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攝政王。”慕瑾凡毫不遲疑地抱拳應道。他與慕炎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捆綁在了一起,榮辱與共。
慕瑾凡領命后就告退了,緊接著,又有一道令從武英殿發到了大理寺,令大理寺卿徹查先泰郡王妃梁氏的死因。
這件事在京中傳開后,立刻就激起了一片浪花。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焦點都落在了梁府、泰郡王府上,各種揣測在朝堂、在各府、在街頭巷尾,都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言辭鑿鑿地說,泰郡王把嫡長子趕出王府,立庶子為世子,重庶輕嫡,泰郡王妃之死許有蹊蹺;
有人揣測慕炎要以此討好梁思丞,這未免也做得太過明顯了;
更有人覺得自己真相了,聽說慕瑾凡和慕炎的關系也不錯,慕炎十有八九是借題發揮想要拉下泰郡王,把慕瑾凡扶上去呢。
朝堂中雖然議論紛紛,卻也一時沒人敢去質疑慕炎的行為,畢竟廖御史差點就被送去北境的教訓就在眼前。
反正案子交給了大理寺查,與其去挑釁慕炎,還不如關注一下大理寺這邊的進度。
更多人好奇的是岑隱對這件事的態度,自慕炎上任攝政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地鬧出了不少事,意圖把持朝政,挑釁岑隱的權威,以岑隱的脾氣就算忍得了一時,遲早也會一起清算,然而他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岑隱依然沒有任何表態。
他們就眼看著慕炎從回京到攝政,再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就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
無論慕炎專權,還是妄為,岑隱都沒有出手阻止。
很顯然,這兩人之間的聯盟要比眾人預料得更加緊密,慕炎即位的可能性從六七成上升了九成。
有一部分朝臣勛貴心里更加羨慕端木憲了,覺得端木家真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攀上了一門好親事,端木家十有八九是要出一個皇后了!
緊接著,又是一道消息傳來,李廷攸連升三級,從戶部調到了兵部,任正五品郎中,負責軍餉改革和吃空餉的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
雖然調令上闡明了李廷攸的升遷是因為鹽引制的差事辦得好,但是,聯系許明禎調京的事,在不少人的眼里,就是慕炎任人唯親了。
接下來的幾日,京中關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朝中有人好當官”之類的流言傳得更熱鬧了。
不少人都暗暗打起了主意,任人唯親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他們至少知道該怎么討好慕炎了。慕炎是孤家寡人,除了安平長公主外,沒有別的親人,可是這不是還有端木府嗎?只要和端木府結親,那就等于也是慕炎的姻親了。
于是乎,一些朝臣勛貴都有些心動了,其中也不乏那些崇明帝時期的老臣,想借著與端木家結親來避免慕炎即位后秋后算賬。
端木家正值婚配年齡的公子姑娘也就這么幾個,其中最受關注的當然是端木緋的同胞姐姐端木紜。
在某種程度上,這位端木大姑娘在京中各府那可是“威名赫赫”。
自她及笄起的這些年來,京城里不少人家,或是勛貴,或是重臣,都向端木憲表達過結親的意愿,無一例外都被端木憲拒絕了。
眼瞅著端木紜快要十九了,已經快過花季了,卻遲遲沒有定下婚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少人心里都暗嘆這位端木大姑娘的眼界太高,所以,大部分人都轉而看向端木家的其他人。
也有人覺得端木紜恐怕是想要攀高枝,所以一些宗室人家自恃條件頗好,親自登門,要么試探地向端木憲表達了要結為兒女親家的意愿,要么干脆就直接來提親了,一連幾天,天天有人登門,幾乎把端木家的門檻都給踩斷了。
這一日同樣也是。
“大姑娘,”一個圓臉小丫鬟對著端木紜屈膝稟道,“泰郡王帶著董側妃來求見老太爺。”
頓了一下,小丫鬟又補充了一句:“老太爺不在,他們就說想見見大姑娘。”
端木紜一聽就知道是什么事,也知道端木憲這幾天一直沒回府,有一半原因就是為了避開這些個不速之客,至于另一半原因端木紜也聽端木憲提起過,最近內閣很忙,得加班擬減稅免稅的具體條款。
“不見。你就說家里沒長輩,不方便見外客。”端木紜更不耐煩應付這些人,“下次這種事也不用稟了,讓門房直接回了。”
端木紜隨意地揮了揮手,把那圓臉小丫鬟給打發了。
那小丫鬟退下后,端木紜飲了口溫茶水,轉頭對著身旁正在埋頭繡“獎勵”的端木緋抱怨了一句:“蓁蓁,這些人真是閑得沒事干,我嫁不嫁的,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端木緋恰好又繡好了一個孔雀尾羽的“眼圈”,放下披風,抬起頭來道:“就是!”
