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右翼火銃兵們應付差事的行為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封思忠的大炮已經“飛”過來了!
二十四門大炮架起來后就是乒乒乓乓的一陣轟擊,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轟出去上百枚鐵彈,把那些蝸牛爬一樣的盾車打殘了一小半。碎裂的木塊又變成了“霰彈”,在盾車陣后面到處亂飛,打在了八旗兵的頭臉上,頓時就是一片哀嚎。
在后頭督戰的伊爾德也懵了。他和鰲拜不一樣,不是身先士卒,而是縮在后面督戰的。距離前線比較遠,而且現在天又黑,所以他沒發現明軍的大炮上來了,只看見好好的大木楯突然就轟的一聲碎裂開來了這是怎么回事兒?
好好的怎么就炸了呢?難道有妖術?
他也想到妖術了!
妖術可不是八旗子弟能對抗的,伊爾德的膽氣頓時就弱了幾分。就在這時他身邊突然有人大喊:“甲喇章京,左翼的鰲拜好像先撤了!”
什么?鰲拜撤了?他可是滿洲第一勇士啊!伊爾德倒吸口涼氣兒,頓時也沒了戰意。
就在他琢磨著是不是先退下去的時候,豪格已經替他做出決定了。退兵的金鳴之音,從伊爾德背后傳來了。
清軍的盾車沖擊,連明軍陣地的邊兒都沒有摸到,就被明軍用大炮和斑鳩腳銃給打退了。
把部隊收攏下來后,伊爾德就立即上了大槍嶺,往豪格的中軍而去,人還沒到,就聽見有人在嚎啕大哭。
他趕忙驅馬向前,走近了才發現是鰲拜的弟弟穆里瑪在哭!豪格則坐在馬扎上,臉色難看的要死難道是鰲拜這個滿洲第一勇士也給打死了?
伊爾德心下就是一驚!去年死了個滿洲第一勇士多隆,今年又死了滿洲第一勇士鰲拜這滿洲第一勇士的稱號有點不吉利啊!
也不知道下一個輪到誰?遏必隆?蘇克薩哈?還是自己?自己也是勇士啊!
“伊爾德來了?快過來!”豪格這個時候已經瞧見剛剛從馬背上下來的伊爾德了,招招手喚他上前。
伊爾德跑到豪格跟前就叩頭請罪,“奴才伊爾德向王爺請罪!”
豪格擺擺手,“請什么罪?不過是初戰不利而且還摸清了敵人的虛實!
穆里瑪,你也別哭了!鰲拜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總能挺過去不就是腦袋開花嗎?滿洲第一勇士還怕這個?”
鰲拜還沒死,只是給砸了個腦震蕩現在還暈著呢!也不知道醒了以后會不會來個失憶什么的后遺癥?
穆里瑪抹著眼淚,“奴才聽王爺的,奴才不哭了奴才要請戰,要為哥哥和死去的勇士們報仇!”
豪格看著穆里瑪:“穆里瑪,你想怎么打?”
穆里瑪一愣,他哪兒知道?他一直都跟著哥哥鰲拜混,鰲拜說打哪兒他就打哪兒的。
看著穆里瑪的傻樣子,再瞅瞅縮著脖子的伊爾德,豪格也是一嘆,又扭頭看著自己的另一個愛將阿爾津。阿爾津是正藍旗的第一勇士,現在是正藍旗巴牙喇纛章京,自然是善戰的。
阿爾津上前一步說:“王爺,眼下是狹路相逢,只有勇者才能得勝啊!”
“有道理!”豪格點點頭,“阿爾津,你是我正藍旗的第一勇士!這一仗全靠你了,如能取勝,你就是我滿洲第一勇士了!”
滿洲第一勇士?阿爾津忽然和伊爾德一樣,也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前后倆滿洲第一勇士,一個已經死了,一個被砸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不過阿爾津不能縮啊,主子豪格正期待呢!他咬咬牙,還是接著往下說:“請王爺調集各旗的包衣奴才,由八旗勁旅押著再去打清流溪正面!奴才和穆里瑪章京各率八旗鐵騎,從南寇的左右兩翼迂回,強攻他們的側翼!
