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鈕祜祿貴人解說鳳仙花的毒性,皇后并未露出驚色,而是淡淡一笑:“是么,鳳仙花竟會破血傷胎?那你可得遠著些才是。”
鈕祜祿貴人忙道:“多謝皇后娘娘關懷,婢妾自打有了身孕,連指甲都不染了。永壽宮也并無鳳仙花。”
皇后微笑頷首:“那就好。”
皇后又笑著關切:“本宮聽說耿貴人最近正害喜。”
鈕祜祿貴人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但旋即她笑著道:“耿姐姐是有些害喜,婢妾邀她一同來拜見皇后娘娘,耿姐姐都婉拒了呢。”——這話,分明是在皇后面前給耿貴人上眼藥呢。
皇后裝作沒聽出來的樣子,微笑道:“頭三個月,正是最容易孕吐的時候,偏生又是這樣炎熱的日子,也是怪辛苦的。”
鈕祜祿貴人道:“娘娘言重了,耿姐姐雖偶爾害喜,但胃口還是極好的。前兒還叫膳房太監去永壽宮學做玫瑰香餅呢。”
皇后眼中劃過一縷不宜察覺的慍色,“能吃是福。永壽宮小廚房的手藝的確是一絕。”
鈕祜祿貴人心里暗自酸妒:永壽宮的廚子幾乎都是皇上賞賜的,廚藝只怕都不遜色景仁宮了。
這時候,宮女端上來一盤青皮紅瓤的石榴,紅潤潤的石榴籽宛若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皇后睨了一眼,道:“今年山東巡撫進貢的石榴格外酸些,本宮有些吃不慣,鈕祜祿貴人不妨嘗嘗。”
“多謝娘娘賞賜。”鈕祜祿貴人滿臉歡喜,便剝了一塊石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皇后露出些微笑容,“自打有了身孕,你倒是愈發愛吃酸了。”
鈕祜祿貴人謙順微笑著,“最近的確愈發嗜酸了,送去婢妾那兒的石榴遠不及娘娘這里的好,婢妾卻覺得合胃口得緊,一早就全都吃完了。”說著,她低頭剝著石榴籽,吃得甚是香甜。
皇后微笑著道:“今年送到本宮這里的石榴比往年多了足足一倍,本宮是怎么也吃不完的。”說著,皇后見指甲已經染好,便吩咐蕙纕:“你去裝上兩籃,送去啟祥宮,鈕祜祿貴人和耿貴人都有份兒。”
“是,娘娘。”
鈕祜祿貴人趕忙起身,屈膝行了一禮,滿臉感恩戴德地道:“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回到啟祥宮。
宮女萃香忙關上了東偏殿的殿門,她看著桌上那滿滿一大籃子的石榴,露出愁容,“小主,先前內務府送來的那些石榴,咱們好不容易才吃完…”
鈕祜祿貴人一手捂著酸倒了的腮幫子,瞪了萃香:“有空廢話,還不如幫我多吃幾個石榴!”
萃香苦兮兮道:“小主這是何必呢,今年石榴這么酸,若是傷了您的牙齒可怎么是好。”
鈕祜祿貴人臉色突然有些陰沉,“皇后娘娘雖然厚待我,只不過,凡有賞賜,總少不了耿姐姐一分兒。”
萃香一臉不解:“耿貴人跟永壽宮走得那么近,皇后娘娘難道不生氣嗎?”
鈕祜祿貴人冷笑:“只是裝得不生氣罷了。”她低頭看著自己剛剛顯懷的肚子,“皇后娘娘無非就是擔心我這一胎未必是阿哥,所以才同樣厚待耿貴人!”
萃香連忙道:“小主是最有福氣的人,這一胎肯定是個阿哥!”
鈕祜祿貴人突然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嘆了口氣,“但愿是吧。”——皇上如今厭惡了她,只怕她不會有再懷下一胎的機會了。
對面的西偏殿中。
耿貴人看著那紅澄澄喜人的石榴,雖喜歡得緊,卻不由露出不安之色。
葵兒笑著道:“小主您不是最愛吃石榴了么,皇后娘娘賞賜的這籃石榴又大又新鮮,您怎么不高興啊?”
耿貴人嘆著氣道:“皇后娘娘對我越好,我越是不放心。”
葵兒眨了眨眼,依舊惶惑。
耿貴人低聲道:“皇后無子,勢必只能抱養。鈕祜祿貴人自然是上選,可是未到瓜熟蒂落之日,誰曉得是阿哥還是公主。萬一鈕祜祿氏生的是個公主…”
耿貴人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幽幽嘆了口氣。
“只盼著她生個阿哥吧。”耿貴人喃喃道。
葵兒連忙道:“奴才瞧著,東偏殿最近總叫些酸的吃食,俗話說酸兒辣女,看樣子應該是個阿哥。”
“但愿吧…”
這一刻,鈕祜祿氏和耿氏心中所盼竟是相同的。
葵兒低聲道:“奴才方才去茶庫領份例茶,回來的路上,看到皇上的御駕停在永壽門外。姚嬪娘娘可真是好福氣。”葵兒的語氣有些酸。
耿氏默然。
葵兒突然靈機一動,“小主,要不您干脆趁著機會去一趟永壽宮,也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臉。”
耿貴人立刻狠狠瞪了葵兒一眼:“這種事情,以后你連想都不要想!”——她好不容易才交好了姚嬪,豈能為了多見皇上幾次,便壞了交情?何況皇上也不喜歡滿心算計的婦人!
葵兒縮著脖子低下頭:“奴才知錯了。”
耿貴人忽的心下一動,皇上在永壽宮的時候,她固然能厚著臉皮湊上去。可若平日里不妨多去坐坐,或許能遇上皇上駕到。
永壽宮正殿外的月臺上和廊下,滿是大盆小盆的各色花木,簡直成了個小花園。姚佳欣便索性在西窗外的廊下擺上桌椅,素日里也常在此閑坐享用茶水點心,繁花簇擁、花香襲人,端的是美滋滋。
只不過有個缺點,就是花太多,幾乎沒有站著地方。
禛打量著這個小花園,不由頷首,便也不進正殿,直接攜著恬兒的小手,邁入花間,坐在了那藤椅上,他微微頷首:“恬兒這里拾掇的,倒是頗有趣致。讓朕不由想起圓明園的花圃。”
姚佳欣笑著說:“嬪妾這幾盆花木,哪里能跟園子里比?”說著,她不由得有些向往,“不知嬪妾何時有幸去園子里避暑。”
禛嘴角翹起一點小小的弧度,“園子已經修得差不離,朕打算明年去園子避喧聽政。”
姚佳欣一喜,眼睛亮晶晶看著四爺陛下:“皇上會帶上嬪妾對吧?”
看著恬兒這般渴盼的模樣,禛不由生了捉弄之心,此地左右花木扶蘇,太監宮女都候在月臺下和正殿門外的空地上,因此是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禛帶著薄繭的食指挑起了姚佳欣的下巴,他聲音灼熱低語:“那就要看恬兒今晚是否聽話了。”
姚佳欣老臉一紅,四爺陛下,青天白日討論夜間運動,您醬紫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