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剛稀里糊涂分到頭一樁案子的錢,和老婆苗青翻來覆去討論了幾百個來回,掂量了幾百個來回,大頭沒敢動,只拿了點兒零頭出來,退賠了租金,挪走了米麗嫌棄無比的彩票攤兒和煎餅攤兒。又買了桶油漆,把宋家偵探社的招牌,刷的鮮亮奪目。
刷亮了招牌,又把偵探社那間屋連頂帶墻刷的雪白,再買了兩棵發財樹一左一右擺在門口,宋家偵探社氣象一新,可這份新氣象新了一兩個月,既沒招到生意,當然更沒招到財。
不過這一回宋剛十分淡定,他家這生意,擺明了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那種。
這天中午,宋剛正坐著門口,端著他那個人間正道的大馬克杯,緊擰著眉頭,第十九回在心里預演著一會兒要怎么跟他寶貝閨女講女孩子家不能喝酒,就是喝也不能喝醉的人生真理時,一輛黑色奧迪正對著店門停下,后座車開打開,一左一右下來兩個中年男子。車子往前開走,兩個男子迎著宋剛,進了偵探鋪。
這是又有生意上門了?
宋剛一彈而起。
盛夏,米麗,外加周凱吃了中午飯,晃到雜物店開門的時候,宋剛和宋詞,已經在店門口外等的望眼欲穿了。
周凱已經是只要不出去,從早飯到晚飯,都在盛夏她們家搭伙,吃好飯要是還沒什么事,要么跟著盛夏逛各大舊貨市場,要么跟米麗到處跑著買吃的,前天看老常刷魚池看了一上午。
迎著直沖上來的宋詞,盛夏側身往旁邊閃了一步,周凱閃的比盛夏還快。
“又有案子了!”宋詞興奮的兩眼放光。
“進去再說。”米麗迎上宋詞,捏著宋詞的肩膀,拎著她轉個身,推進店里。
宋剛讓進所有人,最后跟進來,三言兩語說了案子。
委托人叫錢南江,著名鋼琴家、作曲家,濱海音樂學院院長,宋剛說到錢南江三個字,從里到外洋溢著崇敬,看的周凱嘴角往下撇成了八字。
錢南江委托的這個案子,跟錢南江沒什么關系,照宋剛的話說,純屬人品高潔,見義勇為。
濱海音樂學院地下車庫里,上周出了樁人命案,音樂學院保潔工周潔舲,捅死了一個叫吳松的外來人員。
是上早班的保潔工發現的,刑偵隊到時,死者吳松渾身僵硬,早就死透了,兇手周潔舲手里還握著刀,靠著輛車坐著,神色平靜。
周潔舲認罪認的干脆直接,至于為什么要殺吳松,說是吳松罵她,還拿垃圾往她身上砸,她一怒之下就殺了。
周潔舲這不是第一次殺人,四十多年前就殺過一個,坐了三十來年牢,這一回屬于累犯,要從重,十有八九是死刑。
錢南江說周阿姨在音樂學院做了快十年的保潔了,出了名的干活利落脾氣好,從來不跟人爭強好勝計較長短,真要是因為被侮辱殺人,這份侮辱肯定不是扔垃圾這樣的小事,他覺得周阿姨應該罪不至死,就自己出錢,給周阿姨請了個有名的刑事律師。
誰知道律師和周潔舲見了第一面,當天半夜,周潔舲把自己吊死在牢房里了。
“…錢院長很難過,說是,總覺得周阿姨自殺,是因為他請的律師,來找咱們,是想查一查周阿姨的自殺,是不是真的自殺,或是有什么隱情沒有。”
宋剛說完,連嘆了幾口氣,錢院長真是人品高潔。
“這是王隊長拿來的。”宋詞將懷里厚厚的文件袋送到盛夏面前。
“他怎么知道咱們的?鄒玲介紹的?這個王隊長是哪個王隊長?”盛夏手按在文件袋上拍了下,看著宋剛問道。
“是鄒律師介紹來的,王隊長叫王慶彬,是咱們濱海刑偵大隊大隊長,跟錢院長好象有點兒親戚。”宋剛急忙答道。
“我看看。”周凱伸手示意盛夏把文件袋給他。
“你先回去吧,讓宋詞在這里就行,得先看看這些。”盛夏將文件袋遞給周凱,和宋剛道。
宋剛忙站起來,點了兩回頭,哈了三回腰,出門回去了。
“我覺得這個錢南江有問題,他請的律師,見一面人就死了!”宋剛一出門,宋詞就跟脫了套的猴子一樣,一步竄到剛才她爸的位置,兩眼放光。
盛夏斜了她一眼,沒理她。
“就一刀,從背后捅進去的,心臟部位,致命傷。”周凱抖出張尸檢報告,舉起來看著照片,嘴角往下,“穩準狠,這個周潔舲,難道是…”
環貿公司員工這句話,周凱瞥著宋詞,沒說出來。
“殺手?”宋詞脫口而出。
周凱被她這無縫接話接的差點噎著。
迎著盛夏和米麗一起斜過去的目光,宋詞頭往下縮,“我閉嘴。”
“吳松的車晚上十一點三刻進的車庫,死亡時間,法醫說是十二點左右,這要是往左,那就是車開進去,停好車,出來,就死了,來不及侮辱吧。”周凱抖著另一張紙,接著道。
“周潔舲死在哪里了?”盛夏抿著茶,看著周凱問道。
周凱翻了翻,“南市看守所。”
“我去看看?”米麗看著盛夏。
宋詞兩只眼睛瞪的溜圓,“我也想去。”
“去吧。”盛夏沖宋詞抬了下手指。
宋詞一聲歡呼,竄起來跟到米麗身后,興奮的一只手按在胸口,得按緊點兒,免得心跳出來了。
“就是嘛,”米麗和宋詞還沒出門,周凱就將那堆文件扔在了桌子上,“直接去問問不就得了,哪還用得著看這些。”
盛夏探身拿過那些文件,一張張慢慢翻著細看。
周凱坐了一會兒,無聊的打了四五個呵欠,站起來,“你慢慢看,我出去轉轉,回去給我那幾盆花澆澆水。奶茶你要不要?”
“紫米椰果,半糖。”盛夏看著份筆錄答道。
周凱抬手比劃了個OK,出門回去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