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賀伯徹被皇帝下旨奪了爵位,爵位被轉給了庶房賀仲徹的事,沒一天就傳得朝野上下都知道了。
對于新上任的信國公賀仲徹而言,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賀仲徹喜不自勝,親自進宮向皇帝謝恩。
連著幾日,這件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壓過了二皇子給宣國公府的姑娘下小定的事。
不少府邸都把賀伯徹被奪爵的事與那天早朝上他和張御史彈劾端木憲的事聯系在了一起,那天的事,表面上皇帝是罰了端木憲,但說到底,端木家和賀家誰吃虧,那些個精明的朝臣都看得一清二楚。
端木家的大姑娘孝與不孝的問題,除了那些內宅的婦人們,其實也沒什么人關注,只是閑暇間,還是有一些“喪婦長女不可娶”的言論在各府之間流傳著,說什么端木紜是喪婦長女,沒有母親教養,脾性多少有所缺失;也有人說如果不是端木紜有問題,這無風不起浪,怎么會傳來不孝的名聲呢!
人各有不同,有人看不上,就有人瞧中的,比如長安伯夫人就暗暗琢磨著,覺得要是能把端木紜這種彪悍的姑娘家說給自家幼子不錯。
長安伯夫人與端木家本就不熟,如今賀氏和小賀氏又不在府中,她想來想去,干脆進了宮來向端木貴妃打聽了。
端木緋和涵星過來的時候,長安伯夫人正說到一半:
“…端木家的大姑娘臣婦雖不曾見過,但是聽說,人是極好的,性子爽利,又能干,把家里的內務管理得井井有條。”
“這一家有女百家求,貴妃娘娘,臣婦那幼子,您也是見過的。相貌極是周正,性子溫和,也不像京中那些個紈绔子弟每日在外頭惹是生非…”
長安伯夫人說到自己的兒子,自然是盡量撿著好聽的說,避重就輕,她的幼子是沒什么不好,也就是一貫憐花惜玉,對姑娘家心軟得很,以致院子里的丫鬟們爭風吃醋,上躥下跳的,所以,長安伯夫人一直琢磨著要給幼子的后院找個歷害的主母才能壓得住陣仗。
此刻正處于門簾外的端木緋和涵星也聽到了這番話,涵星微微蹙眉,附耳在端木緋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涵星一貫喜歡聽人嘮嗑,對于長安伯府的小公子,也有幾分了解,覺得此人配不起紜表姐。
“伯夫人,你放心,本宮會替你問問家父的意思。”端木貴妃好聲好氣地說道,“等有了消息,本宮再派人去貴府。”
端木貴妃客套地說了一些場面話,長安伯夫人千恩萬謝了一番,之后就告辭了。
看著長安伯夫人離去的背影,端木貴妃不動聲色地眸光一閃,心道:紜姐兒的好,自己當然知道,才不會讓給別人呢!
長安伯府的小公子說好聽,那是憐香惜玉,說不好聽就是到處留情,哪里配得上紜姐兒。長安伯夫人想要管住兒子,還不如找個牢靠的管事嬤嬤呢!
端木緋、涵星表姐妹倆與長安伯夫人交錯而過,兩個小姑娘給端木貴妃行禮后,就坐了下來。
涵星好奇地問道:“母妃,這都是第幾個了?”
這兩天,時不時就有一些太夫人、夫人什么的進宮來找端木貴妃,打聽端木紜的婚事。
“這是第五個了。”端木貴妃一邊漫不經心地用茶蓋移去茶湯上的浮葉,一邊說道。
端木緋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都第五個了,但是在她看來,不僅是這個長安伯府的小公子,其他幾家的公子也沒一個配得上姐姐的!
