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至,炙烤了一整天的訓練場上冒著騰騰熱氣。
徐興國握著手榴彈木柄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出汗的感覺,他不得不將67式木柄手榴彈交到左手,把右手放在迷彩服上用力地蹭了蹭。
如果要拿到投彈項目的前三,他必須投出91米。
之前已經有三人投擲到了90米以上。
其中最低的一個是90.6米。
只要投到91米,他就能躋身前三。
手榴彈遠投是一個很簡單的項目,所以也是報名人數最多的一個項目。
這個項目和射擊類略微不同。
如果說射擊類的科目是需要七分天賦三分努力,那么投彈就是需要七分努力三分天賦。
沒有任何的訣竅,只有一句話——多練、苦練、往死里練!
如同這次尖子比武,在之前的一個半月集訓里,有人為了練習正確的投彈姿勢,揮斷了四條背包帶,平均大約十天斷一條。
每天尖子集訓隊要求自己投擲的教練彈至少達到500枚,將背包帶綁在樹干上練習揮臂轉體動作至少兩個小時。
這是什么概念?
就算按照每分鐘你投擲一枚手榴彈的速度計算,每天就要至少在投擲場上不停投擲8個小時。
而作為報了兩個項目的徐興國來說,光是投彈每天就要占用10個小時,還要練習四百米障礙。
怎么安排時間?
白天不夠用,那就加上晚上。
反正尖子集訓隊從來不反對你自己給自己加訓,越多越好。
這本來就是一個訓練尖子的地方,到這里來的人,訓練成績早已經拋離了普通的連隊戰士,他們需要做的是怎么想盡辦法讓自己成為整個集團軍里最優秀的那一群人。
和新兵連、教導隊不同,那些地方有班長督促著你,拿著皮帶再身后追著你讓你跑,讓你練,以免將來發生戰爭的時候你到了戰場上一槍沒開就領了盒飯。
尖子隊除了日常規定的時間表外,其余完全靠自覺。
也許有人問,會不會有人不自覺或者偷懶不想辛苦訓練?
我艸!
你傻啊!?
來尖子集訓隊不努力不拼命,難道你來這里當臥底啊!?來度假啊!?
進入尖子集訓隊后的兩個禮拜內,即便受過高強度訓練的徐興國,即便是這個在家就已經是體校生的猛人,手臂還是不可遏止地呼呼地腫了一圈。
那種久違的、在教導隊里才試過的感覺終于回來了。
早上參加四百米障礙隊的訓練,早上參加投彈訓練,中午練習兩個小時的揮臂,下午投兩個小時的彈,然后去跑一個小時的障礙,晚上繼續背著沙袋和綁腿去沖山頭練爆發力,回來上床熄燈之前再做500個俯臥撐加強臂力。
沒人比他自己更明白自己付出了多少汗水。
拿著手榴彈,徐興國深深吸了口氣,朝著投擲線猛沖出去,目光盯著遠處——
遠方的扇形投彈區旁站著一個手里拿著小紅旗的報彈員。
他所站的位置剛好是80米,超過他,就超過80米。
只要彈體落地,報彈員小紅旗舉起,就正名投彈有效。
投擲線前三米,徐興國開始向后引彈、側身、擰腰、送胯、轉體揮臂、扣腕…
手榴彈脫手的一刻,他甚至能聽到手榴彈在空中旋轉劃破空氣的嗖嗖聲。
遠處的莊嚴和嚴肅還有張圯怡,目光齊刷刷落在了空中那顆小黑點上。
一道漂亮的弧線劃過天空,在已經有些發黃的陽光中,黝黑的生鐵彈體由于旋轉速度太快,變成了一團黑色的暗影。
噗——
飛行了片刻,手榴彈越過了報彈員的頭頂,遠遠落在了有效投擲區的石灰線內。
投擲場早上已經畫好了線,最高是一百米,每隔半米一個刻度。
報彈員跑到彈著點處,仔細查看了落點。
然后站起來,紅旗舉起。
“有效!87.4米!”
“媽的!”
徐興國右拳狠狠砸在了左手掌上。
87.4米,距離最低進入前三的91米還相差三米多的距離。
僅僅是3.6米而已!
加油!加油!
他在心中不斷為自己鼓勁。
不就是3.6米嗎?
紅軍前輩二萬五千里長征都走過來了,我就差這3.6米,算啥!?
拿著第二顆手榴彈,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
91米!
只要91米!
自己就能進入前三。
到了90米以上,已經是相當大的一個難度了。
按照尖子水平,70以上即可達標。
80米在全師尖子比武里也不鮮見。
但是90米…
這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坎,不是每一個尖子都能做到的。
如果成績進入91米之上,那么意味著這個第三名有極大的幾率回落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啊——”
他大吼一聲,猛地沖出去。
同樣重復著之前投彈的動作——這個動作已經數以萬計地重復過,閉著眼睛他都能做得天衣無縫。
嗖——
手榴彈再次劃過投彈場的上空,急速旋轉著落向遠方。
徐興國站在投擲線上,心隨著那顆教練彈一起飛了起來,懸在了空中…
噗——
手榴彈落地。
過了片刻,報彈員的紅旗舉起,示意投彈有效,沒有飛出投擲區。
“89.7米!”
隨著喊聲傳來,徐興國感覺自己的頭皮炸了一下。
89.7米,和目前第三名的90.6僅僅只差了0.9米!
0.9米而已!
這人往前一躺,伸出手都能超過這個距離,即便是齊步走的步幅也有0.75米每步,這僅僅是一步多點點!
一步之遙!
“我——”
莊嚴感覺是真的可惜,一腳踢在旁邊的樹干上。
“差點到90了!”
從彈箱里再次挑選了一顆手榴彈。
一顆感覺上會“輕”一點的手榴彈——其實大部分手榴彈偏差并不多。
徐興國回到了投擲線數米之外。
他看著遠方,報彈員依舊站在老位置上,地上的投擲白線如果一條蜈蚣似的延伸向遠方。
陽光開始慢慢暗了些,投擲場上有風吹過,卷起了一股塵土,在空氣中百無聊賴地舞動著…
“殺!”
這一次,徐興國拼命吼出了一個“殺”字,人就像一輛踩了地板油的跑車似的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