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地看了陳洛陽良久,撇撇嘴,收回目光。
“你也沒穩贏啦,天昭這些年一直很牽掛毒龍夫人,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多思念從小到大唯一的親人。”
王地言道:“毒龍夫人呢,這些年也沒少禍害眾生,絕對是天河之劍該鏟除的目標,她老人家還殺過天河弟子呢。”
“死結。”青年一拍手掌:“完美。”
應青青同謝不休聞言,忽然都感覺一股寒氣,沿著背脊涌上。
謝不休問道:“我說,這個忙,該不會也是你幫的吧?”
“哪里用得著我。”王地答道:“老祖知道毒龍夫人和天昭的關系后,當然會安排啦。”
應青青深吸一口氣:“根子還在你。”
王地搖頭:“根源在天昭自己,如果他不可救藥了,我再努力都沒用啊。”
陳洛陽神色輕松:“如果沈天昭全無準備下,毒龍夫人在他眼前被天河中人擊殺,又或者天河人要求他親手料理毒龍夫人,他心境會不會崩,確實難說。”
有先前一件件事的鋪墊,直到最后這里徹底爆發,結果屬實難料。
看小劍仙在血海驚雷陣那里的抉擇,就能看出來王地所言不虛。
某種程度上來說,天河對沈天昭的“塑造”還沒有達到完美。
或者說,在沈天昭自己心中的天平上,個人與純粹的公義之間,終極拷問下,他更可能偏向個人。
這里的個人不是指他本人,而是做不到大公無私或者大義滅親。
假如要他本人犧牲,他或許能做到。
但如果是毒龍夫人的話…
假使一切按照血河老祖與王地的計劃發展,陳洛陽覺得他們成功的概率不小。
可現在沈天昭已經有了心里準備的情況下,這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當然,死結依然存在。
不過…
“世事多變,很多事情都會有變數。”陳洛陽淡定的說道。
王地就轉頭看他:“你想制造個小意外,讓毒龍夫人死在我手里嗎?
用處不大了,天昭已經知道事情跟我有關,他肯定明白我不會殺毒龍夫人,這是有人栽贓嫁禍,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縱使明面上是天昭有了臺階下,但這根刺會一直扎在他心里,總有重新生根發芽的一天。
你要是真這么做的話,我該謝謝你才對。”
“你想多了。”陳洛陽淡然道:“從我到這座山上起,事情接下來如何,就已經跟你沒關系了。”
王地狐疑地看著陳洛陽。
然后只見天地間突然閃動血光,一道血河沖天而起。
血光沖入戰場內,然后暗算了毒龍夫人。
小劍仙見狀,頓時大驚。
他想要過去,卻被血蒼生攔截。
血蒼生心中也略微感到意外。
他從血河老祖那里得到的命令,只是盯緊小劍仙,隨時截擊對方,不讓對方自如行動。
但血河老祖可沒打算讓毒龍夫人死在自己人手里。
沈天昭被血蒼生所阻,心中驚疑不定,視線在毒龍夫人和陳洛陽、王地那邊挪移。
王地也微微皺眉。
血河一脈,在搞什么鬼?
他轉頭看向陳洛陽。
難道是這家伙安排的?
就算是血河一脈動手,只要毒龍夫人現在一死,仍然難逃欲蓋彌彰之嫌。
沈天昭眼下明白前因后果,可沒那么好糊弄。
正這么想著,王地就見那道血河,將毒龍夫人卷走。
活著帶走。
王地見狀,一拍腦門。
現在這畫風就明顯不對了。
這更像是陰謀不成,要明著硬來,抓人質的動作。
等到沈天昭去救人的時候,那種情況下如果再出點什么小意外,可就真說不清楚了。
但問題是…
那是血河里哪個蠢貨?
無比純正的血河神劍,簡直比他王地從血浩然那里學來的劍術還要正宗。
這是不是哪個唯恐沈天昭入血河影響自身地位的血河嫡傳所為?
但正是為了避免這種自己人扯后腿的烏龍事件,所以血河老祖才把事情完全交給王地,而非血河中人經手。
按理說血河武者應該不清楚關于沈天昭的謀劃才是。
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王地去跟沈天昭說是陳洛陽搞的鬼,眼下對他戒心重重的沈天昭信不?
王地嘆息一聲,沖陳洛陽豎起大拇指的同時說道:“如果有機會再見天昭,我還是會努力再試試,不過確實要對閣下道一聲佩服,哦,對了,你會想現在殺我嗎?”
