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一片寂靜。
足足過了七八秒,苗良航才硬著頭皮從座位上站起,緩緩踏入場內,臉色鐵青地望向杜牧。
他是三星巔峰武者,實力比雷楷要高三個小境界,但那又怎樣,對上四星中階的對手,不過是一招敗北和數招敗北的區別。
杜牧敏銳地察覺到了苗良航的怯戰,心中不由哂笑。
和雷楷比起來,眼前這個二年級學長的武道精神和意志就遠遠不如了。
他不打算浪費時間,在代表比賽開始的電子鳴聲響起的剎那,身形疾躥,瞬間化作一抹流光沖出,長劍直刺,眨眼間就到了苗良航面前。
閃光穿刺!
長劍奔襲快若電光石火,苗良航甚至來不及舉起武器招架,便被襲來的鋒利長劍穿透肩膀,隨著杜牧手腕用力一震,整個人如遭雷擊,慘厲哀嚎著摔飛出去。
竟是連一招都撐不過去!
杜牧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痛嚎的苗良航,轉頭望向牧羊社的眾人,淡淡道:“下一個!”
馬如心面色難看地哼了一聲,扭頭對旁邊的一年級社員冷聲道:“去把那個廢物抬下來!”
立刻就有幾人上前將苗良航攙扶下來。
片刻后,雷耀上場。
雷耀身材高大,臉龐輪廓分明,看起來和雷楷有幾分相似。
“雷家的人嗎......”
杜牧心中暗道,鄒天瑞給他的資料上,寫明了雷耀是雷楷的堂兄。
“堂兄弟都加入了牧羊社,看來雷家里奉行出身至上主義的人不少啊。”
和苗良航相比,雷耀顯得冷靜多了,雖然神色依舊十分凝重,但一上場就擺出了戰斗姿態,全神貫注地盯著杜牧。
然而這仍舊無法改變他敗北的結果,在杜牧手下撐了十來秒后,他便被一劍刺中腹部,鮮血汨汨直流,不得已只好認輸。
“下一個!”
話音落下,馬如心豁然戰起,神色冰冷地瞪向杜牧,隨后大步朝場內走去。
沒有廢話,戰斗甫一開始,馬如心便一聲低喝,腳下急突,如矯健的雌豹似的撲擊而出,掌中長劍橫空斬下。
杜牧身體一晃,施展紙繪輕飄飄地避了開來,反手一劍刺出,半途中便化作無數疾閃的劍光,籠罩向馬如心渾身上下。
冰冷的勁氣當頭撲來,馬如心銀牙一咬,不退反進,同樣疾舞長劍,迎頭直上。
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火花閃動之際,兩柄長劍已閃電般交纏在一起,騰挪飛舞,極盡變化。
一時間,眾人只覺目眩神迷,視野中漫天劍影閃動,幾乎將兩人的身影淹沒。
“好快的劍速!”
“這就是四星武者真正的實力嗎?”
“太強了!”
紛紛議論聲中,鄒天瑞臉上卻漸漸浮現驚疑之色 “怎么了?”
一旁的關雨佳眼角余光瞥見他的神情,不由詫異問道。
“......沒有,只是杜牧學弟的劍術,似乎有些奇怪。”鄒天瑞搖了搖頭,有些不太確定地道。
“奇怪?”
關雨佳愣了愣,又凝神看了會場上的戰斗,不解道:“哪里奇怪了?”
她扭頭看去,卻見鄒天瑞不知何時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場上,馬如心越戰越是心驚。
別看她和杜牧打得不分上下,但其中所承受的壓力局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可惡!這家伙的劍術是怎么回事!?”
杜牧的劍術比馬如心想象中的更加精妙,每每都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出劍,或是恰到好處地擋住她的攻擊,或是完全封死她的躲避之路,逼得她只能硬擋。
短短一分鐘下來,她的身上就多了幾道傷口。
這還是在杜牧沒施展劍技的情況下。
排名戰過后,牧羊社一直關注著杜牧,專門搜集了不少他的情報,因此馬如心是知道的,杜牧可是掌握著七八種強悍的劍技。
“而且......這股壓迫感!”
