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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鶴苑,鴻門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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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中午,白家老宅的鶴苑,白一塵應約而至。

  自打清兵入關,白家便是帝都的名門望族,深受幾朝皇恩榮寵。后來,到了白熙湖祖父這一代從軍,自然也雄霸一方。白熙湖始從中年經商,幾十年后終歸成為了暗中掌控帝都商脈的巨賈。他人脈廣厚,有著一言九鼎的泰山之尊。

  鶴苑,是白熙湖與結發妻子云鶴,成婚后最早居住的園子。坐落在帝都北面的翠山之下,仿造了蘇州園林建筑的舊式風格。

  翠山旁有一泊大湖,名曰野鶴湖。湖畔長滿了豐厚的蘆葦蕩,每年都會有成群的野鶴來此棲居一季,以及各種野鴨、湖鳥之類,因此盛景非凡,甚為美麗。

  雖然鶴苑距離帝都中心,尚有距離。但白熙湖自從發妻云鶴去世后,他便一直居住于此,即便后來新娶了續弦沈荼蘼,也再沒有離開過。

  白熙湖,白家說一不二的掌門人,如今七十有六。他四十八歲那年,獨子白翦風與妻子那漁出了車禍,雙雙過世。令人心碎的是再過九天,就到了白翦風的二十八歲生日。翦風夫婦留下一對稚子,七歲的一箏和五歲的一塵。而白老爺子的發妻云鶴夫人,也因傷心過度半年后郁郁離世。

  雖然對發妻念念不忘,但為了照顧兩個孫兒。白熙湖在五十歲那年,新娶了比自己小二十幾歲的名媛沈荼蘼。這續弦夫人肚子很爭氣,一口氣生下了亭頌、亭歌和亭素兩男一女。

  雖為長孫,此時的白一箏已定居美國,在斯坦福大學做著悠閑學者,不亦樂乎。他對白家的家族事業完全沒興趣。

  沈荼蘼的大兒子白亭頌,今年二十七歲。雖然輩分夠大,但吃虧在續弦之子,年紀尚輕,經驗也淺。暫時在KING中擔任董事,號稱跟著白一塵學習商業管理。他雖有野心,卻并無太多機會,只能在白一塵的鋒芒之下,時不時搞些小動作,卻依舊難得白熙湖賞識。

  沈荼蘼的二兒子白亭歌,剛滿二十五歲。如今在紐約的一家音樂學院讀書。至于小女兒白亭素,更是典型的豪門千金,常年留住在巴黎的香榭麗舍。作為一個時尚名媛,她最擅長的就是各種血拼與敗家。

  今年五十一歲的沈荼蘼,當年能嫁給白熙湖做續弦,本就對KING虎視眈眈。這些年來她禪精竭慮,蓄勢待發,一心想成為垂簾聽政的慈禧太后。可惜,白熙湖最喜歡還是云鶴嫡孫,一直悉心培養。

  白家老爺子,看重三十三歲的白一塵。他經常會向人夸贊,白一塵的容貌最似云鶴,而殺伐決斷的果敢,以及天生的商場智慧,則與他如出一轍。

  說起來,沈荼蘼一直牙癢心戚。這白一塵年輕時,不過一個白家逆子,渾身反骨,不服管束。也不知道何時轉了性,竟成為了白熙湖的心頭之肉,掌中至寶。

  沈荼蘼與白一塵的較量,從來沒有間斷過。只不過,這人精一般的家伙,近年來幾乎無懈可擊。自己孩子的亭頌與亭歌,即便輩分能壓他一頭,卻在家族事業中,注定成為白一塵的陪襯。

  白熙湖這頭老狐貍,擅于平衡之術,更有坐山觀虎斗的耐心,眼看著后妻與嫡孫暗中較量。他老謀深算,坐收漁翁之利。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約,不早不晚,白一塵準時來到鶴苑老宅。

  中式風格的餐廳中,除了白熙湖和沈荼蘼,已經坐著幾位客人了。

  米千鈞和女兒米嬅,以及白家的一位表親戚夫人,一個最愛牽線搭橋的中年女人。

  身穿暗黑描金鶴圖案中式長袍的白熙湖,坐在正中位置。雖年邁古稀,須發銀白,卻眼神矍鑠,精神抖擻,看上去不過六十出頭而已。

  坐在他身側的沈荼蘼,穿著絳紅絲絨旗袍,長發盤髻,配著圓潤的東珠耳環,胸前則掛著一塊通體翠綠的翡翠玉佛,滿身貴氣逼人。她依舊明眸皓齒,身材和容貌都保養得很好。佳人風姿猶存,看上去最多三十幾歲模樣。

