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讓藩債票?這這根本還不上啊!誰會要這種債票?”
吳三桂哭喪著臉,還掰著手指頭給黃江、蘇生算了起來:“你們別看本鎮轄區不小,但是甘陜地貧,根本不能和東南相比。而且本鎮大半的土地都分給了下面的三百三十千戶,屬于本鎮直領的土地,只有一個西安府,此外就是蘭州城、固原州城、平涼縣城、西寧衛城、肅州城、涼州城這幾個城池以及周邊的土地,還有一些關隘及周邊的土地,總共只有七八百萬畝,實在賺不到幾個錢啊!
靠著七八百萬畝的田賦收入,怎么可能還得上那么多的債?而且陜西今年有鬧了旱災,好多地方顆粒無收啊!實不相瞞,現在本鎮一年的收入連支付利息都不夠而一鎮上下還要開銷,三百三十千戶還有那么許多的窟窿要填,吳某真是走投無路了!”
黃江和蘇生同情地看著吳三桂——真是太可憐了,虧得都沒活路了!
可是誰讓你在崇禎十七年的時候不肯拉上萬把人南下天津衛呢?你要南下了,現在就是“朱與吳,共天下”了!
“國公不要急,本爵和新會伯既來了襄陽,就是要和國公的債主談一個能讓國公還得上賬的辦法相信那些債主,也不是真的想逼死國公吧?”
“是啊,國公手握重兵,真急眼了,那些債主能有好下場?”
吳三桂一聽這話,眼淚都要下來了,“你們就別提什么重兵了,他們都是本鎮的債主!本鎮欠他們的是血債!要是還不上”
他伸出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姿勢!普通的債主要錢,這些甘陜老爺兵是要命的!吳三桂的老本在和尚原傷得厲害,已經有點鎮壓不住了——甘陜將門軍戶數量太多了,所以他們死的那點人馬上就補齊了!
可吳三桂手下的遼人太少了,死一個少一個,要補充得花十幾二十年慢慢成長!所以在和尚原戰后,吳三桂已經有點鎮不住局面了。
蘇生笑道:“也是啊,所以國公還得繼續借,信譽可不能倒了”
黃江問:“國公爺,您一共欠了多少錢債?”
吳三桂搖搖頭:“太多了,每天都有利息往上加,具體多少得查賬本”
黃江道:“說個約數,也別算利息,就說本金。”
吳三桂嘆了口氣:“本金也不少,有260多萬兩其中220萬是去年和前年欠下的老賬,40萬是今年借得新債!如果皇上不允許撤藩,本鎮就得繼續借債了可是這利息實在太高,三分利都擋不住,恐怕要四分、五分利了!這可怎么辦?”
蘇生笑道:“辦法總是有的,公爺可帶著債主而來?”
“帶了一些,有二三十人,都是大債主”
黃江笑道:“那就安排咱們和債主見個面吧!”
“嗚嗚”
“嗚哇哇”
“額們命苦哇額們窮啊!”
“青天救命啊”
“活不了啦!”
這是一群放高利貸的債主在向黃江、蘇生兩位“欽差”哭求!
他們的高利貸也放虧了!
吳三桂兩手一攤沒銀子,大明朝廷躲遠遠的不肯接盤。他們這些放高利貸的怎么辦?別說暴力催收了,去大理寺起訴都不敢啊!而且就算告贏了又能怎么樣?
吳三桂欠的是藩債,不是他個人的債務這一點是很明確的,藩債藩償!不能讓吳三桂私人來還啊!要是真把這賬扣在吳三桂身上,債主的麻煩就更大了!
根據《大明律》第九卷“戶律錢債”規定:欠債違約不償者,五貫以上違三月笞一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笞四十、五十貫以上違三月笞三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杖六十、并追本利給主。
也就是說,如果把甘陜藩鎮欠下的二百多萬都算在吳三桂身上,那也就是打六十下屁股吳三桂什么人啊?挨不起這六十下打?再說了,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往死里打吳三桂啊!肯定的是輕輕的拍六十下拉倒。
所以債,只能算在藩鎮身上。
而藩債違約不還,大理寺就審不了啦這事兒大概得發動戰爭才能解決了!
因此跟隨黃江、蘇生而來的兩行訟師把《大明律》上關于“錢債”的條款一說,一幫債主只剩下哭求了。
“諸位不要哭,有話好好說”
“不就是兩三百萬兩嗎?諸位既然敢放債給晉國公,一定是做大買賣的,至于為了這點錢哭鬧嗎?”
黃江和蘇生一番勸說,該哭的還是哭,不哭的當然也有,就是吳三桂最大的債主,大清九大皇商之一的賈布斯。
別看他在吳三桂跟前唉聲嘆氣,還說有可能讓多鐸砍了腦袋但實際上他有辦法填窟窿!
哪怕吳三桂真的倒了賬,他也能另外再找幾十萬、上百萬。
因為他手頭有寶貝!有大清天兵在曲阜倒斗倒出來的明器這是孔子遺寶啊!東南那么多有錢的儒商,不得搶著買?
所以看見別人哭得要死要活,他只是覺得有點心煩,干脆重重咳了幾聲,代表眾債主和黃江、蘇生談判了。
“在下賈寶,有話要說!”
黃江和蘇生互相對視了一眼,蘇生先開口道:“賈掌柜,請說吧。”
“二位爵爺也別兜圈子了,說點實際的吧這債還不還了?怎么還?”
黃江笑道:“債當然是要還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蘇生又說:“但是你們也別逼太急了逼急了,晉國公一跑路,甘陜藩鎮沒了主心骨,再被東虜或是流寇奪了去,你們可就真的血本無歸了。”
“可是晉國公和代王哪有錢還債啊?”
說話的是朱慈炯的一個“老泰山”,山西商人,女兒都成了朱慈炯的小妾,可見套得多深?
他對代王府的財政情況太了解了,入不敷出啊!
黃江笑道:“晉公代王有沒有錢還債不是問題,問題是甘陜二藩價值能不能比債務大得多如果二藩價值遠高于債務,朝廷就會撤藩接盤!”
“什么?朝廷真的會撤藩?”
“真的?”
“這可太好了”
一聽說撤藩有望,債主們都不哭了,全都眼巴巴望著黃江、蘇生發問。
“諸位不要著急,現在朝廷的財政并不寬裕,接不了甘陜的盤子。”黃江解釋道,“但是將來一定會撤藩的到時候甘陜藩債就由朝廷負責了!”
蘇生又接過話題:“所以現在咱們必須查清甘陜藩債,還要減少一點利息.....三分月息是不行的,最多能給半分月息。而且也不能讓甘陜藩鎮沒有節制的借貸。以后甘陜藩鎮只能通過兩行發行債票,債票可以轉讓,有約定的償債日期、付息日期和票息至于之前的舊債,也要定一個償債日期,就定甘陜撤藩的日子吧,諸位不要著急,耐心等待就是了!在等待期間,每年還可以得到利息。如果急需用錢,還可以轉讓債票。”
如果說崇禎上皇是個不講道理的好人,那么洪興皇帝無疑就是一個講道理的壞人。
他不接甘陜二藩的盤,是因為沒有財力去接。
藩鎮的運營成本低,收費能力強,守護地方的能力也很強。在中央財政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就只能設置一些藩鎮替中央分擔一下財務壓力了。
但只要中央有錢了,他還是愿意把藩鎮接過來的,而且也會提國家堵黑洞的藩主,以及借債給藩鎮的債主一個合理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