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珺玦的目光淡淡的在慕容嵐臉上掠過,慕容嵐眼角微微一抽,大步往前一邁,“奸臣當道,誤國殃民,自齊王攝政以來,殘害忠良,結黨營私,荼毒百姓。再放任此等奸佞小人為所欲為,大周必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眼見著大周國力每況日下,我等難道不痛心嗎?”
自他知王爺有五十萬的西北軍權,就明白王爺心里的抱負,這些年他在西北一再被打壓,憋的心里難受,卻一再忍,就是為了等這個時候。
護國公心中一動,看一眼蕭珺玦,默默收回目光,思忖片刻,緩緩闔上眼睛。
他老了,沒有精力再摻和這些事,就讓孩子們放手去做吧。
慕容嵐情緒激昂,手握拳,轉過身,看著蕭珺玦,向頭頂舉過,“現齊王欺凌到楚王頭上,我等絕不容忍。楚王身為孝景皇帝的嫡長子,安天下,責無旁貸。楚王應舉起大旗,清君側,除奸臣,恢復大周正統。”
“慕容將軍此言正和我心意,齊王謀逆造反,卻反誣我父,殺害忠臣,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榮曜的手指甲扣在桌子上,心癢得他鉆心,此時卻是十頭牛也壓不住他了,竄起來大喊,“我附和將軍,清君側,除奸臣,清君側,除奸臣。”
眾人面面相覷,繼而一個個舉起手,聲音由小變大,“清君側,除奸臣,清君側,除奸臣…”
嘉州知州忽然站起來,面色鐵青,因惱怒而臉龐扭曲,指著眾人,“你們…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是想造反,你們早就有預謀要造反!”最后手指指著蕭珺玦,“你…你早就包藏禍心,是真真正正的野心家,亂臣賊子。楚王,你狼子野心啊!”
一刀劍光閃過,趙勁刀已出鞘,直指嘉州知州,然后手臂一揮,一刀捅進胸口,當時斃命,眾人驚呼。
剛才還心有猶豫的人,見到嘉州知州死狀,趕緊站起來應和,“清君側,除奸臣…”
段寵見蕭珺玦沉默不語,道:“王爺還猶豫什么?開祖皇帝制定法章,分封藩王,是為親情,為子孫延福。而齊王卻罔顧親情,擅自削藩,殘害皇親,實乃天地不容,楚王不應再顧及過多,您多顧及一刻,大周的百姓就多在水深火熱中多待一刻,為了百姓,為了大周的天下,王爺,您決不能坐以待斃。”
慕容嵐直接跪下,拱手道:“請王爺為大周萬千百姓考慮,出兵討伐奸佞,正肅朝綱。”
有慕容嵐起頭,接著一個個跪下,“請王爺出兵討伐奸佞,正肅朝綱…”
榮昭眸光蔓延到蕭珺玦臉上,嘴角勾起清淺的笑容。
以前蕭珺玦總是說,不到時候,原來是他一直是等待這樣一個機會。
此情此景,并不是楚王威逼下屬,而是順應眾意,看似是被動,實則是主動。
蕭珺玦看著跪了一地的人,走上高階,與榮昭對視一眼,再轉過身。
他手臂一展,道:“諸位請起。”待所有人起來,又道:“諸位所言,觸動本王。”
嘆一嘆氣,顯得無奈至極,“想我皇叔襄王,一向循規蹈矩,愛民如子,從不曾有任何謀逆之心,卻被齊王以莫須有罪名削去親王。廉王皇叔更是可嘆,他一生廉潔,高風亮節,卻落得被逼自盡的下場,全家也都被貶為庶人,流放到寧古塔。”
眾人皆搖頭嘆息,唏噓不已。
蕭珺玦似眼中含淚,稟一稟氣,繼續道:“今日,齊王與柳太后又來逼迫本王,外面已被數萬士兵團團圍住,本王深知,今日若不反抗,列為藩王就是本王的前車之鑒。組訓云,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以正朝政綱紀,保社稷安危。”
蕭珺玦轉過頭,牽住榮昭的手,“為保家人安寧,保益州百姓安穩,保大周百年基業,本王也只能——”他的眼神如晝夜的明星,點亮一屋子的光,“出兵討伐,以正國之根本。”
榮昭凝著他的面容,心潮澎湃,在她的眼中,已不止是在等待多年的事在此刻實現,而是站在這的這個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令她更為心動。這是出于女人本能的對一個男人仰慕,這種仰慕讓她覺得自豪。
隨著他的聲音,榮昭的手緊緊攥住他的手,深深提了一口氣。
“我等必生死追隨王爺。”眾人心中大喜,異口同聲。
“我必生死相隨。”這是榮昭心里的話。
夜鷹笑的好不燦爛,多年的籌謀,今日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他眼珠一轉,上前道:“現在外面還有高興龍帶來的兵馬,王爺打算如何?”
