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二皇子在此私會的姑娘竟然是宣國公府的三姑娘!
秋水閣外的姑娘們一下子沸騰了,彷如一鍋被煮沸的開水般,喧囂不已。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姑娘們前方的耶律琛嘴角勾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眸子如狼般銳利冷然。
端木緋的瞳孔幽黑幽黑的。這樣的丑事一出,丟臉的不是楚青語,而是宣國公府和楚家的妹妹們!
她下意識地轉頭朝右前方的楚二姑娘楚青誼望去,楚青誼的臉色難看極了,慘白如紙,那纖細的身形更是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是驚的,還是羞的,亦或是氣的。
端木緋上前半步,暗暗地拉了拉楚青誼的袖子,在她耳邊悄聲說:“楚二姑娘,趕緊去把楚二夫人請來。”
僵立當場的楚青誼這才回過神,立刻向身旁的貼身丫鬟使了一個眼色。
丫鬟也聽到了端木緋的話,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趁著別人沒注意,飛快地跑了。
門外的喧囂當然也驚動了門另一邊的人,慕祐昌轉首朝大門外看來,俊逸的臉龐上掩不住的驚愕。
而他懷中的楚青語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原本混沌的眼神漸漸清明了起來,但頭還是沉甸甸的,外面的聲音對她而言就像放大了好幾倍般回蕩在她耳邊,如同重錘般敲擊在她頭部,讓她頭痛欲裂。
楚青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她狠狠地掐著掌心,用疼痛來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她想起來了…
半個時辰前,皇貴妃耶律琛讓她來秋水閣取皇帝御賜的焦尾琴。
她想著一會兒端木緋就會落水,雖然與自己無關,也查不到自己頭上,但是自己離得遠一點可以避嫌,就在畫舫離岸前,下了船趕來了這秋水閣。
進了屋子后,她似乎聞到一點點芙蓉花的香味,然后就有點迷糊了,意識遠去。
直到現在,她才像是被倒了一桶冷水般,清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被二皇子摟在懷里!
怎么會這樣?!
楚青語整個人都僵住了,混亂的腦海幾乎無法思考,耳邊嗡嗡作響。
她直覺地想要推開身前攬著自己纖腰的慕祐昌,卻發現自己全身疲軟,根本就使不上力,只勉強把臉挪了不到半寸,又跌回了慕祐昌懷中。
慕祐昌的右手微微使力,猛地轉過身,半側身地把楚青語的嬌軀藏在了他的懷抱中,為她擋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可是他的嘴角卻在門外的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個自得的弧度,狹長烏黑的眸子陰沉冷冽。
三日前在演武場時,楚青語主動提出了要與他合作。
她說:她需要向他借人手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相對地,她可以為他出謀劃策。
她建議他可以先去找皇貴妃耶律琛結盟,如今皇貴妃正得寵,可以給皇帝吹枕邊風,影響皇帝的一些決定,甚至于皇帝對他的觀感。而皇貴妃如今面臨北燕之急,可她在大盛的根基尚淺,可以說孤立無援,她也正需要助力。
彼時,慕祐昌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一方面,楚青語的建議說動了慕祐昌,而另一方面更令他心動的是“楚青語”——只要他能娶到楚青語,他就可以得到宣國公府的助力,對他而言,這才是最大的價值。
當時,他表面上二話不說地應下了楚青語。
與皇貴妃的結盟輕而易舉,借著皇帝讓北燕使臣回國的機會,他讓皇貴妃自導自演了“走水”的苦肉計。這個計劃成功了,皇貴妃得償所愿,便在今日與他見面后約定,助他娶到楚青語。
慕祐昌不動聲色地看了門外的耶律琛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倆心知肚明的眼神。
耶律琛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吟吟地開口道:“二皇兒,你既然與楚三姑娘兩情相悅,那就去求皇上賜婚便是。少年慕艾,人之常情。依本宮看,你們大盛的人啊,就是婆婆媽媽的,行事不如我們北燕人爽快。”
“大盛有一句俗話說,相逢不如巧遇,今天本宮撞上了,干脆就由本宮來當這個媒人,大伙兒也都可以作個見證。”
“小李子,還不趕緊去請皇上過來!”
