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修遠大概能夠了解藍無憂的心境,心里更多的是嘆息。如果今天不是楚天遠也在場,藍修遠會把季維驍單獨留下談談。
從方才的交談之中,藍修遠發現他似乎還不知道汪逸塵的事情,他也就猜出了藍無憂還對季維驍有所隱瞞。
也許現在還不是時機,但他們兩個人如果想要走下去,有些事情一點要攤開來講,不能有一點點的隱瞞。
談話接近尾聲,季維驍先行離開了,說是公司有急事要處理,而楚天遠在季維驍離開不久,也找了個借口離開。病房里只剩下藍修遠和藍無憂父女倆,相比于藍無憂的沉默,藍修遠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小憂,你準備什么時候和季維驍提汪逸塵的事情?”
當年汪逸塵在她的心里留下這么深的痕跡,他不覺得她已經徹底放下。如果她還懷著一顆裝著汪逸塵的心來和季維驍相處,這對季維驍這個孩子太不公平了。
他擔心藍無憂在感情上再走岔路,再次背負上沉重的心理負擔。她有汪逸塵一個經歷就夠了,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往后的余生,他希望她的感情之路能夠走得順順利利。
“爸,現在還不是時候。”藍無憂的回答并不能讓藍修遠滿意,他接著開口道:“他我看得出季維驍對你很好,但你不能把一顆心分成兩半,一邊裝著汪逸塵,一邊裝著季維驍。”
藍無憂聽了藍修遠的話,非但沒有反省,反而在想這個季維驍的演技要有多好才能把她父親這個活得通透的老人欺騙了。
果然是生意場的老狐貍,什么樣的角色都能信手拈來。在這一點上,藍無憂還是十分佩服季維驍的,但不管他這個角色演得多么完美無缺,也終究是假的。
“爸,我能接受他不就說明我已經在改變了嗎?”藍無憂像是做了很大的讓步以及心理建設一樣,唬得藍修遠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他是不是她逼得太緊了?明知她情況的他怎么就忘記了呢?藍修遠在心里深刻反省著,藍無憂會把季維驍帶過來,不僅僅是出于曝光出來的壓力,還來自于她內心的壓力。本就容不下其他人的心突然寫進了季維驍的名字,雖然這名字在現在看來并不見得有多深刻,但藍無憂終究是騰出了一點空間給對方。她這樣的進步難道不值得他高興嗎?他為什么要把她逼得那么緊?
“小憂,爸沒說你不改變。你的事情自己處理好就好了。我看季維驍這個孩子不錯,你好好珍惜。”
藍修遠現在說話從不忘夸贊季維驍,藍無憂差點忍不住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如果他人真的好,會故意刁難她嗎?曾經的他們可是一點交際都沒有。
季維驍知道楚天遠會來找自己,出了病房以后,他直接到了底下車庫等著。看到楚天遠的身影從電梯門口出現,他吹了一個口哨。
響亮的口哨聲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響起,楚天遠的腳步立馬停了下來,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他之前擔心季維驍走了,找了借口離開病房后的他幾乎是奔著走的。
“季維驍。”楚天遠找到了倚靠在汽車之間的季維驍,對方顯然是在等著他。
“怎么啦?”季維驍裝作一臉不知情地問來勢洶洶的楚天遠。
“你和無憂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季維驍無畏地聳了聳肩,言語滿是不在乎。楚天遠看到他這樣的神情,恨不得沖他那張臉揮拳頭,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
“季維驍,你當我不知道唐羽紗的存在?聽說你們都快見家長了。”季維驍已經有一個感情穩定的唐羽紗,又怎么可能會真心對藍無憂好?
“我們見家長了又如何?我不是還沒有結婚嗎?連交個女朋友的自由都沒有?”季維驍的宗旨就是讓楚天遠吃癟,對方心里越不舒服越好,算是他給自己的妹妹季心音出一口惡氣,別以為季心音什么都沒說他就不知道她在楚天遠面前受了多少窩囊氣。
如果不是因為愛,季心音才不會對一個人如此包容隱忍。
“季維驍,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恥了?”
季維驍是出了名的感情潔癖,私生活出奇地干凈,這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十分難得,身為男人的楚天遠都無比佩服他,可是如今,他似乎也變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男人都是這個德性,包括他自己在內。
“我向來如此,以前只是因為沒有碰上有趣的人,如今碰上了,不好好抓住怎么行?”