  另一側的戚夫人體胖,一套最大號的胖夫人套裝,也讓她穿得緊緊繃繃的。手指上的鴿子蛋閃著熠熠光芒,她還偏要故意時不時展示著,生怕旁人忽略。

  米千鈞一身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身邊的女兒米嬅卻精心打扮而來。粉色的prada套裝,搭配淡雅的妝容,益發顯得青春靚麗,落落大方。

  米嬅看見白一塵,眼神微微一痛,多少帶著幾分躲閃。

  他穿著深黑色羊絨大衣,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定西服,依舊是Zegna的最新款式,襯出了細腰長腿的矯健身姿,以及完美無缺的俊美輪廓。

  他手里拎著淺色的保溫包,紅艷的唇瓣露出剛剛好的上揚弧度。

  白熙湖看見白一塵,威嚴而犀利的眉眼之間,多少泛出了幾分笑意。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一塵,知道有貴客拜訪,還不肯早一點過來。這時間,總要卡得剛剛好?”

  “沒關系,沒關系,是我們來的早。”米千鈞笑瞇瞇的站起身來,盡量顯示自己的慈愛與溫和。

  “知道爺爺喜歡鼎泰豐的小籠包,順路打包一份。多少耽誤了些時間。”白一塵微笑著,揚了揚手中的保溫包。他自然而然忽略了,有些尷尬的米家父女。

  隔岸觀火的沈荼蘼,敏感的察覺了其中的微妙,不禁鳳眸微瞇,笑容意味深長。

  “一塵回來了。好久不見,這一表人才的,果真人中龍鳳啊。”戚夫人也趕忙站起身來,打著哈哈,順便將米千鈞和白一塵都送到了各自座位上。

  站在白熙湖身后的年輕阿姨,趕忙接過了白一塵手上的保溫包。

  白熙湖望了一眼沈荼蘼,后者會心一笑,朝著身后管家,輕輕頷首示意。不多時,一桌精致的上海本幫菜與溫好的老黃酒,被依次擺上了巨大的圓餐桌。

  白一塵已經脫掉了羊絨外套和西裝上衣,月藍色襯衫讓他原本一身的冷郁與淡漠,平添了幾分清雅隨和味道。他親自為白熙湖斟了酒,轉身長眉一挑,看不出喜怒的,也為米千鈞倒滿女兒紅。

  “伯父,這是五十年齡的冬釀即墨老酒,爺爺最喜歡,您便也入鄉隨俗吧。”他淺淺道。隨著頎長的手指輕抬,瓷白酒壺中的棕紅色酒液,落入米千鈞酒杯中,微微水響。

  “好,我便陪白老爺子,喝一杯。一塵,咱們之間不用客氣,我自己來就行了。”米千鈞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米嬅,這酒對女孩子也極好,喝一點兒,不會上頭。”白一塵的桃花眸凝視著米嬅。他眼尾上挑,流淌著幾分脈脈溫情。

  米嬅抿緊了雙唇,她破釜沉舟般抬頭,迎視著他深邃眼眸,剛要說話。他卻拿開了酒壺,似乎想起了什么,淺笑道:“我想起來了,你現在…不適宜喝酒…喝湯吧。”

  米嬅的臉頰飛紅,眼眸中劃過一絲陰沉:“好,我聽你的,一塵。”

  白一塵瀟灑離開,他動作優雅的為戚夫人也倒了酒,又停留在沈荼蘼面前,長眉一挑,笑得更加溫熙體貼:“小奶奶,您要不要…也來一點兒?”

  沈荼蘼的神經一下子被他輕描淡寫的“小奶奶”三個字,深深刺痛了。這小混蛋自打她嫁入白家,就絲毫不客氣的叫她“小奶奶”,讓她在眾人面前甚為沒顏面。如今,小混蛋長成了大壞蛋,這習慣倒一直沒改,叫得更加得心應手了。

  她柳眉一豎,剛要發作,卻被白熙湖淺淺一瞥,生硬的把反駁與譏笑咽回了肚子。

  “一塵,有客人在,不許失禮。荼蘼不愛黃酒。翠尚,還有牛乳燕窩吧,給夫人和米小姐,趁熱端上來。”白熙湖看了一眼在餐桌前,忙前忙后的女管家。后者微微頷首,恭敬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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