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這個方法還真的很不錯哦!”
蘇卉開讓莊嚴把槍套和槍都給他,一路往回走的時候,試了好幾次莊嚴的技巧。
還別說,快沒快還沒用秒表來卡,但是很顯然自己感覺上順了、準了。
“我蘇卉開決定了,從明天開始,虛心向莊嚴同志學習拔槍技術,力求比他還要快!”
公牛雄心勃勃地發表著自己的誓言。
莊嚴在一旁忍不住嗤之以鼻:“剛才誰還氣勢洶洶找我算賬來著?這技巧可是我師傅教的,你還想趕他出隊呢!”
嚴肅趕忙制止倆人:“你們啊,拜托嘴巴拉上拉鏈吧!雖然在這里都是隊員,沒有軍銜高低之分,但是閆副連長好歹是我們前輩,也是上級,你們把他當做老弱病殘來對待,仿佛人家不靠著你們就選不上似的。”
嚴肅平常很少動氣。
但這一次,他的語氣里有些火星子。
“你們知道老兵最怕什么嗎?”
莊嚴一愣,沒敢接話。
蘇卉開裝傻,擺弄著手槍,好像沒聽見。
嚴肅知道他們倆都在聽,于是繼續道:“老兵最怕老。”
“女人才怕老。”蘇卉開不裝傻了,冷不丁冒出一句。
嚴肅激動地說道:“老兵也怕,他們不怕死,但是怕老。因為老了眼睛就花了,手腳就不靈活了,體能也下降了,老了就不可以像年輕的兵一樣隨便叼根煙都能輕松跑個五公里,不能十秒爬上樓頂,不能這樣,不能那樣…那種失落感,等你當上老兵了,別的新兵蛋子見了你都喊一聲‘老兵’的時候,你在驕傲之余會感到心酸,說特么我老了?我真的老了?我真的沒用了?”
蘇卉開這回也不敢接話茬了。
三人默默往回走。
良久,莊嚴忽然說:“我爸從戰場上回來那幾年,無論春夏秋冬,只要閑下來就經常一個人跑到陽臺上抽煙,一抽就是一個多小時。有回我好奇,悄悄摸到窗邊偷看…”
“我爸對著一個相冊在說話,那個相冊里都是他戰友的照片,他一個人在那里自言自語,說什么兄弟們你們比我好啊,你們永遠都那么年輕,老比死更可怕…我當時有些懵。”
他看了一眼嚴肅道:“現在也許我明白了。”
閆明的事情,似乎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協同分組科目上,三個新兵蛋子和一個最高軍銜的老兵組合成了訓練場上一道扎眼的風景線。
預備隊里的人開玩笑,說這一組是“年齡落差最大”獎項獲得組,無論最后這個組能有幾個人出國,至少在某種意義上是贏了。
最老代表著體力上最弱,最嫩代表著經驗上的不足。
沒人對這個“年齡最大落差”組合報以任何希望。
雖然來自于G軍區“紅箭”大隊的這個組合里有兵齡最短,但是槍法最好的莊嚴,有參加軍內比武次數最多,軍銜最高的閆明。
但是誰在乎?
預備隊不是元老院,不是說你老你就牛。
在這里,摘下軍銜之后,大家比的就是軍事素質。
行,你出線;不行,你去門口的牌板上摘下你的編號牌,滾蛋!
莊嚴沒想到自己這一次來總部預備隊居然會有那么多的收獲。
盡管現在還不知道最后能否出線,獲得去T國的名額,但是至少這一趟沒有白來。
就像遇到閆明,這才僅僅一個禮拜,居然將在“獵人”分隊時手槍急速射這個出槍慢的老大難問題解決掉了。
不過,有收獲,當然也有壓力。
這種全軍范圍的選拔,來的都是牛人,自然就會有來自于其他部隊精英的壓力。
那個掛滿號碼牌的黑板就在值班崗旁邊的墻上,在軍容鏡的右側墻壁上。
從第一周小測之后,上面就開始出現空缺,然后空缺的位置越來越多。
每個禮拜都有人被淘汰出局。
原因各不一樣。
有些是受傷自愿退出,有些是在測試里不及格,被老白毛毫不留情命令立即編碼牌離開。
這種日子,反復又再讓莊嚴回到過去的記憶里。
教導隊頭一個月,每天都有個別人坐著卡車離開,全隊的學員都會靜靜地看。
在這里情況無比的一致。
每天早上出操之前是隊員退訓的時刻,那時候還沒白天訓練還沒開始,所有隊員會站在草坪上,看著被退訓或者自愿退訓的背著自己的背囊,從排房里走出來,然后和相熟的人擁抱,向老白毛那些教官們敬禮,之后勾著頭,看不到表情,跳上車。
車廂門板咣鐺一聲扣上,蓬頂上的偽裝網檔住了光線,里面昏暗而且模糊不清。
離開的人都不愿意坐出來,而是鉆到最里面,將自己藏在一片模糊中,在營區清晨廣播里播放的各種革命歌曲中默然里去。
莊嚴每天起床后都要站在編號牌前定定地站一陣子,呆呆看著上面的編號。
少了誰,認識誰,誰走了,誰自愿退了,哪個部隊的…
莊嚴一點點在數,一點點在記。
在這個殘酷的淘汰中給自己打氣。
加油!
士兵!
軍官們是否出線,誰出線,似乎和莊嚴無關。
隊里起初來了180號人,其中40人是士兵身份,含士官37人,上等兵只有莊嚴、嚴肅、蘇卉開這三根苗。
第一個禮拜走了12個。
其中2個士官。
莊嚴給自己找了個對手。
他覺得應該給自己找個對手,就像跑武裝越野,給自己找個參照物,就像在漆黑的大海上給自己找個燈塔。
有超越的目標,人才有足夠的動力 而他找的人,是整個士兵隊伍里最強大的一個——B軍區“神劍”大隊一級士官,俞群超。
俞群超這個名字,在B軍區的特種部隊圈子里響當當,是《戰歌報》上的常客。
按說一級士官的兵齡并不比莊嚴長多少,后來莊嚴聽說了,比自己多當了兩年兵。
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適合當兵。
而俞群超就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