秋水閣外,只有耶律琛一個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她身后的姑娘們大多半垂下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紫,羞憤不已。
她們都是些未出閣的姑娘家,皇貴妃竟然讓她們給這種私相授受之事當見證?!
她這是把她們當什么了?!
這事要是傳出去,她們這些在場的人也會淪為笑柄的。
端木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又輕輕地拉了一下楚青誼的袖子。
楚青誼年僅十五歲,哪里經過這樣的事,腦袋里一片空白,已經又懵了。
端木緋在她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楚二姑娘,這‘絕不能’是兩情相悅…”
楚青誼愣了一下,仔細一想,明白了過來。
端木緋說的是“絕不”,是啊,皇貴妃說得好聽是“兩情相悅”,可是誰不知道這就是“私相授受”,一旦被落實,那么楚家的姑娘、公子,甚至那些已經出嫁的姑奶奶們,都會被影響,楚家百年簪纓世家的聲譽也會蒙上永遠洗不清的污點。
楚青誼給了端木緋一個感激的眼神,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朗聲道:“皇貴妃娘娘,且慢!”
這一刻,楚青誼昂首挺胸,眼神清亮,恰如其分地擋住了那個名叫“小李子”的內侍。
四周其他姑娘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楚青誼身上,神情各異,或是驚訝,或是好奇,或是輕鄙,或是幸災樂禍。
楚青誼覺得那些目光像針一樣刺在她身上,心里忐忑,但是表面上卻做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這時候,她決不能露怯,更不能退縮。
她必須抓住時機力挽狂瀾,要不然,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后方的端木緋微微瞇眼,看著此刻還“嬌弱”地縮在慕祐昌懷里的楚青語,瞳孔又變得幽深了一些。
她如今姓端木,是外人,此時此刻,必須由楚青誼先開口才行。
不管今日之事有沒有內情,都不能讓楚家被牽連進去!
端木緋的目光又從楚青語看向了楚青誼,嘴角始終掛著無邪的淺笑,沒有人注意到她那長翹的眼睫下,那雙烏黑大眼中閃爍著清冷而堅定的光芒。
楚青誼走到了耶律琛的身旁,又道:“皇貴妃娘娘,臣女觀三妹妹有些不對勁,還請叫個太醫來給三妹妹看看。”
耶律琛皺了皺眉,正要說話,楚青誼已經提著裙裾跨入了屋子里,正色道:“男女授受不親,二皇子殿下,就算我家三妹妹身子不妥,二皇子殿下也不該‘逾矩’。”
她言下之意就是說二皇子和楚青語并非私相授受,不過是楚青語身子不適,二皇子扶了她一把罷了。
其他人也都聽出來,皆是斂聲屏息地靜待事態的發展,或是看著二皇子與楚青語,或是看著楚青誼,或是看著耶律琛。
慕祐昌意外地挑了挑右眉,心中暗惱。
他本來是想著,讓皇貴妃多帶人來目睹他與楚青語“互述衷腸”,然后由皇貴妃派人去請皇帝過來,他再向皇帝一力表明他和楚青語情投意和。
他并不擔心楚青語,就算楚青語知道她自己被算計了又如何!她還能怎么樣?
她的清譽已毀,而且,不是她主動提出與他合作的嗎?!
他不過是“順”了她的心意,把他們倆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而已!
大庭廣眾下,事已至此,那么皇帝和楚家為了平息這件丑事,就必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從此,宣國公府就會與他綁在一起。
以宣國公府在朝中和士林中的聲望,不但能一洗他之前的“污名”,還可以讓他在幾個皇子中脫穎而出,得到更大的助力。
慕祐昌沒有說話,一時間,屋子里落針可聞。
他不動聲色地向屋外的耶律琛又拋了一個眼色,耶律琛瞇了瞇眼,拔高嗓門斥道:“小李子,怎么還不去請皇上!”