“我說過,事情眼下跟你無關了。”陳洛陽言道:“換言之,你的死活并不重要。”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處置我啊?”王地問道。
兩人同為第十六境的武圣,王地此刻卻似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打算。
哪怕他放開手腳,盡情施展一身血河劍道,實力恐怕將冠絕當前血河第十六境的傳人。
但眼下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相信陳洛陽肯定有所準備。
就算陳洛陽本人拿不下他王地,肯定也安排了別人出手。
天河黃長老那里肯定就有所安排。
那位黃長老實力可是在他王地之上的。
然后王地就見陳洛陽微微揚眉:“相同的話,我不喜歡重復。”
王地一怔,琢磨過味來。
“事情跟我無關了…你放我走?”
陳洛陽回頭重新望向遠方戰場:“你留下來又還能做什么?”
在那里,小劍仙沈天昭同血蒼生之間,分出勝負。
小劍仙以自己輕傷為代價,擊得血蒼生重傷,迫使對方退去。
然后他并沒有追擊血蒼生,而是當即朝那條卷走毒龍夫人的血河追去。
王地苦惱的嘆氣:“好吧,今天確實是沒法可想了。”
他朝陳洛陽拱手一禮:“既然陳教主不留難,那王某就告辭了。”
陳洛陽隨意的點點頭。
王地從山頂消失。
“陳教主,這個人,他究竟…”應青青目送對方背影消失后,輕聲問道。
反社會人格傾向。
陳洛陽差點脫口而出。
話到嘴邊轉了兩圈后出口,變了樣子。
“一個信奉人性本惡,本身也確實有些天性極惡的人,認為人世道德皆是后天禁錮人本性的枷鎖需要打破。
自我中心,缺乏同理心,有他自己一套原則,不過這原則在多數人看來是對是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另一方面,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完美扮演別人希望他成為的樣子,但只要時機成熟,就會想要撕下這面具。”
應青青聽后,沒有作聲。
但顯然對王地極為排斥。
“您這次壞了他的好事,他以后…”應青青低聲道。
謝不休在一旁笑道:“姑娘還請放寬心,教主神功蓋世,智慧如海,不管來文的來武的,來名的來暗的,那姓王的都不可能是教主的對手,他敢來,只會自取其辱。
更何況,天河的小劍仙只要不死,日后都會找這王地麻煩,他先能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并且,以王地的個性,也是先惦記今日未盡的大業,注意力同樣在小劍仙沈天昭身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應青青同樣很快領會到這一點。
她看了陳洛陽一眼。
對方眼下同天河是友非敵,卻也說過世事多變。
或許很快跟天河,就變成敵人了。
王地的修為實力眼下無法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但對天河來說,卻是一根毒刺。
“小劍仙以前對他沒戒心,可能為其所趁,但現在有了戒備,姓王的就沒什么勝算了。”謝不休搖頭說道:“說到底,小劍仙實力比他強,別聽他廢話,一劍劈過去,什么都結了。”
他有些慨嘆的說道:“剛才血海驚雷陣的事,小劍仙要是實力更強一些,能同時解決血蒼生和大陣,就無需做兩難抉擇了…唔,等等,不對。”
“沒什么不對。”陳洛陽淡然道:“你非天河中人,而是我神教出身,有此想法很正常。”
謝不休訕笑一聲:“屬下孟浪,讓教主您見笑了。”
應青青在一旁聽了,若有所思。
她明白謝不休先前改口的原因。
有了力在理先的觀念,對一個天河中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意味著滑向血河的開端。
對天河中人來說,永遠是理在力先,義之所在,縱使力所不及,亦百死無悔。
這一點動搖,便可能劍心蒙塵。
“不過,王地雖然不是沈天昭對手,但這次天河說不定要大敗虧輸啊。”謝不休喃喃說道。
應青青聞言,立馬就想起,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方才加入戰團,并非相助天河,而是幫助血河老祖圍攻老劍仙。
老劍仙本就傷重,今日如果隕落,天河立馬大廈將傾。
只要血河老祖愿意庇佑,小劍仙就很難奈何王地。
“王地生死不重要。”陳洛陽淡然道。
這貨在白玉瓶里留了底。
任他奸似鬼,真想收拾他,比對付其他人還要輕松得多。
“重要的是另外有人,今天確實要死了。”
陳洛陽視線望向遠方天穹之上,無盡高遠之處,幾大巨頭交手的地方。
謝不休見狀,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老劍仙重傷,但自家副教主就這么斷言一位巨頭生死,還是讓他震驚。
心中正琢磨的時候,忽然就見天地間有浩蕩紫氣涌現。
一副巨大的太極圖在紫氣中旋轉。
謝不休一震。
青牛觀主到了。
地六位巨頭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