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世界杯激戰正酣，卓楊在美國與世界杯賭氣，在鋼琴邊展現奪目風采。那個時候，卓楊認為轉會是最大的事，去一家自己滿意的足球豪門才是最重要的。
九山卻在那個時候，被戰友的狙擊步槍救下了性命。
“兄弟，咱們一起…”剛撤退到那支孤獨的狙擊步槍的房間里，九山眼淚便飆眶而出。
匍匐在地上瞄準的戰友滿身血污，已經看不出人形，只有臉色煞白煞白。地上兩道長長的血印，顯然是一點一點爬過來的。戰友的雙腿齊膝蓋上方被炸斷，斷口處的褲子和血肉被止血繃帶緊緊扎在一起。
一名重傷昏迷的戰友，在蘇醒之后，聽見了九山的戰斗槍聲。用盡力氣扎好斷處之后，拖著沉重的巴雷特狙擊步槍，一點點挪到射擊位置，用僅存的本能開槍射擊，掩護九山撤退。
“你他媽還愣啥，還不趕緊撤！”戰友聲音已經沙啞，說話十分費力。
九山認識此人，一中隊上尉鄭衛健，來自武警雪豹特戰隊。
“鄭哥，咱們一起撤！”
“我他媽撤得了嗎？你哭球哩，趁老子還能開槍，馬上撤。”
“不…，一起撤，我背你。”
“去你媽的，那咱倆都得死。老子軍銜比你高，現在命令你，馬上撤。”
“我…不撤。一起走…”
鄭衛健從血污不堪的腰套里摸索出手槍，指著九山。“我命令你，你是軍人，要服從命令。”
“不，我不，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你狗日…，你說死就死哩？你忘了進入第十九大隊的誓詞了嗎？你忘了發誓要用生命來保衛啥了嗎？你的命不是你的，你要活下去繼續保衛你發誓保衛的東西。記住，你是獠牙軍人。”
“現在，我命令你撤退。我掩護你，你活下來后，去保衛咱們獠牙的誓言，幫我一起保衛。”
“快走啊——”
這一刻，才是九山成為了一名真正、純粹軍人的一刻。
“鄭哥小心！”九山徒然指向外面，鄭衛健趕緊回身據槍瞄準。九山一個箭步沖上前，空手入白刃下了他的槍，雙臂一較勁，扛起鄭衛健往外就走。“鄭哥，你也屬于我要保衛的范圍。”
鄭衛健在九山的后背上怒火攻心，再加上失血過多，頓時昏迷了過去。他倆離開狙擊陣地僅僅二十米，一發坦克炮彈便將房間夷為了平地。
也許真有神靈保佑，扛著半截大活人只有一把手槍的九山，愣是從小鎮另一頭沖了出來，竟然都沒怎么被敵人發覺，好幾百號武裝分子隨后把小鎮圍得水泄不通在里面嗵嗵嗵突突突，大肆搜索。
在步話機里和戰友聯系上后，南偉軍又帶人返回來接住了九山，此時九山已經背著鄭衛健一口氣跑了六公里。
此役，第十九綜合大隊犧牲十三名戰士，重傷兩名，其余人人帶傷。
事后，第十九綜合大隊主力部隊怎么報復、怎么營救回犧牲戰友的尸體，不提。那個堅持少兵力輕武器突襲的大首長被撤職，一擼到底，兩名負責情報工作的軍委工作人員被送上軍事法庭。
第十九綜合大隊不是不能死人，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不能可以不死卻死傷慘重。
上尉鄭衛健活了下來，后來成為第十九大隊非作戰單位的戰情分析參謀。一級士官九山因為英勇作戰、英勇掩護部隊撤退、奮不顧身救助負傷戰友，被軍委授予二等功。
九山背著干凈整潔的背囊，提上標準制式皮箱，走在去陸院偵察系的路上，腦子里回憶著戰場上那慘烈的一幕幕。
來到第十九綜合大隊一年多了，九山已經認識了很多獠牙戰友，他發覺他們和自己不一樣。這些戰友在軍事素質上，沒有一個比自己差的，而且他們不像自己就是個肌肉男，戰友們都是精英。
并不僅僅是軍事精英，獠牙的戰友來自五湖四海，他們以前有的是學霸，有的是富二代，官二代紅三代也有很多。他們都是九山遇見到最有本事的人。這些戰友，憑他們的整體素質，不管從事哪一行，都會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撥。
去做運動員，他們會是最優秀的健將；去經商，都會成為一方大富；去從政，很多人管理一地綽綽有余；去做學問，有相當人會成為業內權威。
這是一群真正的精英！
但他們都選擇了從軍，選擇了第十九綜合大隊。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有著相同的信念，非常堅定的信念。
——我宣誓，將用我的生命來捍衛黨和國家、人民的利益，捍衛中華民族的利益！
這是每個獠牙戰士的誓詞，簡單通俗，一點都不神秘。看起來非常形式化和程序化，九山此前也是這么認為的，走走過場而已。十七歲參軍，今年二十一歲的九山并沒有完全度過青少年的叛逆期，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就和學生時代那些守則一樣，念一念就好，沒有實際意義。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是以前九山最大的認識。
在這場戰斗之前，誰給他認真講述哪些誓詞的內容，九山會像大多數青少年一樣，會認為無聊，以及被洗腦。
但在面對鄭衛健那一刻，九山終于明白了，第十九綜合大隊為何戰無不勝，因為我們擁有信念，真正的信念。戰友們不是被洗腦，這樣的精英不會被任何人洗腦，他們是一群擁有崇高信念的人。
鄭衛健上尉，入伍前就通讀過文言文二十五史和世界通史，歷史書籍的筆記滿滿兩大箱，何人能扭曲他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獠牙九百名驍勇，都是像鄭衛健這樣的人。
那一刻的震撼，讓九山明白了自己的膚淺和淺薄，明白了自己與戰友之間的差距。也正是從那一刻起，九山才終于懂得去做一名軍人，一名真正、有信念的軍人。
宿舍樓到了，這是一間標準的六人宿舍。開學典禮過后，學員九山被任命為偵察系學員隊第十八分隊分隊長。
“18？倒是和卓楊這個牲口的球衣號碼一樣呢！”九山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