“是,皇貴妃娘娘。”小李子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等等!”楚青誼還想再攔住小李子,但是對方已經快步奔跑著離開了。
端木緋看著小李子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
她這位楚家二妹妹,自小性情溫順,慌亂中能想出這個法子搪塞,已經不錯了。
可是,這里幾十個人都親眼目睹,恐怕是沒法用一句楚青語身子不適就敷衍過去。
哪怕今天蒙混過去,之后在京城中也難免為人私議,楚家的名聲依然白璧有瑕!
端木緋抿了抿嘴,一臉擔憂地開口了:“楚三姑娘看著真是生病了,還病得不輕,不然,怎么都不見她一點動靜呢?…呀,楚三姑娘該不會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本來因為二皇子和楚青語這么親昵地抱在一起,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們都不好意思多看。端木緋此刻這么一提,那些姑娘才意識到是有些不對。
不管他們倆是不是在這里私會,現在都被這么多人看到了,怎么也該避一下吧?!
但是,楚青語還是被二皇子這樣擁在懷里,一動不動,更奇怪的是,二皇子也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這事好像確實有些蹊蹺。
莫非楚三姑娘是真的病了,虛弱得動彈不得,也說不出一個字,而二皇子趁人之危,伺機占楚三姑娘的便宜?!
想著,那些姑娘們又是彼此對視著,竊竊私語起來,心底多浮現起這個念頭。
四周的空氣似乎也隨之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端木緋一本正經地又道:“楚二姑娘,確實要請太醫好生看看了。剛剛給柳姑娘請的太醫應該也快到了吧。”
端木紜雖然不喜歡楚青語,但是她知道楚太夫人對妹妹十分和善,楚青誼還是她及笄禮上的司者,現在這個時候,自然得幫著楚家。她出聲吩咐丫鬟道:“紫藤,你去看看,太醫怎么還不來!”
楚青語混亂如麻,心里各種滋味交錯在一起,又恨又羞又慌,恨二皇子竟然伙同耶律琛算計自己,羞這么多人看著自己與二皇子相擁在一起,慌這件事后該如何善了…
她感覺自己的力氣似乎回來了一些,身子也能站穩了。
看來那個迷香的藥效應該開始退了。
她暗暗咬牙,雙手猛地一推,一把推開慕祐昌,步履踉蹌地避到了一座紫檀木座西番蓮麒麟五扇屏風后,呼吸紊亂而濃重,就像是她此刻的心跳一般。
接下來,她該怎么辦呢!
“語兒!”慕祐昌一邊親昵地喚道,一邊朝屏風也走近了兩步,那俊朗的臉龐上一派文質彬彬,深情款款,“本宮會對你負責的…你別擔心。無論發生什么事,本宮都會和你一起承擔的!”
慕祐昌一雙眸子癡癡地看著屏風的方向,似是望眼欲穿,讓周圍的看者不由浮想聯翩。
這個二皇子行事說話實在是太不著調了!楚青誼在一旁聽著羞怒交加,雙拳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氣得嬌軀微顫。
楚青誼此時也明白了端木緋剛才那番話的用意,此事“必須”是錯在二皇子失儀,才能讓楚家最大限度的擺脫污名!
“三妹妹,你沒事吧?”楚青誼趕緊也沖到了那座屏風后,嘴里緊張地喚著,還故意拔高嗓門,讓屋外的那些人也足以聽到她的聲音。
“三妹妹,你現在覺得怎么樣?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喘不上氣,身子無力嗎?”
“你且聞聞這嗅鹽…”
“三妹妹,你別著急,沒事的。你在這里等我片刻!”