馬如心唇角緊抿,她能夠清晰感受到,從杜牧出劍開始,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就籠罩在兩人交戰的這片區域里,令她心頭寒意直冒的同時,動作也不可避免地漸漸遲滯起來。
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測自她心頭浮現,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隨著時間流逝,裴寧、鄒天瑞、關雨佳、杜霜和駱遙等少數四星以上的武者,都漸漸察覺到了場上的怪異之處。
在戰斗勁氣的侵襲下,一股凝滯冰冷的鋒銳之意漸漸彌漫開來,很快連他們都開始感受到了。
雖然由于距離的關系,能夠感受到的鋒銳之意十分稀薄,但毫無疑問和他們記憶中的某樣事物十分相符。
尤其是鄒天瑞,對此更是深有體會。
“劍意......大師級的劍術!”鄒天瑞深深吸了口氣,目光中滿是驚嘆,“沒想到杜牧學弟的劍術居然晉入了大師境界!”
大師級劍術意味著什么,在場的人都知道。
哪怕是榮耀書碑榜上有名的天才學員,在劍術一道上達到這等境界的也是屈指可數。
關雨佳失神地望著杜牧的背影,過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般道。
“真是個小怪物!”
“小牧給人的驚訝還真是源源不斷啊。”
駱遙俏臉上露出一抹啞然失笑,扭過頭去,“小霜......”
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只見杜霜正眼也不眨地凝視著場上的戰斗,一雙寶石般的烏黑眸子閃閃生輝,顯然完全沒聽到她剛才說的話。
“......”駱遙聳了聳肩,繼續看向場上。
另一邊,牧羊社則是一片死寂,眾人神色沉重,就連一開始表現得頗為淡定的裴寧都不禁坐直了身體,眼眸微沉,目光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場外眾人神色各異,念頭紛飛,戰斗中的馬如心卻一慨不知,心神全部放在了抵擋無孔不入的劍意上,已然從一開始的勢均力敵轉變成了現在的苦苦抵擋。
相比之下,杜牧倒是越打越痛快。
在和鐵拳社比賽的時候,他便全力施展體術,酣暢淋漓地過了把癮,而眼下則是換成了劍術。
前面雷楷三人的實力太弱,不足以讓他全力發揮劍術,而馬如心則剛剛好,她的實力比許項明還要強上一籌,距離四星中階只差半步,在他的大師級劍意下,依舊能夠勉力支撐。
兩人又纏斗了數分鐘,杜牧終于過足了癮,不再拖延,再一次將馬如心逼退后,手中長劍一震,陡然分化出兩抹凌厲的劍光,先后悍厲斬向馬如心。
蛇噬!
馬如心臉色一變,匆忙橫劍擋住第一道劍光,卻被緊隨其后的第二道劍光劃過右手手腕,鮮血飛濺中,長劍再也握持不住,哐當一聲跌落在地。
長劍脫手的瞬間,馬如心面色立刻一白,迅速后退拉開距離。
然而杜牧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待在原地,揮了揮長劍,將劍身上的血液甩掉。
抬頭望見這一幕,馬如心怔了怔,神色變幻半晌,最后連武器都沒撿,轉身離開了場館。
不遠處幾個牧羊社一年級社員面面相覷,數秒后才有人上前將長劍拿了回去。
這一次沒等杜牧說‘下一個’,拿劍的人剛下去,裴寧便霍然起身,大步走入白線內,來到杜牧對面站定。
“說實話,作為一個平民,能走到這一步真的讓我很驚訝!”
“不僅僅打穿了鐵拳社,就連我們社團,四個隊員都接連輸在了你手中。”
裴寧望著杜牧,臉上浮現似笑非笑的神色,緩緩拔出腰間長劍。
杜牧臉上閃過一絲無語:“驚訝什么的,說得你好像沒輸過給平民一樣,忘記你的次席位置怎么來的了?”
裴寧神色和動作同時一滯,眼角狠狠抽了下,臉上笑容收斂,冷聲道:“看來你嘴巴上的功夫也不錯,希望待會不要只會叫疼!”
“可以開始了吧?”杜牧沒有回答,轉而看向一旁的裁判學姐。
裁判學姐怔了下,扭頭看向裴寧,露出詢問的眼神。
這個沒有禮貌的下賤平民!
