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遠當然聽見這些工部官員的議論了,不過他卻像是沒聽見的,朝李德海拱拱手道:“還未請教這位大人尊姓大名?…”
李德海干的就是伺候領導的活,所以倒不像其他的工部官員那樣傲氣,連忙向郭致遠拱手還禮道:“豈敢,豈敢,下官李德海,在工部任司務一職,請大人吩咐…”
郭致遠點了點頭,這才轉頭望向那先前攔他的差役,那差役此時腸子都悔青了,自己攔的居然是工部侍郎?!還向他索要好處?!見郭致遠望向他,便連忙膝行著爬到郭致遠面前,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道:“小人知錯了,大人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郭致遠知道別看這差役在他面前裝得可憐兮兮的樣子,可絕非善良之輩,干這種事也肯定不是一兩回了,否則也不至于明明看到自己穿著官服還敢公然索要好處,便冷冷地道:“好,那你說說你到底錯在哪里?說對了,本官便饒了你…”
那差役撓了撓頭,吃吃艾艾道:“小…小人不該故意刁難大人,更不該…向大人索要好…好處!…”
郭致遠搖了搖頭道:“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若今日你攔的不是本官,而是真正來工部衙門辦事的地方官員,那你還會覺得自己錯了嗎?…”說完就不再理會那差役,轉頭對李德海道:“將此人杖責十大板,革去差事,以儆效尤!今后若還有刁難來工部衙門辦事之地方官員者,皆按此例處置!…”
李德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點頭應道:“是!下官記下了!…”
那差役嚇得面如土色,還待繼續哀求,那六品主事卻是大聲對他喝斥道:“你不必求他了!革職便革職,有我在,餓不死你!…”
郭致遠并沒有惱羞成怒,指著那六品主事對李德海問道:“此人是何人?在工部任何官職?…”
不待李德海答話,那六品主事便冷冷地搶話道:“我乃工部水部司主事劉清水,你是不是準備連我也一并革職啊?可惜你沒這個資格!今日本官頂多算是輕慢上司,并無大錯!你無權將本官革職!…”
郭致遠望著那六品主事冷笑道:“劉主事,你很有傲骨,可惜你的傲骨用的不是地方,本官是無權將你革職,但本官有權將你停職,你安插親戚到衙門當差,未了解事情經過便草率地對本官發難,本官很懷疑你的操守…”說著就轉頭對李德海道:“先讓其停職,對其進行審查,若有徇私舞弊行為,移送都察院處置!…”
李德海吃驚地望著郭致遠,這也太狠了吧!剛把人家的小舅子給革去差事還打了十大板,現在連劉清水自己也不放過,要知道六品主事看起來品級不高,但是實權卻不小,算是維系工部衙門運轉的中堅力量,可郭致遠卻一句話就讓人停職了!
劉清水的臉色也變了,自己事自己知,他這個六品主事自然也不像他表現得那么剛正廉潔,否則也不會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插到工部衙門當差衙了,平日里多多少少是收了孝敬的,這種事在工部衙門里也是常見的,他本以為郭致遠頂多看他不順眼事后給他穿小鞋,沒想到郭致遠卻當場將他停職,還要捅到都察院去,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這事就是放到現代來說也過分了些,下級頂撞上級,上級也最多把你調去坐冷板凳,哪有一來就把人送到紀委去喝茶的道理啊!
不過這個時代的文官確實硬氣,那劉清水自知是難得好了,索性豁出去了,指著郭致遠破口大罵道:“你這等跋扈,便以為能令我等屬下敬畏你嗎?你錯了,我等是絕不會屈從于你的淫威的!你這樣只會令屬下寒心!似你這等跋扈不近人情的上司,誰人肯為你辦事?…”
郭致遠望著劉水清冷冷地道:“本官最瞧不起你這等明明屁股不干凈還要以剛正自居之人!你若是問心無愧,又何懼停職審查?若經過審查發現你真是清正廉潔的能臣,本官自會向你低頭道歉,但你此時的行徑恰恰說明你沒有底氣接受審查,若是本官屬下皆是你這等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之人,本官絕不會姑息,也絕不會用!…”說完就不在理會劉水清,大步邁進了工部衙門,李德海瞟了一眼兀自憤憤不平的劉水清,搖了搖頭,快步追隨郭致遠而去!
李德海追上郭致遠,態度明顯又比之前恭謹了不少,主動引著郭致遠來到專為他準備的簽押房,躬身道:“大人,您以后就在此次辦公了,日常所用的筆墨紙硯之類的物品都已為您備好,您看還有何需要添置的物品只管吩咐下官…”
郭致遠掃視了一下簽押房的環境,房間不大,但是布置得卻頗為清雅,看來這李德海也是用了心的,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讓李大人費心了,另外還要辛苦李大人將工部的相關資料以及主要官員的履歷資料找來,本官現在是兩眼一抹黑,若有不明白之處少不了要請教李大人…”
李德海有些惶恐地連忙道:“這是下官的分內事,豈敢言辛苦,大人但有所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說著又指著案幾上的一摞資料道:“大人所要的資料,下官已經準備好了,若有缺漏的,大人隨時告訴下官,下官再為大人收集…”
郭致遠眉毛一揚,深深地望了李德海一眼,這個李德海辦事倒是干練,只不知品性如何,所以也沒多說什么,點了點頭就坐下來開始翻閱起李德海為他準備的工部資料來。
李德海見郭致遠沒有別的吩咐了,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簽押房并隨手把房門帶上,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去向王佐匯報一下,便又向工部尚書的專用簽押房走去。
聽完李德海的匯報,王佐也愣了一下,他想不到郭致遠會處理得這么狠,搖了搖頭道:“此人還是太年輕了,如此行事固然可以立威,但他在工部以后怕是寸步難行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