說著,楚青誼又提著裙裾匆匆地從屏風后出來了,看來形容焦急,她快步走到耶律琛跟前,請求道:“皇貴妃娘娘,還勞煩宮人請頂軟轎過來…”
端木緋微微蹙眉,暗道不妥。現在這個時候楚青語反而不能走,必須得當著這些人的面把事情辯個清楚明白。
端木緋正要開口,就見耶律琛跨過了門檻,嬌蠻地直接打斷了楚青誼:“不行。本宮已經派人去請了皇上,必須要等皇上過來才行!”
頓了一下后,耶律琛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口吻太過強勢,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此事本宮既然撞上了,總要給楚家一個交代。”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又怎么能輕易地放走楚青語。慕祐昌急忙轉身附和道:“楚二姑娘,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求父皇賜婚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端木緋直直地看著耶律琛,眉頭一動,眸中掠過一道流光,只是轉瞬間,眼神又恢復了寧靜,心中了然。
這件事太過巧合了,耶律琛說要帶她們來此小坐,這一開門,就“恰好”撞上了慕祐昌和楚青語在此私會。
端木緋之前就懷疑事有內情,現在,她已經可以十成十地肯定——
這場“好戲”耶律琛和慕祐昌都有份。
端木緋朝那紫檀木座五扇屏風望了一眼,那朦朧的屏風后隱約可以看到楚青語那纖細的身影。
說起來,楚家姑娘是不會這么不要臉,和男子私相授受,然而對于楚青語,端木緋卻不敢以尋常論之。
楚青語身上不合常理的疑點太多了!
水閣里的幾人對峙在一起,水閣外的姑娘們則面面相覷,多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二皇子與楚青語私相授受,還是二皇子趁人之危?!…不過無論真相是哪個,這二皇子似乎都是品行不佳!
水閣內,你一言我一語,分外喧鬧;水閣外,眾人默然,一片鴉雀無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旁的一個宮女突然叫了一聲:“皇上駕到!”
四個字把水閣內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一道道目光都齊刷刷地轉頭望去。
幾丈外,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帶著幾個內侍宮女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
遠遠地,她們看不清皇帝的臉色,卻已經能從皇帝那如風的步履與凌厲的氣勢中,感覺到皇帝的心情不妙,四周的空氣登時變冷。
耶律琛和慕祐昌當然也看到了皇帝,二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都出了水閣。
眾人簇擁著耶律琛和慕祐昌給皇帝行了禮,“參見皇上。”
“免禮。”皇帝語氣淡淡地說道,看著慕祐昌的眼神陰沉極了。
耶律琛直起身子,笑吟吟地走向了皇帝,正要說話,卻被一個清脆的女音搶先了一步:“皇上,楚三姑娘好像病了。”端木緋一臉天真地看著皇帝。
楚青誼趕緊上前了一步,走到端木緋的身側,跟著道:“皇上,舍妹身子不適,不能恭迎圣駕,還請皇上恕罪。”
“放肆!”耶律琛眉頭一皺,不悅地對著二人喝斥道,“這里哪有你們說話的地方!”
慕祐昌的眸中掠過一道陰沉之色,“撲通”一聲當眾跪在了冷硬的青石磚地面上,仰起下巴看著皇帝道:“父皇,兒臣與楚三姑娘兩情相悅,情不自禁,才會一時忘形…”
“不,皇上,并非是如此!”后方水閣中忽然傳來了楚青語的聲音。
楚青語步履虛浮地朝屋外走來,一張秀麗的臉龐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神情焦急,又透著一絲忐忑。
慕祐昌卻是依舊深情款款,意味深長地說道:“語兒,你就別再隱瞞了。父皇在此,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以后我們定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楚青語櫻唇微顫,臉色更難看了,似乎隨時要暈厥過去似的。
端木緋來回看著楚青語和慕祐昌,眸光微閃。
她懶得理會這背后的內情,對于楚青語的下場也毫不在意,只是…
楚家絕不能受累。
端木緋故作擔憂地說道:“楚三姑娘,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看,還是得趕緊讓太醫看看才是。”說著,她伸長脖子張望了一番,“奇怪了?連皇上都到了,皇貴妃娘娘派去請太醫的人怎么還不來啊…”
端木緋不敢茍同地搖了搖頭,那神色仿佛是在說,請太醫的人走在先,請皇帝的人走在后,這皇帝都來了,太醫還不來,太醫的架子也太大了。
不過,她嘴里卻是意味深長地說道:“莫非太醫是被什么事耽擱了?”
