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那小子,真是去哪都挨罰。”
站在帳篷邊的孫鴻漸遠遠看著莊嚴在魚塘周圍的土路上爬匍匐,忍不住對旁邊的章志昂說道。
章志昂說:“罰一下好,就像你讀數的時候,老師對你嚴厲點,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出了社會,沒人會給你犯錯的機會,在學校里犯錯,老師罰一下,改正就好了,在社會上,那可是要碰到頭破血流的。排雷兵都很嚴謹,因為他們的排雷生涯只允許一次失誤,只要失誤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再返回雷場了。”
倆人正聊著,吉普車從外面駛入,停在帳篷前面。
“隊長,回來了?”章志昂問。
韓自詡看起來風風火火的,腳下生風,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好像有喜事。”孫鴻漸說。
章志昂也同意道:“對,一看隊長走路都飄了,絕對是好事。”
韓自詡說:“有個任務。”
孫鴻漸臉色一變,問:“緊急任務?”
“不是。”韓自詡道:“不過任務不錯,兩個月后開始,正好我們在這里的訓練結束。”
正說著,天上忽然傳來了雷聲。
“奇了,這里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剛才還艷陽高照呢,怎么看起來要下雨?”孫鴻漸說。
韓自詡抬頭看看天道:“滇南省的天氣就這樣,習慣就好。”
正說著,豆大的雨點沒一點預兆地從天上砸了下來。
三個人回到帳篷里,拖過小馬扎坐下討論下一步的工作。
大雨中,莊嚴趴在魚塘邊的土路上,雨水打在他面前,濺起地上的黃泥沙,直接撒在臉上,很快成了大花貓。
爬完三圈,跑回羅興面前。
“報告班長,我爬完了。”
“爬完就好,將背囊放好,回到這里繼續訓練。”
等放了背囊,回到原地,莊嚴又趴下,繼續使用探雷針開始戳地球。
這次,他變得異常謹慎起來,每一個孔都排列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
羅興在后面看了,笑吟吟道:“孺子可教嘛!”
然后,背著手走在雨中,一邊走,一邊提醒:“插到雷,要告訴我,我來考考你們。”
話音未落,莊嚴喊了聲:“報告。”
“怎么又是你?”羅興說:“你還真快啊。”
莊嚴笑嘻嘻道:“運氣好,這次我可沒太過用力,插探的間隔也標準。”
他指指自己面前的針孔。
其實,雨水遮蓋了一切,針孔看不到了。
羅興在莊嚴跟前蹲下,問:“你確定探到地雷了?”
“確定。”莊嚴說:“手感不會錯,我戳到東西了。”
“那告訴我,你戳到了什么?”羅興問。
莊嚴怔住了,問:“班長,這算是考題?”
羅興說:“對,算是吧。”
莊嚴又把探針刺進剛才發現地雷的地方,小心翼翼試了試手感。
戳了幾次之后,他很失望地搖搖頭。
“不知道,我知道下面有雷。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雷,隔著土,我看不到。”
羅興伸出手:“給我。”
“給啥?”莊嚴又是一臉的錯愕。
羅興說:“探雷針。”
莊嚴只好把探雷針遞給羅興。
羅興拿在手里,也不趴下,直接就蹲在那里,拿著探雷針朝莊嚴戳過的位置刺了幾下,又像醫生針灸一樣,用幾根手指捏著探雷針旋轉了幾下。
莊嚴朝旁邊蘇卉開那邊瞟了一眼,遞了個眼色,眼色里的意思是——看,班長又在咋呼人了。
片刻之后,羅興將探雷針遞給莊嚴。
“你確定你探到‘地雷’了?”
這話什么意思?
莊嚴徹底懵了。
他搞不清楚羅興到底是要干嘛?
自己明明感覺到下面有東西,探雷針戳在上面,明顯感到了停滯。
“我確定。”
莊嚴對自己的手感給予了百分百的信任。
“呵呵…”
又是冷笑。
羅興的冷笑聲剛落下,他伸出手,開始撥開濕漉漉的泥土。
又往下挖了幾下,將莊嚴探測到的“地雷”挖了上來。
“這是地雷嗎?”
他將那顆“地雷”送到莊嚴的面前。
莊嚴差點沒驚掉自己的眼珠子。
那不是一顆地雷,那是一只破解放鞋,已經穿不了了,估計是廢品。
莊嚴剛才戳到的不是地雷,是鞋底的橡膠面…
好吧…
莊嚴垂下了頭。
這回,自己又特么輸了。
“班長…咱們是學排雷來著,這是鞋子,你把鞋子埋進去…”
他最后有一句沒土露出來。
那就是“班長你玩我們啊?”
埋個破解放鞋當地雷?
難怪之前埋設的時候,羅興不讓人看,原來是設置這個陷阱給人踩。
“鞋子怎么啦?鞋子不是正常?”羅興說:“誰告訴你在雷場上你探到的一定是地雷?也可能是遺留在戰場上的破鞋子,也許是麻袋,也許是飯盒,也許是罐頭盒甚至酒瓶子…就算你探到的是爆炸物,也有很多種,各種的地雷我就不說了,還有子彈,還有手榴彈,火箭彈,運氣好的,你炮彈都能探到,誰說不讓是鞋子了?怎么?小看鞋子?很多詭雷就是用罐頭盒和破鞋子之類的東西制作的,探到這個你得小心,別以為是鞋子就沒危險,我試過探到一個麻袋,拉出來里面四十多顆加重手榴彈,很多都爛得木柄都沒了,我那次是運氣好,如果我下手重點…”
說到這,羅興笑了。
“那你就不會在這里見到我,所以,我想將我的經驗告訴你們。”、
他站起來,雙手在迷彩服上揩了幾下,抹去泥水,大聲對著所有人說“記住,探雷針要用到什么標準才算合格?你差下去,輕輕轉幾下,你能通過彈體的材質,大小和手感之類,確定出它的大致型號,這樣對你開挖很有好處。當你們練到這種手感,就可以跟著我們上雷場實操了。”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地下的莊嚴,說:“去,背…”
話沒說完,莊嚴自己站起來了。
“我知道了,班長,我去被背囊,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