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說:“你這招我們早用過了。”
韓自詡說:“用過怎么啦,用過不能用了?”
張輝笑道:“小韓,你還是年輕啊。舉個例子,如果你是A集團軍的軍長,特種大隊要人就來你的部隊里,見好的就拉走,你心里愿意?”
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凝神看著窗外,心里似有萬千感慨。
韓自詡看到大隊長這副模樣,自然也是不敢再多嘴,只等著張輝繼續往下說。
過了一陣,張輝總算開口了。
“前些年,我們不是沒搞過這樣的選拔,你知道多少軍長和師長朝軍區里告狀嗎?小韓啊,你別以為你在軍區里當兵,還就真不把人家下面野戰軍的軍長不當首長看吶。那些野戰部隊里的軍長,很多都是當年戰場上走下來響當當的人物。”
“再說了,雖說咱們軍人就像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可自己培養出來的好兵,都是基層連隊里的香餑餑,一轉眼你來個空手套白狼,摘桃子摘走了,誰愿意?”
韓自詡說:“可是…這也是軍隊建設需要啊,咱們這會兒不是遇到軍改了嘛!而且,大隊長,新的兵役法實施之后,實行的就是士官制了,我們這兩年兵源的素質將會影響到往后五年甚至十年的大隊建設。兵好,簽下來,或者提干,都是長期的。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也是要采用特殊辦法才行。”
張輝嘆了口氣,說:“你說得有你的道理,你先回去,容我想想。畢竟這不是挑十個八個的問題,現在大隊缺了四十多人,你想想,這是要涉及咱們軍區好幾個野戰軍的問題,弄不好要出簍子挨罵的。”
從張輝的辦公室里出來,韓自詡只能等。
這一等,等了足足四天。
直到第四天,到了九點正,張輝忽然派人到訓練場上喊韓自詡去大隊部門口,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
韓自詡隱約覺得這里面有戲!
于是穿著一身汗津津的迷彩服馬上趕往大隊部門口。
遠遠看到張輝站在自己的那臺迷彩越野車旁,上去敬禮響亮地喊了聲:“報告!”
“小韓啊!”張輝穿著常服,戴著大檐帽,韓自詡站在車旁還能感受到引擎蓋上散發出的熱氣。
顯然,車子剛去了別處,剛回來。
而且穿著正兒八經的常服,很顯然是去了某些地方辦事,因為平常張輝都在大隊里都喜歡穿迷彩服,首長來檢查也不換。
換了常服,代表去了比較嚴肅的地方。
“A集團軍的比武是今天嗎?”張輝問。
韓自詡立即回答:“是!就是今天。”
張輝“噢”了一聲,點了點頭,轉身從司機手里接過一個老舊的黑皮包,在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韓自詡。
“去吧,你要的征調令。”
韓自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幸福實在來的太突然了。
他接過文件,打開細看。
是G軍區司令部發出的,里面有幾份命令,是給幾個軍區下屬集團軍的,無非就是說特種大隊韓自詡參謀根據軍區要求選調人員補充“紅箭”大隊兵源,要求各集團軍全力配合。
“大隊長!你是怎么弄到手的!?”韓自詡有些興奮過度了,語無倫次了,“謝謝大隊長,我太愛你了!”
“什么鬼話!?”張輝一臉嫌棄道:“我一大老爺們,你愛什么愛?這文件,當然是從軍區首長那里得來的,難道我去大街上撿來的?”
“對對對!”韓自詡沒想到自己的建議居然被張輝放在了欣賞,這才短短幾天,怕是自己那天剛和大隊長談完話,他就去落實了。
“你是我最敬愛的大隊長同志!”
韓自詡再次立正,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張輝不耐煩地沖韓自詡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別在這里瞎激動了。再不去,人家A集團軍的比武就完事了,到時候知道你是過來挖人的,好兵你信不信馬上都批探家全部讓他們集體消失?”
韓自詡一拍腦門,大聲道:“對,還是大隊長高明!”
說完,下意識要朝自己的宿舍跑,想換一身衣服。
剛跑了兩步,忽然覺得事不宜遲,還是分秒必爭的好,于是馬上又調頭朝反方向跑。
“我說小韓你這個眉頭蒼蠅!你還要跑幾個地方呢,這幾天估計都得在路上了,我讓小何開車送你過去。”張輝說。
“對了,大隊長,我要求帶三個人一起去。”韓自詡道。
“誰?”
“孫鴻漸、章志昂、羅平安。”
“行,去吧!早去早回。”
“是!”
車子經過一條緩速帶,顛簸了一下,韓自詡從回憶中回到現實里。
坐在副駕駛上,他朝窗外望去,軍用吉普已經駛下了高速,從匝道上進入收費站。
軍車有專用通道,司機小何開入快速通道,欄桿立即升起,他向收費站微笑地點點頭,以示感謝。
離開高速路進入了國道,韓自詡再看看表,已經十點二十分了。
以小何的車速,應該半小時左右能去到軍教導隊的位置。
A集團軍的尖子比武應該還能趕得及看上半場最后的收尾階段。
張大炮今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覺得右眼皮狂跳,跳得他有些郁悶。
作為軍人,他本來不信這套。不過現在畢竟是自己帶隊過來比武,不由得不擔心,生怕出什么亂子。
不過仔細檢查了一切,又去挨個問了每一個隊員,都說信心十足斗志旺盛,看不出誰有啥毛病的。
這是咋了?
