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可是…”
桑小滿剛想說,我這雖然品階不高,可是地地道道的符筆,但是她烏溜溜的眼珠子突然一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便話鋒一轉道:
“沒事,不就是筆嗎,我多得是。”
說著,她又憑空拿出一支筆來。
“這支筆看起來比剛剛那支要好些。”
李云生看那筆上的雕花跟配飾,跟先前那支相比,簡直精細太多。
但是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這支筆放到市面上,至少價值千斤仙糧,這是桑小滿最珍惜的一支筆。
“你剛剛畫的時候在想什么?”
桑小滿一邊給李云生換紙,一邊旁敲側擊般的問道。
“想著把后山的寒氣多聚些過來。”李云生老實的答道,他聽桑小滿的語氣閃閃爍爍,于是問道:“是不是做錯了?”
“不,沒錯,你做的很好,但是還不夠,你的氣慨要再大些,不要只想著后山,你要想著整個秋水,甚至整個青蓮仙府。”
說這話的時候,桑小滿的目光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你說得對,只想著后山,我的目光還是太短淺。”
點點頭,李云生對桑小滿的話深以為然。
桑小滿想干什么?她當然不會害李云生,她只是起了玩心,李云生剛剛那番攪動后山寒氣的壯舉,足以證明李云生會是一個了不起的符師,但是就算是了不起,也有高低之分,桑小滿想看看小師弟的到底能夠高到哪里去。
李云生當然不知道桑小滿的意圖,只是經過桑小滿的提醒,他腦內原本后山這片狹小的空間陡然開闊了起來,他盡可能的去想象整個秋水群巒,甚至青蓮仙府的場景。
一個深呼吸之后,他睜開了眼,手中的毛筆在硯臺里沾了些墨,然后很果斷的下筆。
桑小滿眼神熱切的看著李云生,內心比她自己當年第一次畫符時還緊張。
符頭的第一筆,李云生畫的很完美,甚至筆桑小滿自己畫的都要工整,但周遭的寒氣并無異動。
第二筆,第三筆,一直到畫好了符頭,依舊沒有任何異動,周遭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桑小滿不由得有些失望,李云生畫的雖然工整,也沒有任何差錯,作為初次接觸符箓的弟子,他做的非常好。
但這不是桑小滿想看到的,她看過太多功課優異的弟子,這種人大多日后都是些平庸之輩,但李云剛剛的舉動,讓她在李云生身上看到了怪才的影子。
她有些不甘心的繼續絲絲盯著李云生的筆尖。
李云生開始畫符膽,濃稠細膩的宣墨,一點點的在雪白的宣紙上滑過,勾勒出一筆漂亮的弧線,這一筆之后,李云生不知為何突然停筆。
“來了。”
桑小滿正準備提醒李云生的時候,李云生突然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來了,而后眉頭舒展,筆尖再次在白紙上游走。
而就在這一句來了之后,桑小滿看到兩扇玻璃窗戶外面,秋水原本被白雪覆蓋寧謐的山巒,突然風聲鶴唳,漫天的風雪好像在隨著李云生的筆尖起舞。
“夠不夠?”
符膽初成,但李云生有還是些擔心的問道。
此時的桑小滿早已目瞪口呆,聽到李云生這句夠不夠,她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揚起道:
“還不夠,你要讓這秋水的群巒為你咆哮,這符方才能成!”
聞言李云生一臉納悶,心道不是說這是一道很簡單的符箓嗎?怎么現在變得這么復雜?他手上還拿著筆,也來不及細想,只得一咬牙,一閉眼。
進入二寂境!
風雪的呼嘯聲頓時在這一剎那突然停止,而下一剎那,白云觀附近的幾座山巒,覆蓋其上的白雪,毫無征兆的的轟然飛起,像是被掀開了被子一樣,那層厚厚的白雪就那么停滯在空中,這場景既震撼又詭異。
不過這只維持了一剎那。
李云生只覺得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像是被無數的鋼針瘋狂的扎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讓他扔下了筆,抱頭在地上翻滾著。
被剛剛那番場景震撼得愣住了的桑小滿,這才反應過來,然后一臉緊張的跪地抱住李云生,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入李云生的口中,然后嚇得都快哭出來了道:
“你怎么不早說你已經二寂,怪我,怪我,都怪我,早知道你進入二寂,我怎么敢讓你這么操縱神魂。”
她把李云生抱的緊緊的,雖然已經給李云生喂了藥劑,但依舊是一臉自責道:“不要怕,不要怕,馬上就不疼了,哎呀,我真的該死,該死。”
李云生是真的疼,這是一種讓你哭都哭不出來疼,他根本聽不見桑小滿的話,他感覺自己的精神跟意志,都快要被這股疼痛刺激到崩潰的邊緣了。
但桑小滿那瓶藥劑一入喉,李云生便覺得自己的腦袋好似久旱甘霖,那鉆心的疼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剛剛是怎么了?”
恢復過來的李云生,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他一臉疑惑的問桑小滿道。
“我本想試試你的神魂強弱,就讓你盡可能的攪動天地靈氣,但我沒想到你已經是二寂境,最后讓你神魂消耗過度…”
桑小滿一臉的歉意。
“為什么二寂境反倒會傷害神魂,二寂境不是代表神魂更強大嗎?”
李云生對未知事物的好奇,讓他絲毫沒有責怪桑小滿的意思。
桑小滿看李云生沒有怪自己的意思也就松了口氣,然后耐心的解釋道:
“二寂境的神魂雖強大,但很危險,這就跟脫下盔甲的士兵一樣,看似解開了束縛,但也增加了受到傷害的機率。你剛剛就是因為毫無保留的運用神魂,最后導致神魂枯竭…不過我已經給你喝過了鎮魂的藥劑,那可是我一年的份額。”
桑小滿撇著嘴突然覺得肉痛,但越說越沒底氣,畢竟李云生剛剛那么做,都是自己誘導的。
“這可不怪我。”
李云生笑著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然后接道:
“剛剛既然你都試過了,現在還是教我畫點正常的符箓吧。”
桑對李云生是越發的另眼想看了,眼前這十四五歲的少年,經歷了剛剛那般痛疼之后,居然沒有半點埋怨跟牢騷,反而非常冷靜的詢問自己事發的原因,最后還要繼續練習,這般堅毅的心性就連一些成年修者都做不到。
還有就是,剛剛雖然兇險,但桑小滿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少年擁有傳說中的天授神魂,這是魔界對神魂的一種描述,也是唯一可與魔界皇族血脈媲美的神魂。
經歷了剛剛的那番騷亂之后,小木屋又恢復了平靜,屋外的風雪也回歸了靜謐,大槐樹原本搖曳著伸向窗戶的枝椏收了回去,那一剎那的騷亂像是根本沒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