比如懷化將軍府的二公子,聽說文不成武不就,最喜歡往外跑,這不,年后離京“游學”后,就再也沒回來過;比如毓郡王府的四公子,最愛貌美的女子,還沒成親,后院已經納了一屋子的妾室通房,據說,連庶長子都二三歲了。
“這幾個公子啊,沒一個配得上紜姐兒的。”端木貴妃正好把端木緋的心聲說出了口,端木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見狀,端木貴妃心里放心了不少,暗道:是啊,緋姐兒既然看不上,紜姐兒也定是看不上的。皇兒還是有希望的…
“不過啊…”涵星突然插嘴道,她故意吊胃口地拖著長音,引得端木緋與端木貴妃皆是好奇地挑起了柳眉。
涵星滿意地勾唇笑了,接著道:“緋表妹,這些夫人能看上紜表姐,說明還挺有眼光的!”
端木緋不禁回想起方才長安伯夫人對姐姐的夸獎,也是笑了。唔,說得是,她的姐姐確實爽利又能干。
她們三人正說著話,一個宮女打簾進來稟道:“貴妃娘娘,二皇子殿下過來給您請安了。”
開府后的皇子也算是成年了,不能再隨意進后宮了。按祖宗規矩,幾位皇子是每旬才能進宮一次來給皇后等長輩請安,不過,一般皇子都是娶妻時開府,自有皇子妃進宮替皇子盡孝。
二皇子這趟進宮自然是為了向他的生母文淑嬪請安,不過,端木貴妃占著高位,他特意過來問個安也是以示孝敬。
端木貴妃心知這不過是些場面上的禮數,笑容滿面地說道:“快快有請。”話語間,她已經做出一副慈愛的樣子。
不一會兒,著一襲杏黃色皇子蟒袍的二皇子慕祐昌就在宮女的引領下進來了,他又長高了些,俊面如玉,身形似修竹挺拔,步履間一派雍容優雅的風度。
“見過貴妃娘娘。”慕祐昌恭恭敬敬地給端木貴妃行了禮,又與涵星、端木緋也一一見禮。
跟著,慕祐昌溫聲與端木貴妃寒暄道:“貴妃娘娘,兒臣方才也去給父皇請過安了,聽父皇說,大皇兄已經到了南境了。”
端木貴妃應了一聲,優雅地捧起了粉彩茶盅,含笑道:“前兩日剛傳來的消息,本宮總算是放心了。”
見貴妃慢慢地啜著茶水,不再多說,慕祐昌眸光閃了閃,只得再次試探道:“不知大皇兄現在如何?自大皇兄離京后,兒臣也一直很擔心大皇兄。”他一副關心、擔憂兄長的模樣。
端木貴妃笑著放下了茶盅,與他打太極道:“你大皇兄信里說他吃得好,睡得香,一切都好。”她只與他說些表面的情況,對于南境的事只字不提。
慕祐昌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問下去,又客套地與端木貴妃寒暄了幾句后,就識趣地主動告辭了。
接下來,慕祐昌還要趕去拜見他的生母文淑嬪。
離開鐘粹宮后,他就加快腳步,一路往東走去,步履如飛。
金色的陽光下,他烏黑的眼眸異常明亮璀璨,心思飛轉。
前日,內廷司去向宣國公府下定后,文淑嬪派去的嬤嬤送回來一個荷包,說是楚三姑娘給的。荷包里藏著一張絹紙,上面只寫了一行字,楚青語提出想見見自己。
慕祐昌很快就在一座宮殿的院門口停下了腳步,目光閃爍不已。
他和楚青語的婚事能成是因為他去年在西苑獵宮設計了楚青語,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道,楚青語肯定也能猜到。
他要娶楚青語,是為了得到宣國公府的助力,如果他要讓宣國公府心甘情愿地幫他,就必須先讓楚青語心甘情愿地嫁給他。
本來他也打算設法見見楚青語,只是自去歲秋獵回來后,他幾次登門宣國公府,卻被宣國公拒之門外,宣國公顯然不愿見他,因此,他也就沒機會見到楚青語。
這次他收到了楚青語的荷包后,心知就算他去宣國公府說想見楚青語多半也是見不成的,所以,他就讓母嬪以她的名義,把楚青語宣進宮來。
他們剛下了小定禮,按規矩,母嬪也該看看楚青語這個未來的兒媳,合情合理,宣國公府也不能反對。
楚青語想要見想來是為了那天的“事”吧!
