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后面,走出兩個勾著腦袋的士兵。
“你們是確定自己繼續參加訓練還是退出選訓?”韓自詡說:“不過我告訴你們,2個人基本沒辦法完成選訓,我建議你們退出。”
那兩個兵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個低聲道:“我選擇退出。”
另外一個看到已經沒有人和自己搭檔,一個人別說進行訓練了,扛起那根木頭都很艱難。
“我也退出。”
“好,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證明你們還有點兒自知之明。”韓自詡指著營房說:“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回頭對章志昂道:“副隊長,找炊事班給他們做點面條,退出了就讓他們吃飽點。”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倆人走向排房。
其實在那么一瞬間,莊嚴曾經想過要出列,然后和他們倆人搭檔。
畢竟勻一下,兩組變成3人,也許還能熬過去。
但只是“也許”。
莊嚴很清楚現在自己絕對不能這么做。
因為如果做了,也許自己現在所在的組和那兩個兵組成的小組都會落選。
當然,莊嚴沒有想到的是一切都在韓自詡的預料之中。
他那句“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其實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特種兵,在戰場上永遠要面臨一些兩難的選擇。
你不光要體力好,要軍事素養高,還要有極其冷靜的頭腦和思維,在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懂得如何取舍。
高危任務永遠會伴隨著一些犧牲。
在選擇和放棄之間,特種兵必須永遠以目標任務利益最大化作為恒定選擇正確與否的標準。
即便有時候你得做出犧牲,也必須達成任務。
因為任務如果失敗,意味著會有更多的犧牲。
這就是殘忍的選擇,殘忍是屬于戰爭的特性。
假若莊嚴站出來,韓自詡會對他很失望。
一個被個人感情左右的士兵其實是不適合做特種兵的,冷靜、冷酷、意志堅定、目標明確,這才是屬于優秀特種兵的特質。
莊嚴一旦站出列,很顯然韓自詡毫不留情地在接下來的訓練里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他淘汰。
即便莊嚴是韓自詡目前最欣賞的一棵苗子,也同樣不例外。
因為,韓自詡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優秀的特戰軍官,他也同樣要“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
“兄弟們,跟我組隊,你們是走了大運了。”蘇卉開站在隊伍里,低聲地夸耀自己道:“玩圓木這事,你們得聽我的,待會兒小心點,很多陷阱。”
“什么陷阱?”莊嚴悄聲問道。
“什么步調一致的廢話我就不說了,待會兒按照高低順序站,矮個子站前頭,不然兩個高個子站兩頭,會累死不說,最后肯定熬不下去。”蘇卉開把握十足道:“我保準待會兒他們會給我們加餐,沒那么簡單!”
不就是扛根木頭嗎?
而且四個人分擔也不重。
還有什么花樣?
還是什么鬼蹲下起立?
也就那樣了,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蘇卉開的話,讓莊嚴不由變得小心起來。
畢竟人家是集團軍偵察大隊的,說到這種玩圓木的活兒,人家是專家,自己是野戰軍出身,半道出家的貨色。
聽他的沒錯。
“待會兒嚴肅站最前面。”莊嚴說:“張圯怡你多高?”
整個四人小組里頭,個頭最矮的是嚴肅,只有一米七五,最高的肯定是蘇卉開,至少一米八了。
“一米七六。”張圯怡道。
“跟我一樣。”莊嚴說:“咱倆站中間,卉開最后。”
“成,就這么定。”
“現在,你們給你們三十秒時間,每個小組都去訓練場的那頭給我扛回一根250斤的圓木,開始!”
隨著韓自詡一聲令下,大家伙一窩蜂朝著大操場堆放圓木的角落跑去。
“等等,別亂拿!”蘇卉開,迅速掃了一眼那些堆放再一起的圓木,指著其中一根道:“這根!拿著根!別拿下面的。”
莊嚴等三人也不問究竟為什么,因為沒時間問。
大家按照蘇卉開的吩咐,立即拿了拿了其中一根圓木。
“1、2、3,上肩!”
現在,蘇卉開是整個小組的指揮者,畢竟在全組里,他是最熟悉這項訓練的人。
四人一起用力抱起圓木,放置在右肩上。
60斤出頭的重量,感覺上并沒有太難受。
“跑!”
蘇卉開一聲吼,大家撒開退慢跑,回到了韓自詡面前。
“1、2、3,放!”
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偵察兵和步兵,動作一致性上沒有任何問題。
噗——
圓木重重地落在地上。
“誰讓你們放下的?”孫鴻漸指指地上的圓木:“扛起來!”
四人一愣,旋即服從命令,將圓木從地上扛起。
所有人很快歸隊,大家四人一組,都扛著一根大圓木。
“繞著這個大操場,開始跑,跑三圈,最后的五組人會受到處罰,開始!另外,在跑的過程中,圓木不能觸底,否則也要加一圈!”
一聲令下,所有的小組紛紛開始繞著大操場跑。
“狗日的,這是打算把我們折騰到什么時候?”張圯怡一邊跑,一邊罵,“他們還真的沒完沒了了!”
