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趙恒剛剛去世時,因為趙禎年幼,大宋也陷入到一片風雨飄搖之中,劉娥這位太后剛剛接手政務時,甚至連下面的大臣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丁謂與其它人更是想更改垂簾聽政的方式,從而徹底的架空劉娥。
然而誰也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劉娥不但將丁謂貶到了海南,而且還將皇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朝堂上也出現了一批她提拔起來的心腹,可以說現在劉娥對皇權的掌握,甚至超過當初的趙恒,朝中除了魯宗道等少數幾人外,根本沒有人敢違逆劉娥的意思。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朝堂上的風向也慢慢的開始轉變,畢竟哪里都有小人,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開始鼓動劉娥稱帝,比如前兩天殿中丞方仲弓忽然上書,請劉娥“行武后故事”,其實就是明目張膽的鼓動劉娥稱帝。
殿中省本來掌管著皇帝的服御之事,比如尚食局、尚衣局等都屬于殿中省管轄,但在宋朝時,六尚局的職權從殿中省獨立出來,于是殿中省就變得有名無實,而方仲弓這個殿中丞也只是從五品,級別并不高,再加上手中沒有實權,所以說在朝堂上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小人物竟然會這么大膽,主動上書請求劉娥稱帝,估計他也是想借機搏一搏,如果劉娥同意,那他就有了擁立之功,日后封侯拜相也并非不可能,可以說方仲弓就是一個投機的小人,將自己的后半生都賭在了這份奏折上。
其實以前也有像方仲弓這種投機小人上書請求劉娥稱帝,不過一般都被劉娥直接把奏折撕了,可是這次方仲弓的奏折送到劉娥面前后,劉娥看后卻沒有撕毀,但也沒有做任何批駁,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書案上,這種異常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今天朝堂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而這件事的引發者李璋也認識,正是之前與他一起剿滅鬼丐的開封府尹程琳,這個程琳也是劉娥的心腹,否則也不會坐上開封府尹這么重要的位置,而他這次則向劉娥獻上一副圖。
“武后臨朝圖?”李璋從趙禎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時,也不由得皺起眉頭,這程琳倒是個有能力的官員,上次清剿鬼丐他也是調度有方,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也是個阿諛奉承的小人,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也鼓動劉娥稱帝。
要知道程琳可不是那個方仲弓,開封府尹不但掌有實權,而且品級也相當高,僅在宰相與六部尚書之下,是從一品的高官,可以說程琳可比那方仲弓那個五品小官強上太多了,而他獻上的《武后臨朝圖》,其實意思和方仲弓一樣,都是勸劉娥效仿武則天稱帝。
“表哥,現在怎么辦啊,今日程琳獻上這張圖后,朝堂上大臣竟然皆不敢言,最后還是多虧了魯參政忠義直言,大罵武后是大唐的罪人,這才讓大娘娘將這張圖扔掉,可是我感覺大娘娘這只是在試探大臣們的態度,但除了魯參政外,其它人都沉默不言,這已經讓大娘娘達到她的目的了!”
趙禎邊說邊流眼淚,他一直記得李璋的叮囑,平時對劉娥也處處忍讓,也從來不染指朝堂上的事,可是沒想到劉娥的野心越來越大,現在更是將稱帝的野心暴露出來,如果她做了皇帝,那趙禎這個皇帝又該怎么處置?特別是趙禎想到歷史上武則天那幾位慘死在母親手中的兒子,使得他更感覺十分恐懼。
“你先別哭,大娘娘用這種辦法試探群臣的態度,同時也可能是在試探你的態度,你若是失了方寸,反而更容易出問題!”李璋這時也只能開口勸道。
聽到李璋這么說,趙禎也急忙擦了擦眼淚,其實在聽說有人想讓劉娥學武后稱帝,他就已經被嚇壞了,現在的他其實并不怎么在意皇位的事,整個人腦子里只想著若是劉娥稱帝,自己是否能活下來?
