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發著高燒的厲昊南,反應也是出奇的敏捷,力氣還極大,使勁將她胳膊一提,就將她狠狠摔在地上,她的后腦勺也重重撞在了地下的一塊石頭上,痛得她眼前一黑,鼻涕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厲昊南氣喘吁吁的整個人俯瞰般壓視著顧筱北,手里握著的槍,習慣性的頂著她的腦袋,顧筱北大驚失色,只見他的眼中閃著無比的寒意,緊盯著她的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我只是看你發燒了,想,想…我…我沒想害你…”被槍指著頭,極度驚恐的顧筱北,在心中暗暗咒罵自己愚蠢,厲昊南就是毒蛇,自己怎么能指望他對自己投桃報李。
而他的手就像老虎鉗子一樣,加了幾分力氣,她痛叫出聲,忍住胸中的憤怒,低低的叫喊著,“你放開我,疼…你把我骨頭捏碎了!”
厲昊南眼中戾氣加深,手中又加重了力氣,她的手快斷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心中大罵厲昊南是大混蛋,大惡魔,大變態,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不住的哽咽著求饒。
厲昊南此時也仿佛精疲力竭,放開顧筱北的手腕,而她白皙的手腕上,立刻出現一個‘紅手鐲’。他沒有在看她一眼,用槍支地,站起身,腳步踉蹌的往屋里走去。
顧筱北淚水漣漣地揉著酸痛的雙手,一見厲昊南放開自己,顧不得疼痛,人立刻從地上跳起來,一下子像只兔子,逃得遠遠的。
厲昊南站在房門前,看著離自己遠遠站著,驚懼不安的顧筱北,狠狠的說:“我睡覺的時候你最好離我遠點!”
顧筱北看著厲昊南走進屋里,心里一陣后怕,厲昊南這種人,警惕性極強,生性殘忍,而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會表現出更強的機敏。
剛剛,陰差陽錯的自己又差點死了一回!
她坐在屋前的臺階上,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是一片原始次生林,枝葉繁茂,疏密有致,新綠蓋住了舊綠,籠罩住了樹冠,高大的樹木緊密相連,樹的根部被各種葛藤枝蔓纏繞,樹林的深處綠的發黑。
舉目望過去,遠山連綿,滿眼空寂。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幽靜平和之下,自己曾經差點兩次喪生。
想到這里,顧筱北看著門前靜靜停著的越野車,還有這沒有半點人氣的四周,一種恐懼再次慢慢的爬上心頭,這里確實風景迷人,但是這里更是深山老林,空無人跡啊!
如果厲昊南發燒死了,自己也絕對不可能活著出去。
想到這里,顧筱北急忙站起身,趴著門縫往屋里看看。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桌子,椅子,厲昊南背對著自己蜷縮著躺在床上。
顧筱北看著厲昊南孤零零蜷縮的背影,竟然有些恍惚,這和自己從前認識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從前的厲昊南都是生殺予奪、無堅不摧的,從沒見過他如此孤獨狼狽,好像是頭受傷的野獸,而且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憐。
想起今天還是他母親的祭日,又覺得他也是很可憐的,如果自己的爸爸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或許厲昊南也跟所有的幸福家庭成長起來的花季少年一樣,出身豪門,英俊無比,笑傲人生。
顧筱北想到這里,再次忍著恐懼,躡手躡腳地走進來,遠遠地看著厲昊南。他蜷縮著身子,像一只窮途末路的猛虎,早已喪失了警覺,好像渾然不知有人靠近。
她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她再走幾步,警惕地時刻注意著厲昊南的舉動,只聽得他急促而痛苦的喘息著,渾身都在瑟瑟的發抖。
顧筱北嚇的心里慌慌的,知道他現在這種情況,是因為發高燒而引起的渾身發冷,她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大著膽子站到他身邊,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她顫顫的伸出手,誰知腰上忽然一緊,厲昊南提起她的腰帶,往外一扔,她像只輕飄飄的紙鳶飛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厲昊南如一只受傷的猛虎,雙眼冒火,聲音暗啞:“我告訴你了,別到我身邊來!”
顧筱北這時候也看清楚了,厲昊南已經徹底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整個只能癱軟在床上,大約因為發燒時間太長,他的雙頰有一種不正常的緋紅,看起來粉嘟嘟好可愛。昔日的威風形象全無,他不再是那個可怕而兇殘的魔鬼,而是一個瀕危的弱者,甚至,馬上就幾乎快暈過去了。
看著厲昊南這副模樣,顧筱北的膽子也大起來,她胡亂的抹著因為摔疼,而掉下來的眼淚,沖厲昊南喊道:“你不要不識好人心,我是想看看你怎么樣啦!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只長了一顆黑心,隨時隨地的都想害人!”
厲昊南嘴角上彎,無聲的冷笑,“你是怕我死了,你一個人回不去吧!”
