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王大人,你這里舞刀弄槍的倒是熱鬧,只是這種場面怎么無人叫我。”
一道陰森低沉的男聲在身后響起,一旁的江無極聞聲早已經變了臉色。
白寒煙不由得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會來。
砰的一聲脆響之后,堂內緊閉的大門已被推人一腳踢開,王作農身形微動間,人已出現在了房中,除了江無極聞聲已然驚恐的臉,其余幾人倏地站起身,待看清了來人是誰,皆臉色一變,卻也似無可奈何般,各自又都坐回了原地。
王作農瞇著眼看著推門而入的人,也是大變了臉色,沉聲道:“紀大人,本官不記得邀請你。”
“你不邀請我,我就只能自己來了,怎么,王大人這副樣子,該不是不歡迎我吧。”
紀挽月站在白寒煙身后,眉梢盈笑,眸子不經意落在被束縛在地的白寒煙,輕笑道:”這個小小推官還真是不知好歹,上次她廢了我錦衣衛緹騎的一只手,這筆賬本官還沒找她算清,這次她又怎么得罪了王大人?”
白寒煙被迫垂著頭,沉默佇立。她低斂著眉目,細長的雙眉微蹙在在參差碎發下,合著隱隱波瀾的雙瞳暗自沉思,紀挽月來此究竟打著什么心思,難道也是找她算賬的?
王作農沉眸揣度著他的來意,沉吟道:“既然這小吏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她是一定是留不得了,紀大人,老朽可是為了圣上龍體,就當一回惡人。”
“慢著!”白寒煙冷喝一聲,眸子絞著波光,事到如此,她總得為自己拼上一拼。
“王大人,你這么急著殺我,可是心虛了,難道你與白鏡懸的一案莫不是有什么關聯?當年太宗皇帝得天下以來,其令所以親賢臣,遠奸人。下官今日只是誤闖白府,便讓王大人如此急躁的想要殺人滅口,是否有做賊心虛的嫌疑!正巧紀大人也在,我便問問,這王大人今日所為,是不是有些便奸邪之意?”
“你放肆!”忽然,王作農從白寒煙身后男人腰間拔下大刀,雙眼血紅臉上竟冒著惱怒氣道:“就憑你今日這番話,足以判你污蔑朝廷命官之罪,本官今日就處決了你!”
王作農暴喝一聲,揚起寒刀朝著白寒煙的頭上襲來,她雙手被縛難以應對,當下眸子一轉靈機一動,借著身后箍著她兩個勁裝男人,她上身猛然朝前叩去,抬起腿踢向那個被王作農拔出大刀男人腰間的刀鞘,以鞘迎刀,雖然削弱了刀勢,改了力道,可大刀卻結結實實砍在白寒煙的腿上。
頓時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你這小吏竟如此猖狂!”王作農吃了虧,怒意更是直達了頭頂。
白寒煙頭上漫出冷汗,忍著巨大的痛意,出聲問道身后看戲似的紀挽月:“敢問紀大人,五年前你查林之番一案時,可曾去過白府?”
紀挽月伸出手指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回憶道:“唔,去過。”
“陛下可曾因為此事生怒?”
“唔,沒有。”紀挽月一本正經的回憶,回答的很認真。
“放肆,五年前和五年后豈可混為一談?”王作農大喝一聲。
白寒煙冷笑道:“陛下五年前白鏡懸事發時都未發怒,五年后,又豈會為此小事而龍顏大怒。”
此話一出,廳堂內鴉雀無聲,王作農被白寒煙一席話噎的啞口無言,他瞪著血紅的眼睛,撲上前一把提起白寒煙,眼里射出凌厲:“休要污蔑本官,你這小吏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怕是有心懷不軌之心,本官一切出發點可都是為了陛下著想,能死在本官手里也是你的福氣,記住來生不要這么惹人厭煩。”
說罷,他一手甩下白寒煙,再次揚起手臂,那湛湛寒刀就朝著白寒煙脖頸之上砍去。
白寒煙只見寒芒乍現,刀尖一閃而過,她輕輕地勾了勾唇,緩緩閉上雙眼,沒想到她這條命竟然人人都想要…
電光火石間,白寒煙身后一股大力向她撲了過來,只覺身子猛地被按壓又猛然被提起人,她睜開雙眼,見王作農手中的大刀卻未曾遲疑,一刀便將一顆的頭顱斬下。
白寒煙被這一地鮮血染紅了雙眼,一時怔愣在那,方才還按著她的勁裝男人的頭顱在地上滾動,鮮血從尸體的脖頸口噴涌而出,手腳仍不斷的抽搐著。
而她此刻整個人竟然被紀挽月提在懷里,他緩緩收回方才踢向那被砍了頭的男人的腿,慢悠悠的道:“王大人何必惱怒,我倒是覺得這小吏說的字字在理,王大人此時這么急不可耐的動手殺人滅口,的確有做賊心虛的嫌疑。退一萬步講,韓推官就算是以下犯上,污蔑朝廷命官,那也得由皇上處決,王大人怕是沒這個權力動手殺人吧。”
白寒煙被貼著自己的男人聲線震的清醒過來,她當下使勁的掙脫著紀挽月,他瞥了一眼她也不阻攔,任憑從他掌心逃脫,只是腿上的傷卻迫使她跌坐在地,
“紀大人你是聽信了這個小吏的挑撥誣陷,認為我和白鏡懸的案子有關系了?”
