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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書庫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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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次日一早,當端木緋和涵星穿著男裝從覓翠齋出來時,就看到烏公公頂著寒風晨露守在了外面,給她們奉上了他特意備的方巾和折扇。

  所謂方巾,其實是一種黑色的紗羅帽,展開時四角皆方,所以也叫“四角方巾”。

  戴上方巾后,表姐妹倆登時就覺得自己高大了不少,看著對方“噗嗤”一聲笑了。

  “烏公公,還是你細心。”端木緋笑著贊了一句,饒有興致地搖著折扇,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

  烏公公受寵若驚地連道“不敢當”,心中是得意不已,覺得自己這回是在四姑娘跟前露了臉了。

  烏公公親自把表姐妹倆送到了宮門口,目送二人策馬離去。

  兩個小姑娘目標明確,策馬徑直去了狀元樓。

  穿上男裝后,她們倆看來都比實際年紀要小上了一兩歲,模樣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策馬所經之處,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她們抵達狀元樓時才不過是巳時,茶樓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京城中,本來大大小小的學子們聚會,每隔三五日就有一次,但自打大年初十國子監出事后,就沒什么學子敢隨隨便便地在大庭廣眾下聚會了,連帶一些茶樓的生意都因此冷清了不少。

  停了這么些日子后,今日又有知名大儒洪益洛親至,引來了不少文人墨士。

  茶樓里,一片喧鬧聲,人頭攢動,無論是一樓的大堂,還是二樓的扶欄邊都坐滿了客人,目光所及之處,黑壓壓的一片,那些茶客的臉上皆是神采煥發,仿佛吃了什么靈丹妙藥似的。

  “兩位客官可曾訂了位?”上前迎客的小二笑呵呵地問道。

  端木緋和涵星面面相覷,遲鈍地想起了一件事來,她們只顧著今天要出來看熱鬧,忘了提前派人來狀元樓訂座。

  表姐妹倆當然不甘心就這么無功而返,端木緋清了清嗓子道:“涵…表哥,我大哥肯定訂了位,干脆我們就去蹭大哥的位子。”她本來是不想讓大哥發現她也來了,現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涵星沉吟了一下,在端木珩的嘮叨和看熱鬧這兩者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后者,“我們找找珩表哥吧…”

  小二又忙著去招呼別的客人,端木緋和涵星伸長脖子往茶樓的角角落落張望著,忽然,端木緋的目光在西北角頓住了,看到了角落里一個著太師青錦袍、形容枯槁的男子。

  對方對著端木緋露出善意的笑容,只是他顯然不太習慣做這種表情,以致笑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就坐在旁邊的一個方臉青年心里暗暗道:曹千戶還是別笑了,省得把四姑娘嚇到了。

  見曹千戶對著自己笑,端木緋也是唇角一勾,莞爾一笑,笑得活潑,笑得狡黠。

  嘿嘿,今天的茶會果然會很有意思呢。

  端木緋拉了拉涵星的袖子,兩人出門去等端木珩。

  于是乎,當半盞茶后,端木珩趕到狀元樓大門口時,就看到了兩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在門口沖他傻笑揮手。

  端木珩的神情一言難盡。

  涵星親熱地喚道:“珩表哥,你可算來了。”她說話的口吻就仿佛是早就跟端木珩約好了一般。

  隨端木珩一起來此的李廷攸當然也看到了端木緋和涵星,還真以為她們是早就和端木珩約好的,彬彬有禮地招呼她們一起進去了。

  “…”端木珩一不下心就被他們拋在了后面,看著前方三人的背影,失笑地搖了搖頭,也跟著進了狀元樓。

  小二把他們引到了二樓的位子坐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瓜果點心。

  茶樓里已經有人在就著“掃平蠻夷、開疆擴土”為話題高談闊論起來,前面那桌的一個青衣書生正俯視著一樓的大堂,慷慨激昂地說著:“我大盛乃是泱泱大國,應當以和為貴,讓蠻夷看到大國的風度。打仗勞民傷財,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位兄臺此言差矣。”大堂窗戶邊的另一個著灰色直裰的中年文人站起身來,不以為然地反駁道,“蠻夷無理,比如那南懷,已經打下滇州,直入黔州,我大盛不應戰,難道等著南懷人一路北上嗎?!”