顧筱北一愣,厲昊南果然是千年妖魔,即使是被燒的迷迷糊糊,還是可以窺視人心的。她看著厲昊南自以為是,陰陽怪氣的冷笑就又氣起來,干脆沖他扮了個鬼臉:“對,我就是怕你死了,連累我出不去,怎么樣?”反正他現在躺在床上,又不能爬起來把自己怎么樣,顧筱北膽兒也大了,底氣也足了。
厲昊南瞳孔不住的收縮,手背上暴起了青筋,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死丫頭,竟然敢趁自己生病如此跟自己叫囂。
顧筱北想厲昊南一定很想掐死自己,因為她看他正狠狠瞪著自己,她仰起臉當沒看到,哼著歌走出房門。
她在四處找了找,這個小院除了這口井可以謀生,再沒有別的東西。她吃力的從井里打上水,到越野車里找來條平日里可能是擦車用的毛巾,但非常的干凈,洗了洗,然后蘸了冷水,拿到屋里,想給厲昊南敷在額頭上。
離床邊一步遠的地方,顧筱北站住了腳,見面前的厲昊南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身體不住的發抖,她舉著手帕事先聲明,“我是想幫你,不是想害你,你,你別,別又亂來!”
她看著厲昊南只是虛弱的看看她,小心的走了過,誰知他忽然伸手,用力把她拉過去了,“臭丫頭,我看你還往哪敢跑!”
“啊!”顧筱北驚叫一聲,使勁掙扎,“你這個瘋子,就不該有人幫你,活該你病死!”
其實顧筱北的閱歷淺,不知道像厲昊南這樣受過傷害,性格陰郁的人大多心里都有一股戾氣,隨時隨地會爆發,如影隨形。
怒火沖天的厲昊南,只感覺到自己終于觸摸到一塊溫暖的地方,那是顧筱北熱乎乎的腰腹,他來不及多想,仿佛是雪中送炭一般,他只是覺得一陣溫暖,自己此時最需要的溫暖。
他此時的理智已經不多,大手伸出,不假思索就將這個軟綿綿,熱乎乎的身子滿滿地抱在懷里。顧筱北只在他懷里拼命掙扎,她越是掙扎,就越是帶來溫暖的活力,仿佛一塊天然的人體火爐,她軟軟的身子散發著無盡的熱量,快速地傳遞到他的身上。
厲昊南雙手牢牢抱住她,將她松軟的身子契合自己胸膛,嚴絲合縫。
這下好了,顧筱北被他牢牢抱在懷里,背后就像貼了個大火爐,隔著衣服都覺得滾燙滾燙。正待要使勁掙扎,他卻把她抱得更緊了,熱呼呼的呼吸就噴在她耳朵邊上。
顧筱北干脆不再掙扎了,睜著眼睛看著屋頂,慢慢的,厲昊南因著這樣的溫暖,身上的冷意逐漸地減退,沉沉睡去。
她看著身邊的厲昊南,他高大的身軀仍然給她一種隱隱的壓迫感,但現在這頭強壯的獅子陷入沉睡之中。她得以仔細觀察他的側顏,英俊如雕的側臉找不出任何瑕疵,他的睫毛又黑又長,眼底的兩抹青影顯現出他的憔悴,還有那緊閉的唇角也泄露了幾許疲憊。
她心頭莫名的一軟,厲昊南在她印像里永遠是精力充沛,生龍活虎的,可曾見過他這種樣子。她怔怔的看了一會兒,也慢慢的睡著了。
黃昏時,顧筱北被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弄醒,她微微一動,厲昊南立刻驚覺的睜開眼睛,雙手依舊牢牢地抱著她。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伸手摸槍,那是多年戰斗帶來的警覺,可是,很快發現不對勁,映入眼簾的,是顧筱北那張白皙明媚的小臉,黑如點漆的眸子,她軟軟的手還抓住他的腰,腦袋很舒服地枕在他胳膊上。
生平不曾在這樣不設防的情況下,與人如此靠近過,盡管懷里的人是顧筱北。厲昊南大驚失色,眼神狠厲起來,“下去!”
顧筱北看著厲昊南說話的樣子,既嫌惡,又輕蔑,還夾著一絲難以言表的痛恨,如同在攆一條癩皮狗。她木然地下床,心中驚怒交加。想著自己之前那樣跟他大喊兩聲,可是看他的狀態,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只好忍著氣,灰溜溜的走出房門,拼命吹著冷風冷靜自已。
可惡,該死的厲昊南,利用自己當人動電熱爐子,轉眼就翻臉!
他媽的,剛才就應該看著他高燒死了,或者干脆燒成智障,徹底的變成白癡,也免得受這閑氣。
顧筱北越想越生氣,抓起地上的兩顆小菜,當是厲昊南一般,泄恨地揪扯著。
過來一會兒,望著漸漸黑下來的上空,現在急需解決的,是溫飽問題。
她回頭看看依然躺在床上的厲昊南,知道吃的問題是不能指望他了,他現在的身體恢復的情況,只限于隨時可以下床收拾自己的水平。
她四處尋找可以吃的東西,可是這間房子明顯是很久沒人居住,是有鍋有灶的,但是能吃的東西一樣沒有。
她只好到院外看看,終于看見在樹林邊緣有些稀稀落落成熟的水稻。想著厲昊南現在生病,喝些清粥最好。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開始往下捋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