他一直沒弄明白。
早上的初賽,1師打得還算順利。
到十點的時候,第一輪的初賽已經打完。
按照比賽規則,第一輪會選出三十名進入下一輪的半決賽,然后在三十人里再選出十個尖子進入下午的決賽。
張大炮自己帶來的20名隊員里,居然有8人進入了第二輪半決賽。
至少這是個不錯的成績了。
在他的預估里,第一輪能勝出七名隊員,按照比例就已經是完成任務了。
現在居然還多了一個,簡直是超出預期。
看來,自己眼皮子跳不過是偶然的身體自然現象,跟什么民間迷信說法站不上邊。
不過,當張大炮看到那輛掛著軍區牌照的迷彩吉普車駛入集團軍教導隊大門的時候,那種不祥的預感就像飛過頭頂的烏鴉投下的白屎,生生砸在了腦袋上。
“狗日的!還真的來了!”他在心里罵罵咧咧。
不過張大炮也沒轍,縱然他猜到了車里的是韓自詡,也拿他沒辦法。
現在已經騎虎難下,比武進行了一段,總不能現在來個大變活人,把自己的隊員都變走。
更何況了,韓自詡這次是有備而來,早不到晚不到,比武這天湊巧就到了。
“老奸巨猾!”
他忍不住又罵了一聲,仿佛看到了一只闖入了院子,在雞窩旁閑逛的黃鼠狼一樣惡心。
“張營長!”
真是最煩什么就來什么。
張大炮想避開韓自詡,可韓自詡卻自己找上門來。
“喲!我們軍區里的大參謀來了!”張大炮不冷不熱地明知故問:“今天來軍教導隊,有什么貴干啊?是不是又來指導什么射擊隊的工作啊?”
“沒那事。”韓自詡一眼看穿了張大炮心里都不樂意,可他偏偏就想氣氣這個偵察營長,說:“我過來是有任務在身的。”
說著,別著手,目光在靶場上的尖子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又看,就像在看自家魚塘里的魚一樣表情。
張大炮就差沒當場罵娘了,說:“韓參謀,做人要厚道吶…”
話中有話,而且話中帶刺。
韓自詡說:“張營長,明說了,我來給我們大隊挑兵的,你也不用這么跟我說這些酸溜溜的話,咱們都是職業軍人,有事明說,我是看上你們這里的尖子了,而且…”
說到這里,故意停住了話頭,開始吊胃口。
張大炮果然忍不住了,問:“而且什么?”
韓自詡說:“我手里有軍區批出來的征調令,整個軍區所有的野戰軍士兵,只要我看上了,就可以馬上帶走。”
“你拿到調令了?”張大炮一肚子氣,卻又發作不出來。
這不光是闖入自家院子里盯著雞窩心懷不軌的黃鼠狼了,這簡直就是拿著圣旨,上面寫著“奉旨偷雞”的黃鼠狼了…
見過惡心的,沒見過這么惡心的…
軍令如山倒,軍人從來都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
“當然,不然我敢下來這里?不怕你張大營長讓兵給我扛起來扔魚塘里去?”韓自詡笑得滿面春風。
張大炮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莊嚴!”
韓自詡再人群里找到了莊嚴,向他打招呼。
莊嚴看到韓自詡,先愣了一下,旋即敬禮,大聲道:“韓參謀好!”
韓自詡說:“早上怎樣?打的成績如何?”
莊嚴不以為然說:“沒難度,進入了前三十,等復賽呢。”
韓自詡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不錯!我沒看走眼。”
莊嚴忽然看到韓自詡的手臂上有個閃電霹靂的臂章,于是多看了兩眼。
“看啥?”韓自詡故意將左臂遞到莊嚴跟前說:“是不是覺得挺好看?”
莊嚴說:“是不錯,我們1師也有,是個獅子頭。”
韓自詡問:“說,你想不想也要一個我這樣的閃電霹靂臂章?”
莊嚴的眼睛開始放光了,說實話,哪個臂章真好看,他打心眼里喜歡,尤其是利劍和閃電,就是拼音“特種”二字的字母簡寫。
“嘿嘿,喜歡是喜歡,不過我又不是你們大隊的。”
莊嚴故意裝瘋賣傻。
韓自詡說:“咱不扯犢子,明跟你說了,我們紅箭大隊目前再招募隊員,我覺得你還行,可以來試試。”
“只是還行啊?”莊嚴說。
韓自詡求賢若渴,只好對一個上等兵拍起馬屁來:“這么說,不止還行,是很行。”
莊嚴有些猶豫,他想答應,又似乎有些什么東西讓自己沒法馬上答應。
如果這次去“紅箭”大隊,可不是之前去教導大隊那么簡單了,這可是獨立的特種部隊,很牛逼的存在。
那樣,自己也許永遠沒機會再回1師了。
如果連長知道了…
那不得氣得砸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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