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官們就紛紛找到徐光啟要他派船送他們去福州,連之前死硬的張松柏也松了口,徐光啟自然是求之不得,調了一條大福船當天就把這幫官老爺送去了福州,徐光啟親自把他們都送上了船,至始至終郭致遠都沒有露面,他要忙的事多了去了,哪有功夫跟這幫官老爺虛與委蛇。
徐光啟完成任務回來向郭致遠復命,郭致遠正在看一份建筑圖紙,見徐光啟進來,便抬頭笑著問道:“把那幫京城來的官老爺都送走了?…”
“都送走了!”徐光啟一臉輕松地揮揮手道,突然又擺擺手道:“不對,還有一個,他死活不肯走,我和此人簡單交談過,雖不善言辭,但頗有才學,大人可要見見他?…”
“哦!還有一個?”郭致遠眉毛一揚,能被徐光啟評價頗有才學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是何人?”
徐光啟知道郭致遠求才若渴,微笑著介紹道:“此人叫王徵,西安府涇陽縣人氏,此次外放東蕃本是要任北港縣主簿的,不過我與其交談,發現此人對機械原理頗有研究,倒是與我十分投緣,讓他做主簿倒是有些屈才了,我正要向大人舉薦呢…”
“王徵!”郭致遠一聽眼睛就瞪大了,興奮地用力一拍巴掌道:“原來是他!沒想到這批京城來的官老爺里還藏著這么個寶貝疙瘩,多虧先生將他留下來了,否則我就要錯失大才了!…”
徐光啟見郭致遠激動的樣子,便有些詫異地問道:“莫非大人聽說過此人?可此人此前才名不顯,參加幾次科考都名落孫山,去歲才勉強考中,在朝中也沒有什么過硬背景,才被外放東蕃任這小小主簿…”
怪不得郭致遠這么激動,這王徵在歷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他和徐光啟一樣是明朝最早將西方先進科學技術引入中國的先驅人物,其與瑞士傳教士鄧玉函一起編譯的《遠西奇器圖說》就是中國第一本有關西方力學的編譯著作,對傳播西方科學、促進文化交流卓有貢獻,后世將他視為可與徐光啟比肩的人物,被譽為“南徐北王”。
而王徵才干其實遠不僅止于此,其對經世致用之學和兵法也頗有研究,著有《兵約》、《客問》等著作。不過王徵的仕途頗不順利,在原本的歷史時空他直到五十二歲才中進士,任直隸廣平府推官、南直隸揚州府推官及山東按察司僉事等職,然后就因父母亡故回家丁憂,丁憂服滿后在登萊巡撫孫元化的薦舉下獲授遼海監軍道,可才上任沒多久就遇到孔有德、耿仲明叛亂被俘,后雖幸運脫難,但仕途也就此終結。正因為仕途不順,導致他的懷才不遇,否則其歷史成就將大得多。
或許是因為郭致遠的出現導致王徵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陰差陽錯地將這樣一位奇才送到郭致遠眼皮子底下,郭致遠怎么能不激動呢?不過他倒是不好向徐光啟解釋他怎么會知道此時還籍籍無名的王徵,興奮地搓著手道:“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聽人介紹過此人,此人能得先生贊譽,必定有真才實學,先生快去將他請來!…”
徐光啟有些狐疑地望了郭致遠一眼,不過也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走出去叫王徵了。沒一會兒,徐光啟就帶著王徵進來了,不過王徵對郭致遠這位知府似乎并無好感,冷淡地朝郭致遠行了個拱手禮,就站著不說話了。
早在京城的時候王徵就聽說過郭致遠驕橫跋扈的惡名了,昨日郭致遠派人假扮“生番”演的那出戲也瞞不過王徵,在王徵眼里郭致遠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臣。而王徵骨子里是把忠孝禮義看得很重的,在原本的歷史時空,李自成攻陷陜西后聽聞了王徵才名,派人去請他出來做官,王徵卻堅不肯受,最后竟然絕食而死,可見其忠烈。所以他沒指著郭致遠怒罵其“亂臣賊子”已經算客氣了,怎么可能給郭致遠好臉色呢。
郭致遠也不以為意,恭敬地請王徵坐下,又親自奉上香茶,高興地大笑道:“郭某早聞先生大才,今日得見,實乃郭某幸事,郭某能得先生與徐先生輔佐,何愁東蕃不興啊!…”
王徵卻絲毫不領情,冷冷地道:“郭大人怕是弄錯了,王某籍籍無名,談何大才?而且王某雖為大人下屬,但王某領的是朝廷俸祿,只會為朝廷辦事,王某之所以堅持留下來,就是要替朝廷盯著郭大人,若是王某發現郭大人有何不法之事是一定會上奏朝廷的!郭大人還是小心為妙!…”
郭致遠沒想到王徵如此不留情面,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看來先生對郭某成見頗深啊,不過不要緊,郭某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要先生愿意留下來,終有一日會明白郭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百姓…”
王徵沒想到郭致遠被自己如此不留情面地硬懟居然還能忍住不發火,倒是讓他微微有些詫異,冷冷地道:“如此最好,王某不過區區縣衙主簿,和郭大人品級相距甚遠,大人若無要緊事便不要隨意召見王某,省得他人說王某趨炎附勢,告辭!”說完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郭致遠望著王徵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苦笑著自嘲道:“看來我如今可真是惡名在外了,好不容易得此大才,卻不肯為我所用!…”
徐光啟連忙勸解道:“自古才子多傲氣,待我尋機勸解于他,假以時日或許他肯為大人所用呢…”
郭致遠點了點頭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他留在東蕃,我就有信心能讓他為我所用!”,說著又擺擺手道:“此事先放一放,朝廷派來摻沙子的這批京官算是送走了,可是生番不肯歸化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先生可有何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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