  二樓的青衣書生與對方四目直視,坦然地說道:“子曰:有教無類。打打殺殺那也是野蠻人的行為,自當將蠻夷教化才是。”

  一樓大堂中立刻就有人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冷聲道:“異想天開。”

  “這蠻夷要是能教化,那就不叫蠻夷了!”

  大堂中的好幾個人都是深以為然,頻頻點頭。

  那些書生越說越是激動,一個個都是熱血沸騰,慷慨激昂,恨不得登高而呼,讓天下人都聽到自己的主張。

  也有人支持二樓的那青衣書生,一個著柳色暗紋直裰的年輕書生站了起來,開口道:“鄙人倒是覺得樓上這位兄臺說得也不無道理,打打殺殺也并非驅逐蠻夷最佳的手段,和親難道不是一種選擇嗎?!”

  不錯,和親也確實是一個選擇。有幾人深有同感地微微頷首。

  二樓的端木緋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熱鬧,目光偶然間劃過下方的曹千戶時,就湊到端木珩的耳邊,悄悄說道:“大哥哥,東廠的曹千戶也來了。”

  端木珩怔了怔,順著端木緋的目光往下望去,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一個中等身量、著天青色直裰的老者從狀元樓的大門走了進來。

  不僅是端木珩看到了來人,茶樓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這老者,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低呼了一聲:“洪先生!”

  其他學子們也此起彼伏地喚了一聲,多是目露異彩,情緒愈發激動。

  若是能夠這位大儒的青眼,被收為弟子,那可是莫大的榮幸。

  那個著柳色直裰的書生眼中閃過一抹異常明亮的光芒,接著道:“大家回想一下,當年蒲國來犯大盛,新樂郡主和親蒲國,這些年來,兩國還不是相安無事!可見借著和親教化蠻夷才是良策。”

  “哼!”一個藍衣書生不以為然地拍案道,“蒲國自古就有父死子繼的胡俗,實乃蠻夷之邦。那新樂郡主更是荒唐,牝雞司晨,惟家之索。荒謬,實在是荒謬。”

  眾人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見,眼角都不時地瞟向洪益洛,想在他跟前表現自己的真知灼見。

  茶樓里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端木緋和涵星的跟前不知不覺中已經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的瓜子殼,端木緋悄悄跟涵星咬耳朵,說狀元樓的瓜子炒得比它家的茶要強多了。

  涵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悄聲和端木緋商量著待會買些瓜子帶回宮去。

  “還真是能說會道啊,”李廷攸望著周圍那些侃侃而談的書生們,似笑非笑道,“合該把他們都綁去前線,讓他們去‘說服’那些敵軍才是?”

  端木珩只是默默飲茶,一聲不吭,謹記著祖父的叮囑,他今天只聽不說。

  端木緋又嗑了一枚瓜子,把頭往李廷攸那邊湊了湊,小聲地與他嘀咕道:“攸表哥,這個主意不錯,這些個書生一直待在安逸的京城,才會沒事鬧事…”

  李廷攸嘴角微翹,覺得小狐貍表妹這回和他可真有默契。

  他拿起茶盞,對著端木緋做出敬酒的動作,以茶代酒。

  端木緋也豪氣地捧起茶盞回敬了一番,覺得女扮男裝什么的真是好玩極了。

  茶樓里的那些年輕書生辯得是面紅耳赤,可是涵星和端木緋卻開始覺得無聊了,這些人越說越沒意思,反復地圍著“蠻夷”、“和親”這些個字眼轉,也沒真提出什么于國于民有利的見解。

  涵星無趣地打了個哈欠,湊在端木緋的耳邊用只有她們表姐妹可以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母妃上次還跟本宮說,要從來年春闈的新科進士里給本宮挑個駙馬…本宮看啊,還是算了吧。”

  端木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涵星皺了皺鼻子,環視著落下的那些茶客,有些孩子氣地說著:“要是那些個新科進士都像這些人一樣,本宮還是不要駙馬了…咦?”