皇帝目光銳利地掃了跪在地上的慕祐昌一眼,心里也不禁懷疑是不是次子派人攔住了太醫。那么,他為什么要攔太醫呢?!
此時再審視楚青語時,皇帝就覺得她身上處處透著不對,她額頭冒著虛汗,腳步虛浮,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就好像隨時要厥過去似的。
慕祐昌被皇帝剛才的那一眼看得有些不安,楚青語的體內還有殘余的迷香,如果太醫來診脈,必然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那么就涉及了到底是誰給楚青語下了迷香…
這件事不經查!
他本來是想以兩情相悅的名義讓皇帝賜婚,現在看來還是必須有所取舍了,“舉止失儀”總比“心懷不軌”要好!
慕祐昌深吸一口氣,咬牙對著皇帝又道:“父皇,兒臣對楚三姑娘一片真心,今日又有所逾矩…兒臣愿意一力承擔,求父皇賜婚。”
見慕祐昌如此態度,四周的其他的姑娘們心中也明白了,恐怕是二皇子對楚三姑娘早有傾慕之心,趁對方身子不適,借機親近對方,趁虛而入!
皇帝沉默地盯著慕祐昌好一會兒沒說話,心里其實有些猶豫。
無論這兩個孩子是私相授受,還是次子偶遇楚青語身子不適,一時逾矩,對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更重要的是,次子若是能與楚青語結親,應是一件好事,一來可以平息今日的事,二來更可以淡化關于次子有斷袖之癖的那些流言蜚語。
等將來楚青語誕下一兒半女,再過個幾年,自然也就沒人記得玄信的那件丑事了。
皇帝嘴唇微動,就在這時,一個內侍突然湊到皇帝跟前,躬身稟道:“皇上,楚老太爺和楚二夫人來了。”
祖父和二伯母來了就好!楚青誼心中稍稍松了半口氣,急忙用目光搜索著家人的蹤影。
不遠處的一排柳樹下,楚老太爺和楚二夫人成氏正沿著湖岸朝這邊走來,身后還跟著楚青誼的貼身丫鬟,顯然是她及時把人請了過來。
相反,慕祐昌則是心里咯噔一下,他有把握父皇會同意這門婚事,卻對宣國公的反應心里沒底,本來想哪怕會背上“趁人之危”的名頭,也要讓父皇當機立斷地應下婚事,那么,皇帝金口玉言,事后,無論宣國公府心里有多不滿,也晚了!
沒想到,他明明算計得這么周全,卻被攪和成了這樣。
在眾人的目光中,楚老太爺和成氏漸漸走近,端木緋的目光卻是集中在了楚老太爺的腳下,皺了皺眉。祖父的腳似乎有些不對,莫非是足痹之癥又發作了?!
楚老太爺和成氏先給皇帝行了禮,接著楚青語和楚青誼又給兩位長輩行了禮,楚青語一臉期待地看著楚老太爺和成氏。
他們楚家有百年家訓在,楚氏女不入宮,祖父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成氏神色復雜地看著幾步外的楚青語,俗話說,兒女都是前世的債,明明她早就對楚青語徹底失望了,卻沒想到她這個女兒還能“更進一步”。
無論是作為楚家婦,還是一個母親,她當然不愿意女兒入宮。
可是…
成氏沉默地看向了楚老太爺,楚老太爺則是目不斜視地看著皇帝,再次作揖道:“皇上,事情老臣已經聽說了…老臣同意這門婚事。”
隨著楚老太爺的話音落下,除了端木緋外,所有人都驚住了,呆若木雞。
就算他們其他人不知道楚家的家訓,卻也知道百余年來楚家從未與皇室結過親,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要開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