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順著土路一直朝南邊走。
很快,視線中出現了起伏的崇山峻嶺,超出重巒疊嶂。
土路在當地又叫“洋土”路,和揚土同音。
莊嚴坐在卡車里,看著滾滾的黃塵,心里漸漸明白,距離多年前那個邊境戰場越來越近了。
這次,沒人在車廂里帶隊。
因為幾輛車里只有一輛是裝人,其余三輛車都是裝的武器裝備和排爆設備。
雖然排雷大隊的設備也很全,可是畢竟那是別人的裝備,部隊里一個蘿卜一個坑,能用自己的最好別占別人的。
何況這次來,是向別人學習,別人是正兒八經地執行排雷任務,總不能影響了別人正常的工作。
“二班長!”
莊嚴對面坐的就是閆冠軍,他抬起頭來就能看到。
“你以前有沒有來過這里?”
“沒有,我的專業不是爆破手,我是突擊手。”閆冠軍說:“學爆破的人都來過這邊,這里的排雷從來都沒停止過,這已經是第二次組織大排雷了。”
莊嚴說:“有那么多地雷嗎?”
閆冠軍道:“那場仗打了十年,這一帶邊境,桂西省和滇省兩地一共埋下了足足一百多萬枚地雷,還只是我們的數據,還有Y軍當年埋設的地雷,如果都計算進去,遠遠不止這個數目。”
莊嚴暗暗吃了一驚。
一百多萬枚!
我日!
聽起來真的很震撼。
布雷容易排雷難。
布雷一陣風,排雷排斷腸。
根據國際紅十字會的統計,生產一顆地雷要3美元,但是排除一顆地雷如果按照歐美標準,需要3001000美元!
全世界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至今,交戰各方一共埋設了大約4億枚多枚地雷,其中6500顆是1978年之后埋設的。
換句話說,全世界按照60億人口計算,每15人就能平均攤上一顆地雷。
如果讓每15個人圍一圈,中間放一顆地雷,按照地雷的殺傷半徑計算,只要一起爆炸,全世界所有人類不是死就是殘。
而在南疆境內,我國一方的地雷分部在邊境8個縣內兩百多平方的土地上,大小雷場161片。里面的地雷制式復雜,大多數是越制和蘇制,也有我國制造的,更奇的是有美制的地雷。
這些美制地雷都是當年鷹醬在Y南敗退之后,留在倉庫里來不及運走,等于白送給了當時的越軍。
不光是制式多,類型也多。什么壓發雷、觸發類、絆發雷、跳雷、定向雷、拋灑雷、信號雷、防坦克雷…
而且在課堂上,韓自詡還一再叮囑,到了這里就是學生,好好跟著老師學習。
實際排雷不是在課堂上看看結構圖,看看諸元,再摸摸塑料制作的教練雷,看看里面的橫面解構圖。因為在邊境埋設的那些雷里,手段是千變萬化,詭計多端。
例如連環雷,詭雷、雷中雷,還有雙方軍隊遺棄的銹蝕彈藥,其中包括了手榴彈、炮彈、40火箭彈、子彈、火具以及其他易燃易爆物。
不僅僅是這些能要你的命,作為戰場,當時這里還有各種越軍撒下的三角釘,有竹簽樁,一列樁鐵絲網,二列裝鐵絲網等障礙物。
加上雙方當年的炮擊,掀起的泥土和自然災害泥石流等等,都會將雷場改頭換面,使排雷變得異常復雜。
那里是最好的訓練場,但是也是最危險的修羅場。
這些知識,莊嚴在理論課上學過。
他對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一直從事著排雷的這些工兵們心存敬畏,從心底里佩服。
很多人對于雷區根本沒有直觀的概念,影視作品中展現的往往太過于簡單,讓人覺得沒有想象中那么危險。
其實,布雷方式很多,最簡單最快捷而且最大批量的就是使用火箭布雷車。
嗖嗖嗖一陣火箭雨過去,布下的地雷那都是按照多少萬平方來計算的,猶如天女散花一樣,撒在森林中。
看似簡單,排起來卻很要命。
按說這種連地面都沒埋設進去的雷肉眼就能看見。
這只是普通人的片面想法。
因為即便落在樹林和草叢里,光靠肉眼根本很難發現。
如果下一場雨,或者隔一段時間,地雷被植物枯葉遮蓋,那就是天然的隱蔽物。
光是這種表面鋪設的地雷已經夠讓人頭疼,更何況如果是有心進行人工埋設,那更是要命。
例如著名的詭雷、連環雷之類,還有Y軍最喜歡使用的木殼地雷,就連金屬探雷器都無法發現,只能靠人工使用探雷針確定位置,再進行拆除。
坐在車上的莊嚴,隨著車隊越來越靠近邊境,也變得越來越緊張。
忽然,車子咿呀地急剎車,停住了。
大家哄一下,全站了起來。
這里畢竟是邊境,加上忽然急剎車,怕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大家趕緊拿著槍,一個飛躍下了車,散開在路邊,從不同的角度開始觀察情況。
之間領頭的BJ212副駕駛上跳下來一個之上校,對后面的人大喊:“都停下,別動!”
然后快步走向馬路斜對面。
莊嚴下意識地尋找到前輪胎的位置,在發動機的側面蹲下——這就是訓練的結果,下意識形成了潛意識的動作。
因為發動機可以防彈。
從發動機蓋子上方望過去,只見上校攔住路邊一個村民。
村民的肩膀上挑著兩個籮筐,里面裝滿了不知道什么東西,扁擔都有些彎。
突然,站在莊嚴身后的嚴肅低聲地驚叫:“艸!四零火!”
聽說有40火,所有人一下子都緊張起來,手伸到了子彈帶上。
在彈帶里,有實彈。
只要不到兩秒鐘,所有人都可以完成更換彈匣并且據槍瞄準射擊的整個過程。
有人敢在“獵人”分隊面前搞事情?
活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