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的權貴就是一張關系網,很多權貴之間都有姻親關系,一旦他們聯起手來對付郭致遠,那郭致遠就頭疼了,這可不比郭致遠在東蕃的時候,天高皇帝遠,所以在東蕃的時候郭致遠為了救冷弦凝連周王世子朱恭枵也敢打,但現在郭致遠身在京城,就等于處于這張關系網的正中,再這么蠻干就不行了。
鄭國柱見郭致遠皺著眉頭不說話,知道他也犯了難,便勸道:“大人,這京城不比地方,關系錯綜復雜,就說我們工部衙門吧,各級官吏中,閣老的門生,尚書的同年,王爺的親屬,御使的連襟,比比皆是,下官知道大人一心想要革新除弊,但還是不能蠻干啊,剛則易折,只能徐徐圖之…”
郭致遠擺擺手用不容置疑地口吻沉聲道:“查本官是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軍器局乃國之重器,豈容這些碩鼠肆意伸手?軍器局如今的局面鄭大人也看到了,若不用雷霆手段,如何震懾得住這些膽敢向軍器局伸手之人?本官不僅要查,還要重整軍器局,要將軍器局的規模擴大十倍,讓軍器局成為真正的國家重器!…”
鄭國柱聽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道:“大…大人要將…軍器局規模擴…擴大十…十倍?!這…這需要的銀…銀兩可…可不是小數目,如…如今國庫空虛,連軍…軍餉都不能按時撥給,這銀…銀子從何而來啊?…”
這也正是郭致遠頭疼的另一個問題,東蕃固然有錢,但他不可能用東蕃的錢來填補軍器局的虧空,這樣只會把東蕃也拖垮,他還沒有自大到以為能憑一己之力去填平這個無底洞,即便他真的拿自己的錢來倒貼,也只會費力不討好,讓人懷疑他別有居心。
所以要重整軍器局就必須要讓軍器局有自給自足的盈利能力,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有軍器局有了自給自足的盈利能力,才能進入良性發展的軌道,這樣將來即便郭致遠離開了工部衙門,軍器局也能夠繼續發展。
這一點郭致遠來之前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準備參考現代軍工企業改制的一些做法,讓軍器局參與到民用制造領域來,因為軍器局最大的價值就在“軍器局”這塊牌子,就好比對現代軍工企業,老百姓都會有一種質量過硬的信賴感,這樣就很容易形成品牌效應,有了品牌效應,要賺錢就容易了。
郭致遠準備把四輪馬車的生產技術拿出來作為無形資產注入軍器局,四輪馬車不僅可以用于軍用物資運輸,同樣也可以用于民用領域,之前郭致遠將四輪馬車的制造技術授權給孫傳的車馬行,但是車馬行的影響力畢竟有限,所以四輪馬車如今也只在南方地區有人使用,沒能在全國推廣,現在有了軍器局這塊金字招牌就不一樣了,一定能讓四輪馬車在全國推廣起來。
這就好比現代很多軍工企業轉型生產汽車,很快就能實現扭虧為盈,更何況郭致遠根本不用擔心競爭,只要將四輪馬車制造技術作為軍用技術,軍器局就可以輕松實現壟斷,如果這樣軍器局還賺不到錢那就真是見鬼了!
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郭致遠的這個想法太超前了,即便是在現代,軍工企業改制轉民用制造領域也是遭遇了很大的阻力的,更別提要在明朝推行這樣的改革了,郭致遠可以想象到只要自己把這個想法提出來,就會被朝中的大臣噴死。
這不,郭致遠只是試探性地把這個想法和鄭國柱提了一下,鄭國柱就大驚失色,連忙勸阻道:“大人,萬萬不可!自古以來,國不與民爭利,大人這樣做實在太驚世駭俗了,朝廷是絕不會準許的!…”
郭致遠皺了皺眉頭,反駁道:“這怎么是與民爭利呢?尋常百姓是用不起馬車的,能用得起馬車的都是權貴和富商,這些人為富不仁,從他們身上賺取銀子補貼軍器局,利國又利民,為何就不行呢?…”
鄭國柱不知道該怎么反駁郭致遠,卻依然是連連搖頭,苦笑道:“下官知道大人此舉是為國家著想,但朝中大臣不會這么想啊,大人雖為工部侍郎,但此等大事卻不是大人能一言而決的,必須上奏朝廷批準,莫說內閣通不過,便是尚書大人也絕不會同意大人這樣做的!…”
郭致遠有些頭疼地拍了拍額頭,是啊,說到底他不是工部的一把手,做起事來勢必會束手束腳,哪怕是在現代,你要想推行一項有益的改革舉措,如果得不到一把手的支持,最后也肯定成功不了!
想到這里,郭致遠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手!這個時代的一把手是誰?皇帝啊!自己只要能說服天啟皇帝同意自己的計劃,那么自己改組軍器局的想法就可以實施了!而且有了天啟皇帝的支持,自己也不用怕京城的權貴找自己的麻煩了!
郭致遠興奮地跳了起來,對鄭國柱交待道:“鄭大人,你先在這兒盯著,本官出去一趟…”說完就丟下目瞪口呆的鄭國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坐上馬車,郭致遠就匆匆地往宮里趕,一路上都在想該怎么說服天啟皇帝,天啟皇帝現在對自己雖然比較信任,但如果自己直接和他說改組軍器局的事,天啟皇帝多半不會同意,即便現在同意了,到時大臣們集體反對,天啟皇帝也不可能頂著大臣們集體反對的壓力繼續堅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反而會對自己產生不好的印象,認為自己是利用了他對自己的信任,這樣效果就適得其反了!
唯一的辦法只有想辦法把天啟皇帝帶到軍器局的現場來,讓他了解到軍器局現在糟糕的狀況,明白如果任由軍器局這樣腐敗下去對國家的危害,才能讓天啟皇帝心甘情愿地頂著大臣們集體反對的壓力堅定不移地支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