“真是吃了飯閑著!”端木緋深以為然地點頭道,“有空不會在家里做做女紅啊。”瞧她,多乖啊,在家里做了兩天女紅了。
一旁的綠蘿嘴角抽了抽,懷疑四姑娘方才恐怕根本沒聽到來訪的人不止是女眷,還有泰郡王。
端木紜被端木緋這句話給逗笑了,清脆的笑聲彌漫在屋子里。
姐妹倆笑作一團。
沒一會兒,方才那圓臉小丫鬟就又回來了,神情古怪地屈膝稟道:“大姑娘,奴婢方才去門房的時候,三夫人已經把董側妃領進府了。”
“…”端木緋眨了眨眼,朝端木紜看去。
自元月賀氏被休后,唐氏就帶著女兒端木緣去了京郊的莊子上,美其名曰是給三老爺端木期侍疾,幾個月沒回府,只留了兩個兒子在府中該上課就上課。
端木憲也仿佛忘了這三人似的,問也不曾問一句。
端木紜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問了一句:“三妹妹是不是也回來了?”
“三姑娘是跟著三夫人一起回來的,”圓臉小丫鬟點頭應了,補充道,“三老爺還在莊子里‘養病’。”
一旁的紫藤和綠蘿互看了一眼,聽端木紜提起三姑娘,她們也領悟了什么。
紫藤用推測的語氣說道:“大姑娘,三夫人是不是看到不少權貴向端木家提親,才匆匆趕回來的?”
端木紜彎了彎唇角,似笑非笑,揮發了那圓臉小丫鬟。
她這個三嬸母這么會鉆營的人,也難怪會帶著女兒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端木紜揮了揮手道:“不用管,反正是三房的人,是回來還是走,都和我們沒關系。”
紫藤和綠蘿再次彼此看了看,紫藤有些擔心地說道:“大姑娘,三夫人把泰郡王領進來,會不會背著老太爺擅作主張?”
萬一唐氏答應了泰郡王什么…
紫藤憂心忡忡地皺起了眉頭。
“不妨事。”端木紜淡淡道,“人是三嬸母領進來的,出了什么事也自有三嬸母擔著,和我們隔房的侄女無關。”
端木緋一向以姐姐馬首是瞻,在一旁乖巧地直點頭。
是啊是啊。
她每天忙著繡披風都來不及,生怕哪天慕炎悄悄來找她追問獎勵的事,她哪有空管三房的閑事。
她拼命地忙了兩天,這件披風總算只剩下五分之一了,今天是六月初二,月底肯定能完工!
端木緋又拿起了孔雀披風,滿意地看了看,感覺希望就在眼前了。
端木紜生怕妹妹傷了眼,道:“蓁蓁,別繡了,休息一會兒吧,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兒。”她對著妹妹招了招手,“你來幫我看看我這盆君子蘭養得如何?”