“二皇子殿下。”一個圓臉的宮女喜不自勝地迎了上來,殷勤地引著慕祐昌往里頭走,穿過庭院和正殿,一直來到了東偏殿。
屋子里坐著兩個女子,一個三十來歲,穿著一件華麗的紫色百蝶穿花灑金褙子,梳著嫵媚的墮馬髻,斜插在鬢發間的赤金點翠嵌八寶鳳釵熠熠生輝,襯得女子容光煥發,正是文淑嬪。
“皇兒!”文淑嬪一見慕祐昌,便是喜笑顏開,拉著他說了一會兒話,跟著就十分體貼地提議道,“皇兒,楚三姑娘難得進宮,你帶她去御花園走走,散散心,賞賞花。”
文淑嬪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坐在窗邊的楚青語。
今日楚青語穿了一件銀白底梅竹菊紋樣緞面褙子搭配一條胭脂留仙裙,窗口的陽光照耀下,那銀白色的緞子像是在發光似的,襯得她整個人清麗動人。
楚青語優雅地站起身來,對著文淑嬪福了福,就跟著慕祐昌一起出去了。
他們三人都是心知肚明文淑嬪是故意給慕祐昌和楚青語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在慕祐昌的帶領下,楚青語隨他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此時才不過巳時過半,陽光溫暖和煦,樹木青蔥葳蕤,周圍清脆的雀鳴聲此起彼伏,仿佛在合唱歡慶著什么。
但是,慕祐昌和楚青語之間卻是寂靜無聲,沉默使得二人周圍的氣氛微微凝滯。
沒一會兒,御花園就出現在前方,慕祐昌見四下無人,突然停下了腳步,溫柔地喚了一聲:“楚三姑娘。”
楚青語也停下腳步,轉頭朝他看去,只見慕祐昌鄭重其事地對著自己作了個長揖,道:“楚三姑娘,去歲秋獵時的那件事…是本宮的不是,本宮與姑娘賠不是了。”
春風徐徐吹來,吹得二人的衣角隨風飛起,獵獵作響,楚青語的耳邊只剩下了衣袂翻飛聲與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她直愣愣地看著幾步外對著她俯首作揖的慕祐昌,雙眼中不似面上那般平靜,那幽黑的瞳仁里,翻涌著異常復雜的情緒。
對于二皇子,她本來是有怨恨的,怨恨他設計了她,怨恨皇帝的賜婚圣旨后,她與封炎怕是希望渺茫了…
不過,此刻又不同了。
楚青語置于腹前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了手里的銀白色帕子,眸光微閃,腦海里浮現封炎那張俊美如曜日的臉龐。
來這里前,她已經如愿地見到了封炎。
然而,她料到了開端,卻猜不到結果,封炎甚至不認識她,對她說的第一句便是:
“你是誰?”
這三個字此刻想來,還是如刀刃一般刺痛了楚青語的心,痛得她當下恨不得立刻轉身離開,但她沒有,兩世的夙愿令她沒有輕言放棄,她鼓起勇氣向封炎表明了身份,她鼓起勇氣告訴封炎,她可以幫助他…
可是,她又一次失望了!
封炎甩袖而去,他的冷漠與無情傷透了她的心。
楚青語手里的帕子捏得更緊了,白皙似雪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心口像是被捅了無數刀似的,痛不欲生。
她重生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封炎,然而封炎卻像是一個睜眼瞎似的視而不見,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她付出了這么多,為了他,不惜激怒了祖父、祖母和母親;為了他,她如今在家里孤立無援,舉步艱難,他卻移情別戀。
楚青語的眸子里更深邃,也更復雜了,其中有怨恨,有絕望,有哀傷,有不甘…無數負面情緒交織成一張巨大的蛛網將她纏在其中。
兩人之間的沉默持續蔓延著,只剩下了楚青語濃重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急促。
慕祐昌維持著作揖的姿態站了許久,見楚青語一直不說話,便直起身子來,朝她看去。
二人四目相對,慕祐昌清楚肯定地看出了楚青語眸中的糾結,只以為她心底還有幾分不甘與猶豫。
慕祐昌對著她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笑容溫潤儒雅,繼續道:“本宮知道你怨本宮,本宮也知道無論本宮再解釋什么,都不能掩蓋本宮之前犯下的錯,但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有漫長的未來,本宮會用一生來彌補你的。”
“本宮是真心喜歡你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本宮向你宣誓,會一生一世對你好!以后決不納妾!”