有那么一刻,楚天遠像把季維驍的臉皮扯下來,放到地板上摩擦摩擦。他這是什么話?他把藍無憂當成了什么?
“季維驍,我警告你別對藍無憂亂來。”
“亂來?我對她做什么關你什么事?先管好你自己吧,少對別的女人獻殷勤,你這個有婦之夫。”季維驍懟人的功力向來不差,句句都直戳楚天遠的心窩,但楚天遠也不是吃素的。
“季維驍,我們兩家的長輩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對季心音從來就沒有男女之情,指望我給她守身如玉簡直是做夢。”
楚天遠也只是為了反嗆季維驍,沒想到季維驍的臉色猛地變得十分難看,“楚天遠,如果你敢做出對不起心音的事情,那藍無憂也別想好過。你不是想讓她過得好嗎?我偏偏就不讓她好過。”
楚天遠沒想過那季心音來威脅季維驍,卻從季維驍的語氣中聽出了陰謀的味道,似乎一開始,他就想著算計藍無憂。他了解藍無憂,她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承認季維驍是他男朋友的,哪怕是他這個相識多年的人都得不到她一句假裝的承認。
“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情,何必扯上藍無憂?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式讓藍無憂開口承認你是她男朋友的事情,但我會去查找真相。”
楚天遠已經把話說到了這樣的地步,說明他依舊沒對藍無憂死心,想到這一點,季維驍內心十分不悅,心里盤算著怎樣才能夠給對方致命一擊。
“我忘了告訴你,心音也回來了。”
楚天遠能夠離開意大利,少不了季心音的功勞,是她提出愿意跟他離開,楚南才同意放他離開。為了答謝她,他特意答應了對方今晚陪她去逛街。
心音也回來了?她怎么不給他這個老兄打電話?
季維驍內心很不是滋味,在楚天遠走了之后,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給季心音。
“哥?”
季心音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像是感冒的模樣,語氣也是懨懨的。
“你怎么了?”
“感冒了。”
“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
季維驍的聲音帶著輕輕的責備,季心音滿腹的委屈在這一刻被人勾起,最后卻只能狠狠壓制著。
她知道楚天遠要離開意大利時,正好在醫院打點滴,她直接讓楚家的人送她回楚宅,平息了一場楚家爺孫的戰爭。她提出跟楚天遠一起回去,楚爺爺一開始不肯松口,因為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但在她的堅持下,楚爺爺做了讓步,同時也提出了要求——楚天遠要等她的吊瓶打完以后才能離開。楚天遠心急,卻又沒有明說,時不時盯著她的吊瓶看,季心音也不挑明,暗自加快了液體進入血管的速度,疼痛也只是咬牙忍著,等到醫生給她拔針的時候,她的雙手已經是冰涼的。
坐在回S市的飛機上,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體卻越來越疲乏,落地之后,她直接被人送回了楚天遠的住處,直到季維驍電話打來了,她才醒過來。
她覺得委屈不僅僅是因為季維驍那幾句關懷,還因為她醒來以后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楚天遠已經不知所蹤。病中的人容易多思,心理也脆弱,常常會陷入低落之中,季心音現在就處于這種狀態。
掛了季維驍的電話以后,她久久沒有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手背上的針眼刺目,因為她故意加快了輸液的速度,針眼的附近烏青一片,那痕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消。
睡了近乎一整天,她肚子已經很餓了,可是她精神上的疲倦讓她懶得走進廚房,拿起手機給自己訂了一份外賣。
她不知道楚天遠會不會回來,心想著暫時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沒過多久,門鈴聲提示著她,她的外賣到了。季心音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態很糟糕,但她也無心去收拾自己,低著頭接過外賣,沒等外賣員說話,她道了聲謝后立馬把門關上。
外賣剛放到茶幾上,門鈴聲再次響了起來,季心音起身往門口走,從貓眼里看到門外站著的依舊是那個外賣員,于是再次把門打了開來。
“你還有什么事嗎?”
季心音的聲音嘶啞,說話很是費勁,如果說她剛開始答謝對方時,對方沒有聽出她嗓音的異樣,那么現在他聽出來了。
“小姐,對不起,您的餐具忘拿了,這是您用餐的餐具。”
外賣員的聲音很好聽,季心音一手抓了抓自己亂成雞窩的頭發,一手接過外賣員遞過來的餐具,又道了一聲謝,緊接著又把門一把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