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每一秒，對于莊嚴來說仿佛一天那么漫長。
防水電子表上的數字每跳動一下，意味著距離任務結束越來越近。
當代表著任務失敗的哨聲在瞭望臺上吹響，這就意味著今天的模擬訓練中，A班全軍覆沒，沒有一個狙擊小組能夠勝出。
瞭望臺上，韓自詡和B班的所有人都對剛才那聲奇怪的爆炸聲感到有些納悶。
“斷崖…”
韓自詡喃喃自語道：“不會想要在這里開槍吧？”
邊上的章志昂湊過來，似乎也對遠處的斷崖感興趣：“那是個不錯的狙擊點。”
韓自詡放下望遠鏡說：“我知道，不過有一點，如果我們的子彈更好點，或者定制的子彈已經到手，我相信咱們的分隊里的人經過訓練都能準確擊中八百米外的半身靶，只是現在這個是頭靶，而且距離太遠，53式重機槍彈即便再精挑細選也不行，工藝和火藥的底子就擺在那里。”
“賭賭運氣也未嘗不可。”孫鴻漸說：“要換了我，反正時間都到了，不打白不打。打了，為必中，但是有可能蒙上去；不打，就連一點點機會都沒有。”
說著，回頭看著韓自詡道：“換成是韓隊你自己，你會不會開槍？”
“會。”韓自詡說：“在訓練上，可以嘗試，畢竟是一次機會。不過如果是實戰，我不會選擇開槍。沒有把握擊中目標，寧可不開槍。”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狙擊手不光只想著殺傷目標，也要考慮自身的安全。這就是為什么咱們搞狙擊的在行動前必須制定完善的撤退方案。”
“你說…”
章志昂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眉頭皺成一團，說：“斷崖上的狙擊小組會是誰？莊嚴和嚴肅？還是蘇卉開和徐興國？”
三個人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
韓自詡放下望遠鏡，心頭忽然冒氣一種奇怪的預感。
“如果莊嚴是在斷崖上選擇狙擊陣地，回來我會踢爛他的屁股。”
孫鴻漸“噢”了一聲，說：“看來咱們韓隊對我們莊嚴同志的期望值還是蠻高的嘛！”
說罷，轉向章志昂，呵呵地笑了起來。
章志昂說：“斷崖那個地方的確不適合作為第一狙擊點。”
孫鴻漸說：“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這里周圍都在我們嚴密的監視下…”
呯——
孫鴻漸的話沒說完，斷崖方向傳來槍聲。
“我靠！”孫鴻漸怔了一下，趕緊抬起望遠鏡，目標對準了斷崖處。
“難道莊嚴這小子真的敢在那里開槍？他的槍法雖然不錯，但在那里開槍，四成的把握都沒有。”
老兵章志昂卻說：“未必，也許是蘇卉開和徐興國的小組。”
韓自詡倒是鎮定，將望遠鏡轉向了目標所在的靶子。
按照事前的科目設置，蘇卉開和徐興國的靶子是4號。5個狙擊小組，每個小組都有自己編號的靶子。
蘇卉開和徐興國是4號靶，而莊嚴和嚴肅的是5號。
而且靶子不是普通的紙靶，是氣球，用雙面膠黏在頭靶上的一個氣球，直徑35CM的氣球。
只要擊中，氣球就會爆裂。
將望遠鏡的倍數調大，韓自詡清晰地看到，4號靶子上的氣球紋絲不動。
“失敗了…”章志昂頗帶些失望地搖搖頭。
“等他們撤回來吧，他們的任務失敗了。”孫鴻漸說。
章志昂忽然道：“對了，還有一個組，怎么還沒開槍？”
他抬手看了看表，疑惑道：“只剩下五分鐘了，再不開槍，怕是來不及了。”
孫鴻漸說：“興許最后一分鐘再開槍，興許選擇不開槍。韓隊不是說了嘛，沒有把握，可以選擇不開槍，保存自己才是上策。”
韓自詡放下望遠鏡，說：“我是說實戰，現在好歹是訓練，其實我還是希望能夠作最后一搏的，至少還有點點希望，可惜了…”
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全部投向斷崖處和4號靶子的時候，沒人注意到，在水溝的斷口處，一個屎黃色的如同黃鱔一樣的東西無聲無息地滑了過去，僅僅在不到兩秒的時間里，重新消失在前方的水溝里。
莊嚴的心臟跳得十分厲害。
徐興國終于開槍了。
為了等這一槍，莊嚴覺得自己的神經都要繃斷了。
成敗在此一舉。
徐興國小組的槍響后，莊嚴本來還打算偷偷觀察一下瞭望臺的情況。
但是最后他選擇不看。
原因很簡單，這樣做浪費時間，二來看不看都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最后一次機會，時間不允許有任何猶豫，看和不看不會對事情產生任何的改變。
既然如此，不如大膽地放手一搏。
他沒有時間去留意瞭望臺的情況，只是盡量保持著安靜，像條鱔魚一樣貼在地面，朝前爬去。
不到兩米的距離，仿佛二萬五千里長征那么遙遠。
當莊嚴滑入前方的水溝，越過了那個該死的斷口，心里差點興奮地要跳起來！
成功了！
不光是莊嚴，遠方趴在土包后面的嚴肅也在注視著這一切。
莊嚴的推測完美！
老徐果然耐不住性子，走投無路之際選擇了開槍。
自己的那聲塑料袋制造的粗劣的冒牌槍聲，也將徐興國和蘇卉開逼到了絕境。
這如同在本來已經熊熊燃燒的大火上倒入一瓶汽油，直接將火勢推至頂峰。
水溝里的腥味依舊，莊嚴卻覺得是如此的芬芳。
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還有四分鐘…
自己現在身處距離目標處還有五百米，只要再爬一百米…
三分鐘，能爬多遠？
莊嚴已經懶得去計算，反正現在以時間為準繩。
留下一分鐘時間瞄準和射擊，將一切做到最好，如果還是被人發現，只能說自己功夫沒練到家。
一半交給自己，一半交給老天！
終于，不知道爬了多久，莊嚴抬起手腕，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表。
手表上的數字顯示，時間還剩下最后的1分10秒。
是時候了，不能再爬了。
他小心翼翼將在水里將兩根手指洗干凈，然后麻利地伸進吉利服里，從迷彩服的上衣口袋種取出那顆子彈。
子彈是濕潤的，水浸泡了，好在沒沾染泥漿，不需要特別的清理。
莊嚴沒有裝彈匣，而是打開保險，直接放入槍膛，慢慢松開槍機。
子彈被輕輕推入膛中，處于待發狀態…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莊嚴從水溝里慢慢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