慕祐昌溫言細語地說著,神情愈發柔和,那烏黑的眼眸里溫柔得不可思議,如那潺潺春水般。
聽到慕祐昌說他決不納妾,楚青語心中微微一顫,幽深的眸子輕輕蕩漾了一下。
如果是別的男子告訴她,他此生不會納妾,楚青語不會相信,可是二皇子卻不同,上一世他娶了九華縣主后,一直沒有納妾。
如果前世他可以,那么今生,他想來也會說話算話!
除非封炎和慕祐昌以外,她怕是也再找不到一個這樣的男子了…哪怕是她的表兄成聿楠,還不是三妻四妾!
見楚青語的臉上似有動容之色,慕祐昌眸光閃了閃,心里猜到楚青語被他這句“決不納妾”打動了。
他心里雀躍,卻是不動聲色,緩緩地又上前了一步,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一尺。
他伸出雙手握住了她的素手,將她的手包裹在他溫暖的大掌中,鄭重地繼續承諾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本宮此生只有你!”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楚青語,仿佛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她,也唯有她!
他對她發誓,他此生只有她。楚青語心口又是一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她心口撥了一下,耳邊又響起了封炎冷漠的聲音。
方才,封炎不屑地對她說:“不自量力!”
他看不上她!
他甚至不愿再聽她多說,就毫不眷戀地離去了…
想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楚青語的心緒又是一陣劇烈的起伏,羞辱萬分。
她深吸了幾口氣,起伏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清明冷靜,清冷如水,銳利如刀。
她也該死心了,封炎根本就不值得她托付真心!
她也該想想她自己了!
拋下對封炎的執著后,楚青語的心里只剩下了算計與利益。
其實上一世,二皇子在朝中頗得文臣的支持,覺得他學識過人,有雅士之風,芝蘭玉樹,二皇子也差點就到那個“位置”了。
這一世,有了自己幫忙,二皇子想要奪嫡并非不可能。
更何況,她還知道封炎最大的秘密。既然封炎負了自己,就別怪她了。
等到二皇子坐上那個至尊之位,封炎自然而然就再也無法無視她了,屆時,他一定會后悔的,后悔他錯待了她,后悔他錯失了她!
她要讓封炎和端木緋曲膝跪在她跟前,對著她俯首臣稱,對著她搖尾乞憐!
她會把封炎的那句話回贈給他——
不自量力!
楚青語瞳孔猛縮,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一幕般,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這一瞬,楚青語下定了決心。
她抬眼看著慕祐昌,優雅地朝他走近了半步,目光柔柔,緩緩道:“殿下,我信你。”
“語兒!本宮不會辜負你的!”
慕祐昌的眸子里綻放出難以掩飾的狂喜,他也是真的高興,仿佛看到自己距離那至尊的皇位又前進了一大步般。
望著眼前俊雅的少年,楚青語的眉目舒展開來,心里也舒服多了。
她對自己說,也許她一開始就錯了,與其去主動追逐那遙不可及的曜日,還不如把握住身旁的機會,一步步地往上爬!
封炎沒有珍惜她,那是封炎的損失!
還有祖父、祖母、母親…
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些看不起她、妨礙她的人都后悔的!
