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由檢派到襄陽各府為民做主的青天當然不止劉朝一人了!
這段時間襄陽府下面各縣都有不少人來襄陽城告御狀。
既然有人告狀,朱由檢就不能置之不理啊,但是也不能胡亂審判。必須以事實為依據,以大明律為準繩,進行公證合法的判決。
所以在做出判決之前,朱由檢就派了大量的“青天”去下面調查,除廠臣劉朝之外,還有什么“彪”啊、“狗”啊、“孩兒”啊、“孫子”啊…都是魏忠賢時代就名揚天下的官員,個個都精通大明律,人人都愿意為國為民辦好事兒。
另外,朱由檢還懷疑有闖賊混在要飯兵當中搞破壞,那些打砸搶殺的壞事,很可能都是闖賊干的。
所以他就任命帳前少年軍副總兵李自成專辦襄陽闖賊,派出帳前武士前往各縣,配合那些青天一起查案辦賊!
這下襄陽府的士紳們可真是盼到救星啊!
李自成都親自出馬為大家伙兒抓闖賊了,襄陽地方還能不河清海晏?襄陽府內還能不士民安樂?
而對于襄陽皇城內的要飯皇帝朱由檢來說,要飯的日子真是過得逍遙愜意,所以這光陰也飛快的逝去。轉眼的功夫,已經是崇禎五年的九月了。
農歷的九月相當于西歷的十月,而小冰河期的農歷九月,湖廣一帶的氣溫已經很涼了。在天氣轉涼的同時,湖廣地區一年當中最好的時節——秋收的季節,也由北往南,次第到來了。
和北方中原的情況相似,崇禎五年的湖廣降雨量也偏大,不少地方發了山洪。但是大江大河都沒有泛濫,所以整體而言,收成還算可以。
漢水兩岸,襄陽城的周圍,現在都是一片金黃色的稻海,處處顯得那么的富饒安樂。
比襄王朱翊銘還能活,也更高壽的大名第九代楚王,生于隆慶二年,嗣楚王位已經52年的朱華奎,就是在這個時候,和襄王朱翊銘共乘一條龍舟,沿著漢水慢悠悠的而來,抵達了大明天子所在的襄陽城。
根據明朝的藩禁,二王(就藩后的親王)應該不能相見的。但是襄王朱翊銘是奉旨聯絡湖廣一帶的諸王,自然不必遵守“二王不相見”的藩禁。而且限制宗室的各種藩禁,現在也在逐步取消當中。
根據朱由檢目前的設想,北方非其所出的藩王能撤就撤,能挪就挪。畢竟北方中原在未來的十幾年中還將遭遇連年的災害,而且地力也早就耗盡,沒有余力也不需要養活那些藩王了。
但是湖廣、兩廣地區的情況卻不同。
湖廣、兩廣的人地矛盾在崇禎年間并不突出,而且民眾的負擔也比較輕。
湖廣的田賦平均到畝,也就一畝一斤。即便九成的田不交稅,余下的一成負擔二百余萬石的賦稅,也就一畝一斗,對于湖廣水土來說,實在不是個事兒——湖廣的水田產量都在兩三石之間,旱地如果用來種麥子,也能有一石多的產量。
收成那么高,交稅那么少,朱由檢再把藩王挪走,為百姓減負,那也太寵著湖廣士紳百姓了不如讓他們充當巨室的領袖,和朝廷派出的巡撫好好商量著怎么交稅收稅。
而廣東的田稅負擔比湖廣重一些,兩千五百萬畝(廣東的隱田比較多,實際上不止這個數)承擔九十九萬石,每畝不到四斤。不過此時廣東的海貿非常發達,一個小小的佛山鎮都能位列天下四聚,可是朱由檢這個萬歲爺卻收不到幾個商稅!
至于廣西,則是土司遍地,幾近蠻荒。在冊的田畝近千萬,每年的稅額也就三十多萬石。
所以這兩廣之地的王爺并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回頭得多封一些兒子過去才行啊!
而對于楚王朱華奎來說,能夠離開呆了一輩子的武昌府,沿著漢水、長江、湘水到處轉轉,去拜訪一下各處的親戚,領略一下湖廣山川風景,也是一件樂事兒。
至于一畝一斗稅和官紳一體納糧交稅這兩件事兒,楚王朱華奎雖然不贊成,但是也不大擔心武昌到底遠離北京,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地方上的豪強士紳都舒服慣了,一畝一斤的稅都收不大齊,還一畝一斗?小皇帝想多了吧?
所以他在去襄陽的船上還一個勁兒安慰襄王朱翊銘,讓這個給小皇帝折騰怕了的襄王先想辦法把朱由檢哄走只要他走了,湖廣這邊還不是一切老樣子?
“兩位王爺,官船已經在碼頭上停穩了,請二位王爺移步下船。”
一個襄王府的大珰走進了艙室,向正在喝茶說話,商量著要怎么哄騙朱由檢這個昏君的襄楚二王稟報了船靠碼頭的事兒。
“楚王老哥,老弟的襄陽城到了!”襄王朱翊銘笑著招呼楚王朱華奎道,“這襄陽雖然不如武昌繁華,但也是人杰地靈的好地方,自古以來就是荊楚重鎮,城內城外古跡極多,城池也極為雄壯,護城河更是寬闊,咱們的船現在就泊在護城河內,上來案直接就能走東門入城,沒多遠就是王府了萬歲爺現在就住在那里。”
“那咱們就先去拜了萬歲爺,然后再一起游覽襄陽山水古跡吧!”楚王朱華奎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大難臨頭,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就想著玩兒——當了五十幾年的王,都沒離開過武昌,的確有點悶,好不容易出一回門,當然得玩一玩了!
“好好,咱們快些進城去吧!”
兩個老頭下了船,都坐上王爺才能乘坐的大轎子,在一堆太監凈軍(都是從南海子來的)的護衛下,大搖大擺的入了城,入城沒多遠就是王府,還沒靠近呢,他們就遇上交通堵塞了!
一個南海子出身的大珰飛奔到了襄王的轎子前面,“王爺,前面的路堵了要不咱們從后門進吧。”
“什么?走后門?我是王爺啊!”襄王朱翊銘一聽就不樂意了,“為什么不攆人?”
“不能攆啊!”
“什么?難道是萬歲爺出門了?”襄王朱翊銘嚇了一跳,趕忙從轎子里面鉆出來,到了外面,才發現自家的皇城大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了所有人都頂著大太陽面對著皇城下跪,這場面頗為讓人震驚。
“這是怎么回事?”襄王朱翊銘忙問,“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跪著?是來請愿上書的?”
那太監點點頭:“是啊,老奴打聽了,他們都是來請愿的”
“為什么不趕人?大明朝的事情自有萬歲爺乾綱獨斷,哪用得著請愿?”
太監答道:“不能趕人啊”
王爺問:“為什么不能?”
“王爺,老奴問過了那些人都是襄陽府各地的舉人、秀才和童生。”
“那有怎么樣?”朱翊銘都急了,他知道朱由檢有多兇,什么舉人、秀才、童生,惹惱了他照殺不誤!
“王爺,”那太監搖搖頭,“您聽老奴把話說完那些人是來請求朝廷實行官紳一體納糧交稅和提升襄陽府田畝稅收到一畝二斗的!王爺,您說說,那么好的讀書人,咱們能趕他們走嗎?”
“啊”朱翊銘都傻了,發生了什么?襄陽府的讀書人怎么一下就只愛大明不愛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