“我別的不怕他折騰,只是餓!”蘇卉開說。
莊嚴道:“別說了,省口氣跑步吧,咱們也別掉在最后,也別跑在最前面,能留點體力就留點,我估摸著,這事沒那么簡單,后頭肯定還有新花樣。”
基地的操場占地極大,跑一圈要一公里。
三圈就是三公里。
莊嚴對于這種距離和負重倒也不是很在乎,唯獨是圓木這玩意抗著不順手,不像內囊那么牢靠,時時刻刻要注意別讓它滾落到地上去,始終要用一只手環住那根木頭。
最要命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饑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剛才飯堂里吃的那點兒飯菜早就已經消化殆盡,跑著跑著,莊嚴居然聽到自己的肚子再咕咕叫喚,發出抗議的聲音。
不過他發現自己這一組還不是最慘的,畢竟能相對輕松地跑在整個隊伍的中間。
落在后面的人不光自己心理壓力大,還要被班長開著侉子追在屁股后面,不斷朝他們吼叫。
很快,有小組的圓木落地了。
“你們這組,待會兒跑完兩圈不要停了!繼續跑一圈!”
跟在身后的班長站在侉子的車斗里,朝著掉落圓木的那組士兵大喊大叫。
“小心點!他們要整我們了!”蘇卉開突然提醒所有人。
莊嚴抬眼朝前面望去,之間幾個班長拿著幾條水管,在操場邊的水龍頭處接好管子,然后試了試水的力度,將開光直接調到最大。
“狗日的!”張圯怡罵道。
莊嚴給大家打氣:“別怕,不是正熱得慌嘛!淋淋更清爽!”
“你懂啥!”蘇卉開說:“木頭遇到水,重量會增加很多!而且變得很滑!我就說他們沒那么輕松讓我們過關。”
“你們一定很熱對吧!”
特種大隊的那些班長站在路邊,笑嘻嘻地拿起水管,對準每一個從面前經過的小組一頓劈頭蓋臉地猛噴。
冰涼的水射在身上,莊嚴猛地一個激靈,幾乎就在同時,他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槍聲。
呯呯呯——
呯呯呯——
槍聲在深夜的山區里顯得尤為刺耳,把所有的選訓隊員都嚇了一大跳。
有兩個小組甚至被嚇唬了一下,圓木頓時脫手落在了地上。
莊嚴也感到肩頭上的圓木猛一傾斜,差點落到地上去。
張圯怡在回頭尋找槍聲的來源。
“小心點!別亂!”蘇卉開大聲提醒眾人:“是空包彈!別看!”
大家趕緊攝住心神,死死抱住圓木,終于把木頭再次扶穩。
蘇卉開又道:“這都是慣例的招數,別分心!大家只管跑!”
圓木開始變得滑手起來。
這些木頭平時就是用來訓練的,上面沾了一層泥漿,干燥的時候還行,遇到水,立即變得像泥鰍一樣滑溜溜的。
更要命的是作戰靴,水流了進去,滑滑膩膩的,跑起來有些打滑的感覺…
“好滑…”
嚴肅皺著眉頭抱怨了一聲,然后將自己的左手也搭在了圓木上,兩只手一起抱住圓木。
“怎么好像重了不少?”張圯怡也說。
莊嚴道:“木頭被水滲進去,當然變重了。”
蘇卉開道:“咬牙頂過去!”
“勝利!”莊嚴喊。
“勝利!”
“勝利!”
其余人也吼了出來,為自己和戰友打氣。
如果說第一圈還算舒服,那么第二圈,莊嚴開始覺得不好受了。
整個四人小組開始出現頹勢。
不光是莊嚴的這個小組,其他組開始有人出現失誤。
圓木墜落的情況越來越多。
不少的小組已經被罰加圈。
“注意點,都保持好速度,不要太急,也不要太慢!”蘇卉開說:“按照我們平時隊列跑步的速度先跑起來。”
木頭越來越重,越來越滑,四個人必須步調一致,速度要同步。
前面太慢,后面容易懟上去;后面太慢,前面又仿佛被拽住跑不動…
莊嚴現在才明白這種該死的圓木訓練為什么會出現在特種大隊的訓練場上。
今天這一天,看來至少幾十人被淘汰。
最后一圈,經過灑水點的時候,莊嚴這次一點都不覺得灑水是一種享受了。
地上泥濘一片,原木越來越重,鞋子越來越滑,木頭好像總要往地上墜去,既要保持平衡,又要保證速度…
莊嚴這才知道,這話總圓木訓練并不是說你每個人平攤多少負重的問題。
難怪要求極高的協調性和完美的配合,四個人只要有一個人偷懶,其余三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考驗,只要有一個人出錯,其余人都會玩完。
“嘔——”
張圯怡跑著跑著,突然朝地上吐了一口黃膽水。
“張圯怡…你…沒事吧!?”
“沒事…有點兒煩反胃…”
莊嚴剛問完,自己也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喉嚨間冒出一股兒水,忍不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