裴寧深呼吸了一下,強捺住破口而出的沖動,神色冰冷地點了點頭。
見狀,裁判學姐舉手做了個手勢,十多秒后,場館上空響起了短促的電子鳴聲。
同時響起的,還有尖銳而急促的劍鳴聲!
杜牧和裴寧同一時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場地中間便陡然爆開大量火星,眾人定睛一看,兩人的長劍已然用力架在一起。
長劍一觸即分,緊跟著無數銀亮劍光沖天而起,彼此交織、碰撞和湮滅,幾乎將交戰的那一小片區域都染上了一層銀色的氣息。
凜冽的寒意頃刻間充斥滿整片區域,四五米外的裁判學姐眉頭微蹙,禁不住又退后數步,隨后才繼續看向戰斗之處。
無數劍光飛旋成一團急速跳躍的光!
杜牧和裴寧的戰斗,遠比先前與馬如心的戰斗更加激烈狂暴,兩人交戰的腳下,地面早已裂開了無數細縫,猶如蛛網般朝四周擴散,大量碎石塵土四濺開來。
場外眾人正看得心旌神馳,猛不丁光團爆散湮滅,裴寧的身影從中疾射而出,向后飛退。
再看杜牧,雙臂已然高高鼓起,卻是利用剛力羅加持的力量,狠狠絞碎了裴寧斬出的劍光。
瞧見不妙,裴寧立刻抽身后退,杜牧卻沒打算放過他,長劍縮回腰間,瞬息間再度閃電拔出。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寒冷凝滯的氣息陡然降臨,讓裴寧后退的動作不由一滯,下一瞬間,一道璀璨而又凌厲的劍光便驟然閃現,以迅捷無倫的姿態,條忽間追上了裴寧。
劍光出現的剎那,裴寧神色陡然凝重起來,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由極動化為極靜,而后雙手持劍,重重斬向襲來的劍光。
刺耳的爆鳴聲乍響,劍光碎散破滅,上面裹挾的可怖力道卻震得裴寧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面色立時沉了下去。
“該死,這家伙根本不是四星中階,而是四星高階!”
同為四星中階,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撞上同階的對手,裴寧也絕不至于短短不到半分鐘就被逼到這等境地。
顯然,杜牧的真實實力根本不是他們猜測的四星中階!
而是四星高階!
“裴寧落入下風了?”
鄒天瑞和杜霜等人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
本以為杜牧遇上裴寧,即便有勝利的可能性,也會是一場苦戰,卻沒想到戰斗剛開始沒多久,杜牧居然有壓制住裴寧的勢頭。
“這是......四星高階!”杜霜輕聲喃喃道。
聲音輕微,但在場的劍術社社員都是星級武者,聽力過人,自然聽清了這一句話。
一時間,劍術社席位附近響起了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少二年級的社員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一年級的四星高階武者,這讓他們這群高年級生情何以堪?
又一次交鋒過后,裴寧臉頰用力抽了抽,只覺虎口被震得生疼。
剛力羅狀態下的杜牧力氣大得驚人,每一次斬擊都讓他有種仿佛砍中炮彈的錯覺。
杜牧面色淡然地望著裴寧,攻勢卻沒有放慢一絲一毫,再一次交擊過后,他動作略微停頓了一瞬,緊跟著長劍橫斬而出,撕裂空氣,厲電般襲向裴寧。
這一次,空氣中猛然帶上了一縷蜂鳴。
聲音入耳的瞬間,一股寒氣陡然自裴寧背脊直竄而上。
武者的感知立刻讓他判斷出這一擊的危險性,本能地想要避開,然而劍光來的太快,他閃避的念頭剛起,下一秒便被明亮的劍光淹沒。
蜂鳴八度!
宛若蜜蜂低鳴的聲響此起彼落,燦亮的劍光乍現,還未湮滅消散,便有第二道劍光緊跟著掠起,短短半個呼吸間,就有共八道劍光迸現斬出,無一例外都落在了裴寧身上。
猶如疾風驟雨般狂暴,威勢驚人的連擊讓場外眾人不禁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去。
然而當劍光消散,裴寧的身影顯露的時候,他們又露出了愕然之色。
場地中間,裴寧筆直站立,身上制服赫然多出了八道細長的裂口,然而裂口下的皮膚卻完好無損,不見半點傷口和鮮血。
他居然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