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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九一章 半島鐵盒的鋼琴

熊貓書庫    金色綠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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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楊決定改變前幾天的放松狀態,繼續進行他對身體和心靈的加工。其實就是接著訓練和彈琴,內外兼修。

  洗漱完畢,卓楊穿好一套加絨的運動外套,蹬上跑步鞋,藍色手套和黑色毛線帽,出門開始了新年的第一次晨跑。

  城市人行道上的積雪被清理得很干凈,2003年的第一個清晨,城市很安詳,街道顯得格外空曠。卓楊用了一個多小時圍繞著音樂大學校園外面跑了三圈,哈出的白氣甚至已經在他的眉毛和睫毛上凝結成了霜冰。

  回到宿舍,簡單的淋浴之后,估摸著李曉青也該起床了,卓楊把電話撥了過去。

  “曉青,起來了嗎?”

  “我又餓了,沒地兒吃飯。趕緊收拾收拾,請你吃飯,你給挑個地方吧。”和李曉青在一塊,卓楊的飯量都見漲。

  “這大過節的,哪有館子開門啊?您以為這里是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嗎?且等著吧。”李曉青說。“得嘞,還是來我這吧,咱們就在酒店對付一下得了。”

  李曉青突然靈機一動:“我說卓楊,你們學校這一放假,四五不著六的,敢情快趕上蘭若寺了,小心小倩姥姥回頭看上你。干脆啊,你搬姐姐這兒來住得了,還有一小臥,任嘛都有,您就拎包入住吧。”

  卓楊一尋思:不錯啊,在那吃住都方便,酒店里還有現成的健身房,市中心酒吧也不少。

  “行啊,那咱們就算是同居了。先說好啊,房錢沒有,要命一條,實在不行就以身抵債吧,便宜你了。”卓楊嘴里口花花,男人都愛過這種干癮。

  “德性!兩個大美女陪著,美死你。趕緊麻溜兒過來,我也餓了。”

  掛了手機,卓楊簡單收拾了一下,背上從西安帶過來的大背包就直奔漢高斯堡酒店而去。

  漢諾威機場的停機坪上,一架飛往基輔的航班正在做著起飛前的準備工作。飛機的機艙里,瑞莎科娃疲憊地閉著雙眼,頭斜靠在舷窗上,精心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紅腫的眼睛。

  她昨晚整整一夜都在默默哭泣,為了自己的委屈,為自己失去的愛情。

  卓楊認識到了和瑞莎科娃在年齡和經歷上的差異,卻沒有看見瑞莎為他做出的巨大努力。這個努力徹底的改變了她的人生態度,使得瑞莎科娃在沒有卓楊的日子里,再也無法回到曾經的簡單。

  是的,就是簡單。

  瑞莎科娃以前的生活方式荒淫而糜爛,表面看起來非常復雜。但實質上僅僅是她在追隨自己心靈和肉體的欲望,簡單的隨心所欲。

  瑞莎科娃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極其單純。她不會尋常女人的妒嫉和撕逼,她也不會在與人交往中過于勾心斗角秀人品下限,也并不熱衷于追逐名利和虛榮。瑞莎科娃以前的生活方式只是在單純地追求快樂,并且沒有妨礙他人。而她,也愿意為自己的行為勇敢地承擔后果和責任。

  總有人喜歡標榜自己:我就想做個簡單的人,過簡單的生活!您可千萬別相信這話。不信你對她說:我在山里有兩畝地一頭牛,咱們去做一對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夫妻吧?看她會不會啐你一臉!然而,那卻正是世界上最簡單的生活方式。

  這些人只是想過富庶又慵懶且不用求人的日子,只是想不經歷風雨便有彩虹。同她們相比,復雜的瑞莎科娃簡單的可憐。

  簡單到極致就是復雜,就像大善即大惡,就像八卦雙魚頭尾相扣,極陰也為極陽。

  瑞莎科娃遭遇愛情,她愿意為自己所愛的人做出改變,甚至改變信仰和習慣。她為愛情所做的付出沒有人看見,她為自己心愛的人所受的委屈無聲無息。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會為了自己的妻子而從此不再踏足夜店?