楚青語嘴角微翹,眸子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道:“殿下,我知道您的抱負,我會幫您成就大業的。”
以她對未來的所知,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慕祐昌也笑了,笑得溫潤,笑得志得意滿,神情溫柔如皎月,伸手做請狀。
兩人從御花園東側的門進入,沿著一條鵝卵石小徑繼續往前走去,前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水在春日的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
湖邊栽滿了一棵棵垂柳,垂柳在風中搖擺,輕輕地撥動湖面,四周無數潔白的柳絮隨風飄揚,如霜似雪,美不勝收。
二人沿著湖往前走著,慕祐昌一邊走,一邊給楚青語介紹著這御花園。
突然,左前方傳來一陣姑娘家清脆的語笑喧闐聲。
那聲音聽著煞是耳熟,楚青語不禁停下了腳步,抬眼朝湖對面望去。
湖對岸的汀蘭水榭中,兩個少女正背對他們地憑欄而坐,二人俯首看著湖面,對著湖面指指點點,似乎在觀魚。
楚青語的目光盯著其中一道玫紅色的身影,就算看不到對方的面龐,她也能從對方的背影猜出她是誰。
端、木、緋。
楚青語在心里默默地念著端木緋的名字,然而端木緋沒轉過來,反倒是涵星朝楚青語和慕祐昌的方向望了過來,涵星伸手拍了拍端木緋的肩膀,端木緋也看了過來,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洋溢著天真不知愁的淺笑。
這個笑容對于此刻的楚青語而言,是那么的刺眼,猶如一支利箭急速地穿過湖面,直射入她的胸口,讓她痛徹心扉。
楚青語死死地盯著端木緋嘴角的那抹笑,身形繃直如雕塑。
涵星和端木緋對著二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又繼續朝湖面望去,兩個姑娘說說笑笑,就像兩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一般。
楚青語的嘴角泛出一絲苦笑,雙手再次攥緊了手里的帕子,當她沉浸在賜婚的痛苦中時,想必端木緋這段時日一直過得如魚得水吧!
端木緋根本什么也沒做,可是“幸福”卻主動找上了她,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有的人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可以擁有一切,而自己明明拼盡全力,得到的不過是封炎的一句“不自量力”。
沒有人可以“坐享其成”!
她會讓端木緋知道這一點的!
楚青語咬了咬牙,心里的最后一絲猶豫也消散了。
她緩緩地轉過身,背對湖那邊的端木緋與涵星,抬眼看著慕祐昌,正色道:“二皇子殿下,您信不信我?”
她那雙若秋水般的眸子更清澈,也更明亮了,帶著一種詭異的灼熱,連帶她那張清麗的臉龐也多了一抹銳氣。
“語兒,你還不懂本宮的心意嗎?”慕祐昌毫不遲疑地說道,“本宮當然信你!”
又是一陣微風吹來,上方的柳枝搖曳不已,輕柔而調皮地拂在楚青語和慕祐昌的臉龐上、衣裳上。
楚青語理了理思緒后,有條不紊地說道:“殿下,其實我曾做過一個夢,夢里觀音菩薩告訴我一些事,一些不久以后會發生的事。”
子不語怪力亂神。慕祐昌眉頭一動,但臉上還是維持著清淺的微笑,心里只覺得楚青語畢竟是個姑娘家,才會相信托夢這種神神道道的事。
慕祐昌正想含糊地安撫楚青語幾句,就見她苦笑了一下,又道:“我也知道,這事很難讓人相信,現在說再多空話,殿下心里想來始終有疑慮,所以我只說一條,半個月后西北蒲國的蒲王薨了的消息就會傳來…無論您現在信不信我,半個月后您就知道真相了。”
蒲王朗日瑪就是新樂郡主許景思和親蒲國的夫婿,他是一國之王,他的駕崩必然會對蒲國乃至蒲國與大盛的之間的邦交產生莫大的影響。
慕祐昌聽她說得煞有其事,將信將疑,心底隱約浮現一個念頭:這要是真的…
慕祐昌瞇了瞇眼,深深地看著楚青語,眸子里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彩,心跳砰砰加快。
這要是真的,那么他就撿到寶了。
而半個月后,當蒲王死的消息傳到慕祐昌的耳中時,他更肯定了這個想法。
是否他才是真命天子,所以上天才會將楚青語這樣的神女賜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