  涵星的目光忽然定在下方大堂的某道身影上,小臉歪了歪。

  這人似乎有些不對。

  涵星的眸子亮了亮,然后悄悄地拉了拉端木緋的袖子,笑吟吟地低聲道:“緋表妹,你看那個人也是女扮男裝…”

  端木緋順著涵星指的方向隨意地瞟了一眼,看到了一個著青碧色梅蘭竹直裰的少年,那少年皮膚白皙,眉目清秀,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張桌子旁。

  端木緋目光從對方那白皙的脖頸下滑,落在對方那端著茶盅的雙手上,纖細的尾指微微翹起。

  這個少年果然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而且…

  端木緋的視線又慢慢上移,這一次停留在對方的鵝蛋臉上,饒有興致地笑了。

  巧了,這位姑娘家自己也認識呢。

  這不是陶家三姑娘嗎?!

  端木緋也沒太在意陶三姑娘,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嗑著瓜子。

  至于涵星,已經天馬行空地從女扮男裝把話題扯到了《女駙馬》,又感慨地說如果端木緋女扮男裝地去考進士,肯定能考上云云的,端木珩心有同感地應了一句,嚇得端木緋差點被瓜子噎到。

  涵星也就是隨便說說,沒一會兒,心思又回到了“駙馬”的問題上,幽幽地長嘆了口氣,低低地嘀咕道:“哎,挑駙馬怎么這么麻煩啊!”

  說著,她看向了端木緋,努了努小嘴,羨慕地說道:“緋表妹你已經定了親了,以后就不用再挑了,真是省了一件大麻煩。”

  那倒是。端木緋同情地給涵星倒了杯茶以示安撫,想想自己的命真是好啊。不但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封炎滅口,還把前債也都還清了,以后又能少一件大麻煩,訂了親真好。

  看著這對表姐妹倆,端木珩和李廷攸不由心生一種一言難盡的感覺。這兩個丫頭啊,這思路也委實與常人太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下方的大堂突然響起一個義憤填膺的男音:“朝堂上下種種問題,還不都是因為司禮監越權、宦官專政的緣故!”

  話落之后,這整棟狀元樓內霎時沒了聲音,滿堂寂靜,落針可聞。

  這茶樓內的學子們面面相覷,瞠目結舌,此刻大多數人的念頭都是,說這話的人是瘋了吧!

  前不久,國子監里那些被東廠帶走的監生到現在還沒被放回來呢。

  他們可不想傻得重蹈覆轍。

  眾人面色各異,有些機靈的學子已經暗暗地交換著眼色,打算趕緊溜了,這萬一不小心被牽連得關進東廠,那就慘了。

  他們來這里為了請洪大儒指教,是為了以文會友,可不是來跟著瘋子犯蠢的!

  端木緋也顧不上嗑瓜子了,眸子晶亮地看著下方,心道:唔,有意思的來了。

  沉默蔓延著,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

  著一襲青碧直裰的陶三姑娘捏了捏拳,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兄長。

  “說得沒錯!”她毅然地站起身來,朗聲控訴道:“東廠橫行霸道,我那兄長是國子監的監生,只是說了一句仗義之言,就被抓緊了東廠,到現在還沒被放出來,生死未卜…”

  陶三姑娘雖然穿著男裝,但是聲音一聽就是姑娘家,說到激動處,她的聲音微顫,眼眶中浮現一層淡淡的薄霧,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幾分女態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陶三姑娘。

  東廠行事委實跋扈!不少人看著陶三姑娘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幾分同情,幾分憤慨,但是那幾個機靈的人已經默默地開始往外溜了。

  短短幾息功夫,原本坐得滿滿當當的茶樓就少了兩成的客人,而他們的桌子上,則多了幾個銅板作為茶資。

  沒想到的是,他們才出茶樓,還沒松一口氣,就看到四五個東廠番子從茶樓旁的巷子里走了出來,朝他們圍來。

  這些學子心里咯噔一下,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其中一個東廠番子摸著人中的小胡子對著他們笑瞇瞇地說道:“幾位公子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里面這么熱鬧多坐一會兒不好嗎?”