一想到外面的兵馬,大家也是擔心。
“領兵者是誰?大約有多少兵馬?”蕭珺玦神態鎮定,問道。
夜鷹之前已查看了一番,回道:“大約有一萬的人馬,在外領兵是鎮西將軍耿精武——”瞄一眼孟念慈,“和參將魯忠。”
孟念慈眉心緊緊蹙起,神色冷峻,“沒想到魯忠竟然背叛王爺,是下官失職,請王爺責罰。”
“怪不得一萬的人馬進城本王沒有收到線報,原來是有內應。”蕭珺玦朝著孟念慈擺擺手,“與你無關,是本王疏忽他了。”
魯忠是孟念慈手下,算是最得力的下屬,二十多歲的時候就跟隨他,至今已有十年。這十年來,孟念慈不斷提拔他,讓他從一個小兵到現在的參將。
今日是他當值,孟念慈很信任他,所有軍務都交給他做。沒想到他竟然帶著兵來包圍楚王,真是枉費他多年的栽培。
夜鷹道:“現在府里只有八百兵,可外面有數以萬計的兵馬,想出去調兵也是不可能的,該如何是好?”
蕭珺玦踱步,低頭沉思,有侍衛跑進來通報。
“什么事?”夜梟問道。
通報的人道:“王爺,外面有人在喊,限王爺一炷香的時間開門放高大人和世子出來,不然就硬闖進來。”
段寵道:“這么長時間沒動靜,他們一定以為高興龍出事了。”
夜鷹神色焦急,道:“王爺,屬下帶著人硬闖出去,殺出一條血路。”
“不好,”榮昭出言,蕭珺玦看向她,榮昭笑得風輕云淡,“既然想進來,就讓他們進來。”
眾人不解,王妃此言,不就是坐以待斃,等著人家進來抓人嗎?
榮昭微微一笑,“咱們也弄一出鴻門宴,甕中捉鱉。”
榮昭知耿精武為人自大,一向目中無人,剛愎自用,號稱自己天下無敵,無所畏懼,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
蕭珺玦心思一轉,笑起來,“好,王妃此提議甚好。”
兩人心意相通,榮昭的意思,他轉瞬就心領神會。
他讓人將高興龍等人的尸體拉下去,將水榭重新清理干凈。又讓夜鷹穿上高興龍的衣服,坐在自己身邊,又讓人拿出千兩黃金,送出府外予耿精武,并請進來一同飲宴。
“耿將軍,楚王詭計多端,小心是計。”魯忠心有不安,勸說道。
耿精武見錢眼開,滿眼瞳仁映著黃澄澄的顏色,他那么自以為是的性格,自然而然就以為是楚王在巴結他,還哪管什么魯忠的勸說。
直擺手,“本將軍武功高強,楚王能耐我何?我看是高大人喝酒喝得高興,被好酒給耽擱了。也罷,不差這點時間,就進去喝幾杯去。”
耿精武摸了摸金子,心里那個美啊。他是武將,平時油水少,更別說是黃金千兩。
讓人收起金子,他一躍下了馬,帶著十幾個人就要受邀進府。
魯忠卻知并不簡單,下馬拽住他,“耿將軍,您不能進啊,這一定是計,您可千萬不能進去啊。高大人這么長時間沒有出來,或許已經被害了。”
請人的是夜梟,他冷笑一下,“魯大人,你是因為王爺沒有請你而心生嫉妒嗎?如若不信,可以到里面一探究竟,看高大人是不是在里面飲酒。或是耿將軍要是膽子小,走到哪都要人保護,就多帶些人,幾百幾千人,我們王府也裝的下。”后面他就是給耿精武使激將法了。
這一激,耿精武還真是上當了,“本將軍還用人保護?你也太小看本將軍了!走,給本將軍領路。”大步就走近王府,只跟著幾個隨從。
魯忠又急又氣,“耿大人,耿大人,您不能進啊,不能進啊,耿大人…”
夜梟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看了一眼魯忠,讓門侍將門關上,在門只剩下一點點縫隙的時候,那陰冷的眸子讓魯忠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耿精武大搖大擺的往里走,順帶還欣賞一下楚王府的景致,邊看邊評價著,“你們楚王府還不錯嘛,雖比不上長歌城齊王的王府,但比我那將軍府好多了。”
一個小小的二品將軍還能和一地藩地的藩主相比,可見是有多囂張。
“是嗎?那我還真想知道齊王的王府到底有多氣派。”夜鷹負手跟在后面,神色陰冷,且讓你囂張一時,很快,你連囂張的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