端木緋乖乖地放下了披風,走到了窗前案幾上的那盆君子蘭前,君子蘭長長的葉片郁郁蔥蔥,紫紅色的花朵開得正艷。
花草的芬芳總是讓人心情愉悅,只是這么看著就覺得精神一振。
端木緋細細一看,才發現這盆君子蘭上有一片葉子略略發黃,便指著那片葉子道:“姐姐,這片葉子黃了,得修剪一下才行。”
端木紜俯首湊過去一看,微微蹙眉,吩咐道:“紫藤,去取把剪子來。”
“還有火折子。”端木緋補充了一句。
紫藤沒一會兒就把剪子和火折子取來了,還有一個消息:“大姑娘,三夫人求見,說是帶了一些莊子上產的鮮蔬瓜果來給兩位姑娘嘗嘗鮮。”
“不見。”
端木紜一邊說,一邊接過了紫藤遞來的剪子,“咔嚓”一聲,把整片葉子都剪了,大刀闊斧。
修剪君子蘭不能只修剪葉子干枯的部分,必須把黃葉的整片葉子全部修剪掉才行。
端木緋點燃了火折子,把葉子的斷口灼燒了一番,避免感染。
紫藤服侍了端木紜多年,當然明白主子這句“不見”的意思就是連唐氏的東西也不收。
她領命后,就挑簾出了東次間,一直出了屋子。
唐氏和她帶來的東西都被攔在了屋外。
“三夫人,”紫藤不卑不亢地福了福,“大姑娘請您回去。”
“…”唐氏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神情尷尬極了,沒想到端木紜竟然囂張到連“小憩未起身”之類的托辭都不愿意找一個,就這么打發了自己這個長輩。
唐氏攥緊了手里的帕子,面色鐵青。
她帶著女兒在莊子上避風頭,已經避了四個多月,眼看著公公也該消氣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臺階順理成章地回京。
前天,她帶著女兒去莊子附近的大華寺上香,偶遇了長安伯夫人,閑聊間,聽長安伯夫人說起現在京中不少人家想和端木家結親,對方還說,也有不少人家在打聽端木家尚未訂親的姑娘公子。
唐氏心動了,想著他們三房的兒女至今都沒定下親事,尤其是女兒端木緣都已經十六歲了,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唐氏和端木期仔細商量了一下,覺得要是他們三房能夠有一門有力的姻親,那么端木期自然就不用再躲到莊子上去住了。
唐氏考慮了一天,一咬牙就帶著女兒回來了。
她們母女的運氣也好,一回來就看到泰郡王親自登門,泰郡王那可是宗室,是慕家血脈。
唐氏聽說端木憲不在府中,在朝暉廳親自招待了董側妃一番,套了話。
董側妃表示,泰郡王想聘端木紜給世子慕瑾韋為續弦。
因為泰郡王看上的不是自個兒女兒,唐氏有些失望,態度也就冷淡下來,不過董側妃后來又說郡王府還有一個幼子,也沒有訂親。
雖然對方沒明說,唐氏細細咀嚼了一番,覺得他的意思是,只要世子的婚事成了,就讓幼子娶自己的女兒。
唐氏心動了。
這可是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事。
她也知道,因為長房那個端木緋攀上了慕炎這高枝,這些人才會來端木家提親,所以,各府更想要娶的是端木紜,但是唐氏覺得這樣也不錯,兩房都能獲利。
長房那對姐妹倆沒有兄弟,自己可是有兩個兒子的,以后他們可以在娘家給端木紜撐腰,對彼此都好,他們三房也不是白白借他們長房的光,也算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但是,長房這兩姐妹也太不給面子了。
“母親,”端木緣也氣得不輕,跺了跺腳,“走就走!”憑什么她們要拿熱臉貼那對姐妹的冷屁股。
母女倆氣沖沖地走了。
唐氏一邊走,一邊還在嘴里輕聲嘀咕著:“娘非要和你祖父說說,這紜姐兒啊,都一把年紀了,有人要就不錯了,還是這么好的人家…”
唐氏嘀嘀咕咕地走遠了。
她口口聲聲說要去端木憲,卻又不敢,干脆就跑去找了長子端木玹,得知端木憲這幾天忙得都沒回府,這才松了一口氣,安安心心地帶著女兒在府中住下了。
唐氏對于泰郡王府的這門親事越想越心動,次日一早就特意找了相熟的人打聽了一番,知道泰郡王的幼子雖然是庶出,但和世子慕瑾韋是同母兄弟,都是董側妃所出,兄弟倆一向和睦,還聽說這位董側妃馬上就要被扶正了。
如果董側妃成了泰郡王妃,那么泰郡王的幼子就是嫡子了。
將來雖不能繼承王府,那也是妥妥的鎮國將軍!要是日后,慕炎看在端木家是后族的面子,說不定也能抬個郡王呢,那自己可就是郡王爺的岳母啦。
不僅唐氏心動,端木緣也心動,委婉地表示親事但由唐氏做主。
想著上次賀氏的事鬧到了那個不可收拾的地步,唐氏這次學乖了一些,雖然不滿也不敢多鬧。
唐氏雖然不敢鬧事,但也沒少往府外跑,又時常在府中與端木紜“偶遇”,把那泰郡王世子夸得天花亂墜:
“紜姐兒,那泰郡王世子是真的不錯,三嬸母替你去瞧過,也打聽過,那是相貌堂堂,文武雙全。”
“他雖然有過元配,但是那元配也沒有留下孩子,等你嫁過去就是世子妃,將來你誕下麟兒,你的孩子就是堂堂世孫。”
“紜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馬上就要十九了,姑娘家可拖不起,三書六禮都要時間操辦,拖來拖去,你就二十了。”
端木紜根本懶得理會唐氏,反正等祖父回來后,自有祖父做主。
然而,唐氏卻不知道放棄,這不,一早端木紜又在花園的亭子里再次“偶遇”了唐氏。
唐氏不請自來地在亭子里坐了下來,又是那番翻來覆去的老生常談:
“紜姐兒,你也不能總為你妹妹打算,也該想想你自己,錯過這個可就沒有下一個更好的。一會兒泰郡王側妃會帶世子來拜訪,要不你先見見人再說?”