  這些學子根本就沒有反對的余地,就被那幾個東廠番子又“請”了回去。

  他們的臉色皆是慘白,心里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真想掐死自己,干嘛閑著沒事要跑來這里呢!

  還有,大家明明都心知肚明不能提東廠和岑隱,也不知道是哪個愣頭青要害他們,居然莫名其妙地提起這話茬來…哎,不知道一會兒討饒來不來得及。

  這些學子都有些欲哭無淚,慢吞吞地又踏進了狀元樓,表情復雜地看向了角落里的陶三姑娘。

  茶樓里,所有人都噤聲不語,只有陶三姑娘一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還越來越高昂:

  “有道是,唇亡齒寒!在座各位都是讀書人,想來也明白這個道理。”

  “我兄長和在座各位一樣都是士林中人,榮辱與共,如今東廠能夠明目張膽地闖進國子監拿下我兄長,以后只會更加肆無忌憚,弄得朝堂一片烏煙瘴氣…君臣錯位,敗壞朝綱!”

  “我雖是一介弱女子,卻也知大義,知天下,我愿意一死,以上達天聽,望圣上罰懲奸佞,獎掖清忠,以正朝綱。”

  陶三姑娘的眼眸中布滿了血絲,大義凜然,說著,她忽然朝一旁的柱子猛地撞了過去,小臉上布滿了決絕之色。

  這一切發展得實在是太快了,茶樓里的茶客驚得目瞪口呆,根本反應不過來,哪怕是有人此刻霍地站起身來,也根本就攔不住陶三姑娘。

  周圍瞬間靜得可怕,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色的身形如幽靈般出現在陶三姑娘身旁,他猛地出腳往她的小腿脛骨上一踢,她悶哼一聲,腳下一軟,踉蹌地摔倒在地。

  這一幕讓茶樓里的眾人也都呆住了。

  陶三姑娘跌坐在地上,驚詫地看著站在距離自己僅僅一步的灰衣男子,花容失色。

  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渾身釋放出一種冰冷銳利的氣息,看得陶三姑娘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剛剛說,君臣錯位?”一個陰陽怪氣、尖細陰冷的男音自灰衣男子后方響起,說話的人正是喬裝打扮的曹千戶。

  于是乎,茶客們的目光又循聲看向了曹千戶,暗暗地猜測著此人的身份,心如擂鼓。

  剛剛被趕回來的幾個學子僵立在原地,隱約猜出前方這個形容枯槁的青衣男子十有八九應該是東廠的人,臉色更難看了。

  空氣里沉甸甸的,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陶三姑娘俏臉發白地看著曹千戶,心里不知所措,她已經騎虎難下了。

  大年十二,她當街下跪求端木緋幫幫她的兄長,卻是無功而返,之后偶遇了衛國公府的世子耿安晧。

  耿安晧說他可以幫她,就看她敢不敢。她又有什么不敢的,錯的不是他們兄妹。

  耿安晧讓她今天過來狀元樓,以言辭挑起那些士林學子對司禮監和東廠的不滿,然后挑動氣氛,作勢撞柱,之后“暈厥”過去即可。這些讀書人最是書生意氣,只要如此,定能激起他們的血性,促使他們聯名上書,把這件事鬧大了,只有這樣皇帝才會對岑隱下手以平天下人之怒,而她的兄長自然就可以獲救,甚至還可以憑此在士林中獲得一定的聲望。

  她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有選擇,只能來了,決心孤注一擲也要成功。

  現在走到這一步,她也退無可退了。

  陶三姑娘心跳砰砰加快,看著曹千戶那渾濁而銳利的眼眸,硬著頭皮高聲道:“尊卑之殊,君臣為重,宦官弄權,結連黨伍,如此下去,只會使得君臣錯位,朝綱敗壞,恐天下將危…”

  “啪!”