李璋這時卻十分的冷靜,因為他知道劉娥雖然有稱帝之心,但在原來的歷史上,她并沒能稱帝,當然現在他改變了不少歷史,所以劉娥是否會稱帝還是個未知數,不過在李璋看來,劉娥稱帝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除了朝堂內外的壓力外,最主要還是劉娥雖然有野心,但卻沒有武則天的魄力和果決,也就是俗話說的有賊心沒賊膽。
“表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大娘娘的野心已經暴露出來了,雖然這次被魯參政阻止了,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該怎么辦?”趙禎看到李璋沉默不語,當下也有些著急的道。
“別著急,大娘娘既然在大臣們面前扔掉了那幅畫,想必也知道事不可為,而且朝堂上還有魯參政這些人,他們可不會讓大娘娘亂來,所以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畢竟時間在你這邊。”李璋當下再次開口勸道,
“可是…可是我總感覺不安心,這件事就像是一刀懸在我頭上似的,天知道會在什么時候落下來?”趙禎這時再次哭喪著臉道,他本來就不是個膽大的人,現在又遇到劉娥想要奪位,更讓他是如坐針氈。
看著趙禎害怕的模樣,李璋也只能盡力勸說,不過趙禎卻根本聽不進去,最后他考慮了一下又道:“這樣吧,我與王相也算是熟人,這兩天我私下里找他打聽一下情況,看看他們有什么打算?”
聽到李璋想要私下里接觸王曾,趙禎也覺得是個好辦法,他現在根本不敢接觸朝堂上的大臣,主要是怕劉娥多心,畢竟萬一劉娥起了疑心,從而用什么激烈的手段,到時可就更糟糕了。
王曾是大宋的宰相,雖然之前程琳獻上武后臨朝圖時,王曾并沒有出聲,但李璋卻知道王曾是個有底線的人,當初王欽若之所以推薦他,就是為了讓王曾牽制劉娥,否則光憑魯宗道還無法逼得劉娥放棄稱帝的想法,所以王曾可以說是魯宗道背后的靠山,像今天這種事根本不需要王曾親自出面,畢竟他是宰相,若是公開與劉娥做對,恐怕會引起朝堂不穩。
面對不安的趙禎,李璋又勸說了他好久,最后才讓趙禎慢慢的冷靜下來,李璋也不宜在他這里久留,所以就告辭離開,并且向趙禎保證,這兩天會找機會接觸一下王曾。
不過李璋在離開景福殿時,卻還是不由得嘆了口氣,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他一直想要改變趙禎有些懦弱的性格,為此也做了不少的事,可是趙禎的性格卻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特別是遇到這種大事時,趙禎就會亂了方寸,絲毫沒有身為帝王的沉穩。
“他還年輕,而且又沒有親政,也許日后等到親政后,就會有帝王的樣子了。”李璋當下自語一聲,隨后這才邁步離開了景福殿。
回到家中后,李璋并沒有立刻去找王曾,畢竟朝堂上剛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他又去了趙禎那里,這些肯定瞞不過劉娥,如果他現在立刻就去見王曾,以劉娥多疑的性格,肯定會猜到什么,所以他見王曾這件事絕對不能聲張,甚至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
如果時間充足的話,李璋倒是可以慢慢的安排,現在他已經不是孤身一人,隨著豁子他們的成長,再加上各種產業的布局,李璋在京城也擁有了不小的勢力,想要瞞過劉娥的耳目見王曾雖然很難,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不過很可惜的是,李璋答應過趙禎要在兩天內見王曾,所以他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布置,最后他只能用一種最原始粗暴的辦法,那就是在第二天晚上時找到野狗,然后趁著夜色讓野狗帶著自己離開了家。
王曾的宰相府也在城西,離李璋家不是很遠,現在已經是二更天了,大部分人家都已經早早睡下,街道上也十分的冷清,除了偶爾有巡邏的禁衛外,再也見不到半個人影。
野狗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背著李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飛奔像是玩一樣,有時甚至會路上屋檐,在高低起伏的房頂飛奔,簡直如履平地,不一會的功夫,他就帶著李璋來到了王曾的府邸。
不過來到王曾家里后,李璋卻傻了眼,因為王曾的府邸很大,他根本不知道王曾住在哪里,如果一間一間尋找的話,萬一遇到王曾家中的女眷,這恐怕就不太好了。
幸好李璋聰明,現在已經過了二更天了,馬上就要到三更天了,王曾府中大部分的房間都已經熄了燈,而昨天朝堂上又發生那么大的事情,所以李璋斷定王曾應該不會這么早就休息,現在王曾府中依然亮著燈的房間也并不多,所以他們只需要在這些亮燈的房間尋找就行了。
想到這里,李璋讓野狗帶著自己避開了王曾家中的護院,然后在亮燈的房間找了找,結果就在他們剛找到第三個房間時,果然發現了王曾在里面,這里應該是王曾的書房,而一身常服的王曾坐在書桌后面,正皺著眉頭似乎陷入到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