“紜姐兒,我們都是一家人,三嬸母不會害你。你不想嫁,嬸母還能用刀逼著你上花轎不成?”
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心里卻是不屑地想著:端木紜這丫頭真是不知所謂,都這把年紀了,還挑三揀四的,眼高手低的,也不怕真嫁不出去。
端木紜淺啜了兩口茶后,放下手里的茶盅,微微一笑。
見她和顏悅色,唐氏心中一喜,還以為自己終于把這倔驢給說動了,誰想——
“紫藤,你去門房傳句話,今天府里不待客。”
端木紜云淡風輕地吩咐道。
“…”唐氏直覺心頭的火苗仿佛被澆了一桶熱油似的,轟地變成了熊熊烈火,一直燒到了瞳孔里。
亭子里的氣氛一凝,唐氏身后的丫鬟垂眸,屏住了呼吸。
唐氏的胸口起伏不已,差點就要爆發了,可是想到賀氏的下場以及那件事中自己的作為,她又忍住了,也怕端木紜又跑去向端木憲告狀。
唐氏深吸了兩口氣,壓抑著怒火,耐著性子跟端木紜講道理:“紜姐兒,就算你實在看不上泰郡王府,也不該那般失禮。”
“那可是泰郡王側妃和世子,你這樣不管不顧地把他們拒之門外,這不是給端木家惹禍嗎?”
“你祖父信你,才把府中中饋交給你,你說話行事總該想想你祖父吧!”
唐氏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好聲好氣地勸道。
端木紜直接向紫藤使了個眼色,紫藤立刻屈膝領命,匆匆而去。
端木紜這才看向唐氏,淡淡道:“三嬸母,您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待著,不然,就回莊子上,”頓了一下后,她的語速放得更慢,“或者,您想回唐家也成。”
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大…”唐氏本能想斥端木紜大膽,但是嘴巴才張開,發出了一個音節,又閉上了。
端木紜還真敢做!
端木紜連賀氏都是想送回賀家就送回去的,對自己這隔房的嬸母,肯定更不會留情。
唐氏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好像是被人潑了墨似的,雙手在石桌下恨恨地絞著帕子,不甘心地暗道:難道女兒的這門婚事就要因為端木紜被生生破壞了嗎?
唐氏抬眼朝端木府大門的方向望去,眸色更幽深了,心煩意亂。算算時間,董側妃和泰郡王世子也該到了吧。
如同唐氏所料,泰郡王府的馬車已經到了府外,被門房攔下了。
“端木家今天不見客。”門房客客氣氣地對著泰郡王府的管事嬤嬤說道。
管事嬤嬤皺了皺眉,耐著性子道:“是貴府的三夫人請我們側妃與世子爺過府的。”
“說了不見客,就是不見客。”門房翻臉像翻書似的,一下子冷淡了下來。
華麗的黑漆平頂馬車就停在后方一丈外,馬車一側的窗簾被一只染著大紅蔻丹的素手挑開了一半,門房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馬車中,董氏也聽了個分明。
董氏紅艷飽滿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美艷的面龐上臉色不太好看。
馬車旁是一個騎著黑馬、著一襲藍色云紋錦袍的青年,青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懨懨地說道:“母妃,這下兒子可以走了吧?我跟朋友約了去跑馬的,結果你非要我來相親,瞧瞧,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他要娶個繼室還不容易嗎?何必非要娶什么端木家的姑娘!