  傷心的女孩在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就離開了音樂大學的校園。她要在第一時間離開卓楊越遠越好,離開那個把她丟棄了的混蛋。

  高速滑行的航班從跑道上拔地升空,盤旋一圈調整好機頭之后,筆直地朝著東方飛去。

  漢諾威不僅僅擁有一座世界知名的音樂大學,整個城市都可以說是一座音樂之城。

  在這個城市里,音樂的普及率相當高。這樣說吧,無論是市長教授消防員,還是酒保廚子鈑金工,要是不會搗鼓一兩樣樂器,你出門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漢諾威常年都有各種大大小小的音樂集會,幾乎每個市民都有著相當不俗的欣賞水平,是騾子是馬他們拿耳朵一聽就能分辨個八九不離十,濫竽充數的典故絕對不會發生在這里。

  城市的每一間酒吧、每一座酒店、每一家餐廳,都像標配似的有一架鋼琴,區別僅在于立式或是三角。

  元旦這天下午,卓楊拽著李曉青和趙雪來到了相鄰漢高斯堡酒店不遠的一間不大不小的酒吧里。

  這個名叫‘半島鐵盒’的酒吧(純屬雷同,謹致敬周杰倫),算得上是一間球迷專屬酒吧。五十多歲的老板斯賓塞·格蘭瑟姆是為數不多的馬迪堡資深死忠球迷之一,而且是一位頗具號召力的球迷領袖,大家都喜歡稱呼他的綽號——大SB。

  當然,大SB肯定也是卓楊的球迷,這一點毫無疑問。

  大SB從他父親手里接過這間酒吧,現在他的一雙兒女也都在酒吧里當酒保,一家人把這里經營的頗具特色,這也算是他們的家族事業。

  在酒吧吧臺旁邊的角落里,有一架門德爾松立式鋼琴,音色倒也非常不錯。

  沒多大功夫,卓楊就和大SB談妥了。卓楊在假期期間,每天下午或晚上來這里彈幾個小時鋼琴,當然,他不會要工錢。條件是在卓楊彈奏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任何人不得干涉卓楊彈奏的曲目。

  大SB那還有什么話說,答應地杠杠的,生怕卓楊反悔。別說彈鋼琴了,就算卓楊是來砸鋼琴的,他也樂意啊。

  身為球迷領袖,大SB這一個多月可沒少和卓楊接觸,他知道這個來自中國的少年不僅是球隊第二副隊長,而且還是整個俱樂部的希望和脊梁。不但是球場上的王者,還是音樂大學的高材生。這是平時燒香都請不來的大佛,現在主動送上門來,大SB樂得鼻涕泡里都閃著霓虹。卓楊也對這個紅鼻頭高大的德國中年胖子印象深刻,誰讓他的綽號那么喜感呢?

  在新的一年新的一天里,卓楊開始了他的新計劃。

  隨著卓楊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李曉青聽得如癡如醉。她并不是一個多么懂音樂的人,但卻能聽得見樂章里流淌著的喜怒哀樂。

  經過那一晚諾曼教授的點撥,再加上一個多月以來他勤奮不綴的練習和天才的感悟,卓楊已經初步掌握了對情感的控制和宣泄。他就像在自己的體內安裝了一個很大的柜子,柜子上有許多抽屜,里面放著各種情緒。他利用這些抽屜來靈活地掌控自己內心的情感,彈奏時將各種情感揉碎融化進不同的樂曲里面。

  卓楊盡情釋放著內心的感情,用情緒將琴聲渲染成五顏六色。李曉青雖然聽不懂琴聲里的訴說,卻在憂傷時能感受到沉重。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卓楊的琴聲,也是她第一次被一架鋼琴所打動。

  卓楊回憶著離去的瑞莎科娃,思緒中憂傷夾帶著憤怒,不甘里飽含著怨恨。

  書里說,青春,就是與七個自己相遇。一個明媚,一個憂傷,一個華麗,一個冒險,一個倔強,一個柔軟,最后那個正在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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