個小礦燈，能照亮前面上百米的路。
連續50公里奔襲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到的，加上開始一段都是山路，人幾乎崩潰了。
所幸走了十多公里的山路之后，地勢忽然平坦了，全是鄉間土路，四個人兩前兩后，沿著路一直跑。
閆明的情況很不好。
在體能上，他真的比不上這些入伍三年的年輕士兵。
右腳的膝蓋里有些滾燙的感覺，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摩擦產生的刺痛，仿佛能感受到骨頭在嘎吱嘎吱地蹭，感覺很不好。
“師傅，你咋樣了？”
一直陪伴在旁邊的莊嚴明顯感受到了閆明速度上的放緩。
“把你的背囊給我，我幫你背。”
“一邊去！”
閆明喘著粗氣，口氣里有些火藥味。
他不像被人看作是廢人。
都到了預備隊，怎么可能是廢人？
想想，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于是降了幾度道：“莊嚴，我沒事，能保持速度。”
“快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嚴肅回過頭大聲喊：“還有最后的一公里！”
這話雖然很鼓舞人心，不過，閆明卻忽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怎么了？”莊嚴也只好停下。
閆明沒說話，彎著腰，撐著膝蓋。
莊嚴低頭一看，白光之下，閆明的右腿在微微發抖。
他意識到自己的師傅恐怕是舊傷復發了。
“來，背囊給我。”
莊嚴二話不說，上去脫閆明的背囊。
閆明忽然猛地推開莊嚴：“我沒事！”
今天一共跑了將近八十公里，從昨晚夜里到現在，整整24小時沒合眼。
雖然都是特種兵，但也是人類。
每一個人都到了體能消耗的最極限。
伴隨著體力上的巨大消耗，個人的脾氣自然也變得暴躁起來。
莊嚴也忍不住了，閆明的拒絕讓他感到惱火。
“師傅，這不是要面子的時候，咱們一個組！一個組就得相互幫忙，不然分組干嘛？這里沒有軍官士兵之分，你也沒必要抬著自己軍官的架子放不開！沒人會笑你！”
直白的話，直接擊中了閆明的內心。
說到底，自己就是放不下軍官的面子。
堂堂一個上尉，居然要上等兵照顧，要上等兵給自己背背包，這事怎么都覺得丟份！
莊嚴上去又搶閆明的背包，閆明一把將莊嚴推開，本來就累七葷八素的莊嚴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草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