董氏氣不打一處來,臉龐微微扭曲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平靜了些許,道:“你大哥從北境回來了,他現在有攝政王給他撐腰,你父王剛被攝政王斥責過…要是再這么下去,你的世子就保不住了。”
董氏眸光閃爍,心煩意亂:慕炎下令大理寺徹查梁氏的死,存心要為難王府…現在泰郡王正在四處搜尋美人想要討好慕炎,若是慕炎存心為慕瑾凡出頭,會輕易被幾個美人收買嗎?
慕瑾韋又打了個哈欠,撇了撇嘴,神情不耐。
這幾天,母妃翻來覆去就說這些,她不煩,他聽得也煩。
董氏沒注意兒子的神色,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瑾韋,母妃一片苦心還不是為了你!要是你能和端木家的大姑娘聯姻,至少以后你襲爵后不會被降等。”
“攝政王那就是你的妹夫,對你的將來,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董氏喋喋不休地說著,慕瑾韋幾乎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道:這些話從慕瑾凡回京后,母妃都已經說過好多遍了。老生常談。
“母妃,兒子明白。”慕瑾韋隨口敷衍道,“不過今天人家不讓我們進門,那不是沒辦法嗎?我今天還有事,有什么事我們回王府再說吧。”
話音為落,他拉了下馬繩,調轉了馬匹的方向,策馬離開了。
“瑾…”董氏本來是想讓兒子跟她一起回府的,可是沒等她開口,慕瑾韋已經策馬跑遠了。
一旁的老嬤嬤趕緊替董氏順氣,“側妃,世子爺還小…”
“小?他都要及冠了!”董氏紛紛地放下了馬車的窗簾,冷聲吩咐道,“回府!”
董氏這幾年一直過得順風順水,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被人拒之門外,心里實在是不痛快,一回郡王府就派了管事嬤嬤去質問了唐氏一通。
唐氏覺得自己簡直就里外不是人,也惱了,但是為了女兒的親事,只能悶不吭聲地忍下了,還賠笑著讓那管事嬤嬤替她在董氏跟前說些好話。
唐氏氣得一夜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門,去了皇覺寺上香。
皇覺寺的香火一向鼎盛,平日里,京中各府的女眷最喜歡去的寺廟就是皇覺寺。
唐氏在大雄寶殿上了香后,就去后寺散步,走了小半圈,突然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個八角涼亭上,眼前一亮。
唐氏撫了撫衣袖,快步上前,走到了亭外,對著亭子中的兩名婦人福了福:“吳夫人,劉二夫人。”
那兩位衣著華貴的婦人也認得唐氏,含笑與她見禮:“端木三夫人。”她們又熱情地招呼唐氏也坐下。
有丫鬟也給唐氏上了茶,唐氏抿了口茶,笑吟吟地與她們閑聊:“劉二夫人,我瞧你春風滿面,最近可是有喜事?”
著一襲鐵銹色褙子的吳夫人笑呵呵地接口道:“劉二夫人的長媳剛給她誕下了長孫,自然是春風滿面。”
劉二夫人一想到長孫,就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直道“托福”。
唐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笑著恭賀道:“那真是恭喜劉二夫人!”說著,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有福氣能抱上孫子。”
“令郎還小呢,早晚的事。”劉二夫人勸慰了唐氏一句,說著,她臉上露出幾分羨慕,“說來,還是你有福,以后兒女的婚事是不愁了。”
吳夫人也是點頭附和道:“是啊,端木三夫人,貴府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吧。”
端木家本來就是首輔府,眼看著又要出一個皇后了,以后那是水漲船高啊。
唐氏對于旁人這種艷羨的目光頗為受用,感覺這兩天心口的郁結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哪里哪里。”唐氏客套地微微一笑,“不過,長房的大姑娘婚事總算是有著落了。我這大侄女啊,這些年為了她妹妹耽擱了婚事,這下也終于定了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