  她話沒說完,就見曹千戶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茶碗也“咯噔”地跳了跳,滿堂寂靜,似乎連眾人的呼吸聲都停止了。

  “放肆,什么君臣錯位,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公然指責皇上無德、有罪,實在是膽大包天,目無尊上!”曹千戶拔高嗓門,尖聲斥道,他森冷的聲音響徹了整棟茶樓。

  氣氛劍拔弩張。

  陶三姑娘懵了,她什么時候指責過皇帝,她只是提醒皇帝宦官專權于國不利,這個人分明就是指鹿為馬。

  “我…”

  她想辯駁,然而才剛開口就被曹千戶不耐地打斷了。

  “誰?!”曹千戶抬手指著她質問道,“你一個小女子又怎么會知道朝堂事!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來此鬧事?!”

  茶樓里更靜了,大多數的學子還傻著,但也有幾個學子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這話也未必沒有道理,一個弱女子懂什么政事。

  “…”陶三姑娘慌了神。雖然事前耿安晧也與她說過可能有的種種狀況,教了她各種說辭,可是他們都沒想到事情竟然往這個方向發展了。

  她直覺地朝某個方向望去,瞳孔微縮,思緒混亂如麻。

  “沒有人指使我!這些事人盡皆知!”她死撐著道,“你們東廠封得住一人之口,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你這瘋婦還敢代天下人說皇上無德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曹千戶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尖聲下令道,“還不給咱家掌嘴!”

  “啪!”

  那個灰衣男子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陶三姑娘的臉上,那清脆的掌摑聲在這偌大的茶樓里分外響亮,仿佛一聲震耳的旱雷般。

  陶三姑娘白皙的面龐上清晰地浮現一個通紅的五指印,臉頰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成了饅頭,眼眶中淚眼朦朧,看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然而,曹千戶可沒半點憐香惜玉之心,冷冷地又道:“如此膽大包天,妄議皇上,妖言惑眾,哼,此女身后必有同伙。給咱家帶回東廠去,好好審訊!”

  話音一落,早就守在外頭的東廠番子就一窩蜂地涌了進來了,其中兩人抱拳領命,跟著就來到了陶三姑娘跟前,也不與她多說,一人鉗住她的一只胳膊,就粗魯地把她拖了出去。

  “放開我!放開我!”

  陶三姑娘叫得聲嘶力竭,卻是徒勞無功,她的聲音漸漸遠去,之后茶樓里的空氣也變得更緊繃,更安靜了。

  茶樓的小二哥雙腿幾乎在打戰了,汗如雨下。

  大概也唯有二樓的端木緋、涵星以及李廷攸還在慢悠悠地嗑著瓜子了,神情愜意,與周圍的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曹千戶徐徐地環視眾人,目光在對上端木緋時,又討好地笑了一下,那“陰測測”的笑嚇得好幾人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去。

  “今天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著的,可不是咱們東廠冤枉了誰!”曹千戶隨手指著旁邊一桌的一個中年書生,笑瞇瞇地問,“你說是不是?!”

  那中年書生嘴唇微顫,勉強鎮定地回道:“是,當然是。”

  曹千戶的右手繼續左移,又指向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學子,“你說呢?”

  那個年輕學子身子一顫,連坐在身下的椅子也因此與地面發出咯噔的碰撞聲,分外的刺耳。

  “大人說的是。”他連忙答道,生怕答晚了。

  曹千戶滿意地笑了,又吩咐身旁的東廠番子道:“鋪紙磨墨,把今兒的事給咱家都寫下來,讓這里的人全都一一簽字畫押!”

  “是,曹千戶。”

  東廠番子急忙應聲,茶樓里當然有筆墨,小二哥以最快的速度備好了筆墨紙,跟著其中一個山羊胡的東廠番子就執筆而書,淡淡的墨香縈繞在空氣中。

  這一刻,眾人都是如坐針氈,感覺時間過得尤為的慢,不少人都不時地抬手擦著額角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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