王作農怒氣深吸了幾口氣,強忍下怒火,艷紅的雙目緊盯著紀挽月。堂內坐在椅子上的幾人再也坐不住,齊刷刷的站起身卻是沒動作,卻只是一眨不眨地死盯著他二人。
“王大人可是誤會紀某人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紀挽月微微一笑,語氣平淡。
“什么就事論事,這小吏滿口胡言亂語,污蔑忠臣,企圖惑亂朝綱,這個罪名足以她死十次了,紀大人,你如此做究竟什么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我紀挽月這口氣還沒消,她若是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紀挽月臉色淡然:“只不過,現在我還不想殺她。”
王作農緊了緊手中的刀,周身騰起殺意,冷聲道:“如果今天我非要她的命呢。
紀挽月微笑道:“我紀挽月今日也非要護她周全,王大人,你戶部侍郎的身份好貴,可我錦衣衛也不是好惹的。”
白寒煙坐在地上冷眼瞧著局勢在瞬間扭轉,現下竟然是王作農和紀挽月二人之間劍拔弩張。
而紀挽月臉上雖然笑著,卻也是讓人膽寒的淡笑,身上的殺氣卻無法讓人小覷。
江無極見紀挽月動了怒氣,也無法在一側作壁上觀,他緩緩走向紀挽月身后,算是表明了立場。
白寒煙低垂著頭,斂著眸里的波瀾,她此刻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了,如果張作農有非殺她不可得理由,她還想的明白,而紀挽月非要護她周全,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張作農與紀挽月對視良久。
須臾,張作農沉吟了一會兒,漸漸斂下周身殺氣,神色變了變,竟輕輕笑了笑,一把將手中殺生刃仍在地上,道:“紀大人既然如此說了,本官無論如何也得給大人這個面子。”
,“如此,紀某人謝過王大人了。”
紀挽月微微點頭,臉上的微笑越來越深,偏回頭對江無極淡淡道:“看來江千戶以后可以代替錦衣衛了,以后無論任何邀約,甚至朝中大事,江千戶都可以代替錦衣衛出面,如此,本官倒是落得一個清閑。”
紀挽月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屬實意有所指,江無極瞬間大駭,連額頭都沁出冷汗來,他惶恐的跪地道:“屬下不敢僭越。”
“如此最好。”紀挽月神色冷凝的睨著他,冷冷甩出一句話來。
一時間廳堂里氣氛再次劍拔弩張,緊張異常。
常德忽然出聲打著圓場,摸著小胡子朗聲笑了笑道:“王大人,消消氣,想來這小推官只查林之蕃的案子,闖入白府也不過是湊巧,并沒有觸到陛下的逆鱗,驚擾圣安,姑且就饒她這一次,有了這個教訓,只怕她也不敢創出什么名堂來。”
白寒煙低眉垂目,斂起鋒芒,此刻她知道保命要緊,這堂中的幾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握緊拳頭,心中暗暗發誓,她非要留著這條命,將父親案子的真相差個水落石出,讓隱藏在真相下的奸人邪佞全都受到懲罰。
王昕此刻也站起身,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白寒煙,卻是點頭出聲附和道:“常大人說的極是,倘若這小推官沒了命,皇上追問起來,王大人也要非一般唇舌解釋,只要她安分守已,圣上龍體安好,我們也不便追究。”
白感言低垂的眸里精光大盛,一顆心翻騰著驚濤颶浪,這一個人究竟有多少面目,多少個面具,而哪個才是他真正的嘴臉。
人心險惡,她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惡?!
“既然沒什么事,本官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你們繼續吧。”
紀挽月笑著告辭,說罷轉身便朝著門口離去,走到了一步卻忽然停下腳步,王作農的呼吸又是一頓,卻見他緩緩轉身回眸對著地上的白寒煙道:“怎么,韓推官不打算離去?難道,還想繼續待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