也不要射箭了,直接用騎兵去沖,如果沖不動,就干脆下馬肉搏我八旗勇士天兵無敵,只要舍得一二千傷亡,還怕打不下來嗎?”
“這”
豪格心說:你個阿爾津真是糊涂啊!今晚上陣的主要是正藍旗和兩黃旗的人,都是大清的忠良。要是損失太重,多爾袞那個亂臣賊子誰去制約?
轟轟轟 就在這時,密集的炮聲又響了起來,炮聲不是從清流溪對岸傳來的,而是從大槍嶺的西麓山坡下傳來。
明軍看來已經打到那里了,只要翻過山脊,豪格可就要腹背受敵了!
“王爺,”阿爾津又道,“南寇也有幾千騎兵,而且頗為不俗!另外,他們的步兵行動很快。如果咱們要走,他們肯定會追,損失怕也小不到哪兒去啊!”
也對啊!這支明軍的行動非常迅速,雖然以步兵為主,跑得可不比八旗騎兵慢多少。
豪格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一仗好像輸不得啊!
“能行嗎?”豪格思索著說,“咱們能沖破他們的火銃陣嗎?”
阿爾津說:“問題不大,無非是多死點人只要沒有炮陣就行了!
王爺,真正可怕的是炮陣,二三十門大炮轟擊起來比得上3000支斑鳩腳銃,而且打得還遠!”
“他們的炮陣是挪動的”豪格道,“本王親自督戰,押著那幫包衣去吸引住南寇的炮隊!
阿爾津、穆里瑪,你們各自率領十個,不,率領十五個牛錄涉渡清流溪,去攻打南寇的兩翼!記著,一定要先試探一下,確定沒有炮陣再打!”
“喳!”
豪格猛地站了起來,大聲下達命令:“傳本王令旨,凡是包衣奴才,今天都要上陣廝殺,誰敢不用命效死,殺無赦!今日戰后,只要不死,統統抬入正藍旗漢軍!”
抬旗啊!
凡是甘心為大清賣命的包衣奴才,誰不想著抬旗當老爺?這次肅王爺可算開恩了,只要扛過不死就能抬旗了!
“謝王爺恩典”
“大清萬勝!”
“殺光南蠻子”
八旗漢軍的歡呼聲震天動地的響了起來,掃過了清流溪,一直傳到了朱慈烺的中軍。
“千歲爺,”吳三輔側耳聽了聽,“都是遼音,是漢軍和包衣在嚷嚷。”
“嚷嚷什么?”朱慈烺抱著胳膊,在一處沙袋壘起來的防炮掩體后坐著,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清軍的第一波攻勢已經被輕松打退了看樣子這一戰已經贏下來啦!
“好像是‘謝王爺恩典’什么的。”吳三輔回道。
“謝王爺?”朱慈烺嗤的一笑,“豪格一定是給這幫漢奸畫了什么大餅了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吳三輔笑道,“也虧得這幫傻漢奸真的相信。”
朱慈烺呵呵一笑,剛要說什么,轟隆隆的炮聲又響了起來。
這不是豪格的四門紅夷大炮在開火,而是封思忠在指揮24門3磅團炮轟擊清流溪對面清軍盤踞的大槍嶺山坡。
之所以會有這場炮擊,是因為豪格使了個詐,他在將阿爾津、穆里瑪麾下的30個牛錄從大槍嶺山坡上調離的時候,讓他們留下了許多火把,都拴在了槍尖插入泥土的長槍尾部。遠遠看上去,仿佛有一支大軍在山坡上列陣。
再加上幾千一心想著抬旗的包衣奴才在瞎嚷嚷,讓朱慈烺誤以為豪格的大軍準備從山坡上沖下來,所以就命令封思忠開火擾亂對方。
而24門大炮的怒吼,就暴露了明軍炮兵陣地的位置,讓阿爾津和穆里瑪兩人督率的八千八旗兵可以安心渡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