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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回 火中栗(二)

熊貓書庫    幽后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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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了馮府膳房執事柳良木入了內來,成亮便往門外為二人把風瞭哨。

  柳良木伏跪于地,向太子元恂行叩拜之禮。

  元恂并不示意柳良木起身,只淡淡道:“你欲見吾,所為何事?”

  雖聞太子相詢,柳良木仍不敢抬頭回話,只垂首伏地道:“太子仁德,體恤下民,奴叩謝太子恩賞!”

  因了之前成亮言柳良木乃關中侯賀錚鳴故人,元恂知賀錚鳴乃因自己被囚禁石室,故而宣了這柳良木入內覲見。此時見柳良木答非所問,元恂便不耐煩道:“吾不得空聽你道些奉承之言,你倘若無事,速速歸安。”

  柳良木聞言復又叩首,仍垂首道:“太子,廖姬雙親代問太子與廖姬安!”

  柳良木口中廖姬便是舊年元恂寵幸的那個鮮卑舞姬,那舞姬本已被皇帝判了斬立決,卻因其已身懷有孕而被禁足于太子府邸。

  然此事所知者寡,此時聞柳良木言及廖姬雙親,元恂心內忽地一怔。到底年輕,只一彈指停頓,元恂便追問道:“你怎知廖姬?又如何識得其雙親?”

  柳良木此時方抬起頭來,答道:“回太子,奴與廖姬雙親并不相識,只奴知安樂侯時常照拂廖姬雙親,方才廖姬雙親問安之言亦是安樂侯著奴轉達太子。”

  元恂狐疑道:“安樂侯?他緣何如此?”

  柳良木道:“安樂侯敬重太子,知太子與廖姬兩情相悅,卻被陛下拋鸞拆鳳…安樂侯更知太子乃寬厚仁德之性,如今廖姬被陛下圈禁,安樂侯便代太子贈田地金銀于廖姬家人,已盡臣子奉上之心。”

  元恂年少多情,與那廖姬亦是有些情分,且此女懷了自己子嗣又為自己所累被君父圈禁,不免心中覺有愧于其。此時得悉元隆如此照拂廖姬家人,元恂一時動情道:“吾竟不知安樂侯如此重情重義,又這般敬重于吾。”

  言罷,元恂示意柳良木起身,繼而又道:“安樂侯既知吾來了平城,緣何不當面稟于吾知曉,還如此這般大費周章令你前來傳話?”

  柳良木謝恩起身,答道:“安樂侯知太子此番往平城乃為太師千里奔喪,且又隨行人眾,因事涉廖姬,唯恐再令太子惹了禍端,故而不敢貿然前來。”

  元恂畢竟當朝太子,見一臣下本為尋常之事,只此番前來平城,每每行事見人皆須征詢太傅之意,元恂本就已是心中惱怒,此時聞柳良木之言更覺顏面掃地。

  沉下臉來,元恂道:“你只管去知會安樂侯,吾宣他往西宮覲見。”

  因事前元隆已有囑于柳良木,聞元恂如此言語,柳良木忙賠笑道:“奴方才失言…太子乃大魏儲君,于萬人之上,舉足左右,便有輕重,自是無懼他人。”

  望著元恂,柳良木又接著道:“太子,所謂弩下逃箭,極險便是大安,倘若太子應允,安樂侯欲喬裝往太師府中拜見太子。”

  元恂本就為遮顏面,此時聞柳良木之言,自覺顏面得保,于是點頭應下。

  元隆所計,無非拉攏元恂為其所控,得以日后挾太子以令天下兵馬。得了元恂首肯,是日元隆便喬裝作送木炭的樵夫入了太師府邸。又由柳良木從中安置,引了元恂與元隆二人相見。元隆老于世故,畢竟與元恂相交不深,故而此時見面只道些迎奉阿諛之言。待見其言元恂受用,元隆又佯作打抱不平,以元恂舊年被皇帝禁足之事而盡挑唆之言。

  舊年之事元恂本就心內忿忿,加之元隆揣合逢迎之言,元恂當下將元隆引為知己。

  元隆心下竊喜,只因身在馮府不便久留,于是二人商量罷日后聯絡傳訊之法,便起身告退離去。

  此時洛陽宮城之外,一駕馬車停于西陽門外。

  內侍監總領三寶親引一乘步輦往西陽門迎接左昭儀生母林夫人車氏。車氏落車登輦,便由三寶引入永合殿內。

  因宮婢在前,禾雖不便當即與車氏母女相認,卻傳了口諭免去車氏行跪拜之禮。待屏退眾人,禾急忙忙起身離榻,欲向車氏行家禮,車氏復又跪止不迭。禾上前扶起車氏,又攙其入榻而坐。

  母女久未相見,彼此皆有滿腹貼己之言,只車氏知自己乃外廷命婦,入宮探望已是圣恩浩蕩,不可久留于此。車氏心系襁褓之嬰,急切道:“左昭儀,溫惠公主何在?可否令妾一仰玉容?”

  禾望著車氏,道:“母親,此為內殿,現下里亦無外人,母親喚女兒閨名便好。”

  二人言語之間,汪氏已抱了元淑入了內來。

  接過元淑,車氏滿眼愛意望著襁褓中熟睡的女嬰,瞧著瞧著便落下淚來。

  汪氏見車氏這般模樣,忙勸慰道:“林夫人,左昭儀產下小公主,您當歡喜才是,怎得生了傷悲?”

  車氏一手抱緊元淑,另一手以帕拭面,道:“我是喜極而泣,瞧著淑兒,便令我憶起禾出生之時。”

  輕撫元淑臉頰,車氏接著對禾道:“你出生之時我床下現一白蛇,你外祖母來探你,知了此事唯恐你被靈蛇帶走,便于佛前許愿,望佛菩薩佑你一生平安。如今你產下淑兒,母親著實為你歡喜,過幾日我再往白馬寺拜謝佛菩薩。”

  吉祥于一旁接口道:“夫人,陛下疼愛咱們小公主,已下旨以小公主之名于伊闕開窟鐫佛。”

  車氏篤信神佛,聞吉祥之言抬了頭:“小公主前世定是積善大德,今生方有此佛緣。這開窟鐫佛實乃功德無量之事。”

  禾因不知元淑乃心宿惡星傳言,前些時日知了皇帝下旨以元淑之名開窟鐫佛,雖屢屢進言相勸,卻因皇帝執意而為,禾亦不便再做堅持。

  此時聞母親之言,禾方將心中所慮道出:“母親,開窟鐫佛雖說乃無量功德,然淑兒只襁褓之嬰,且諸皇子公主亦無此先例,女兒心內忐忑,不知淑兒可有福消受。”

  車氏望著禾,道:“淑兒是你首出阿女,雖為襁褓之嬰卻有陛下與你二人恩澤庇佑,應當無妨。”

  禾道:“女兒亦是得了陛下福澤,自己又何來福澤恩及淑兒?”

  車氏搖了搖頭,小聲道:“有件事我從未對你提及…你只知當日你外祖母往白馬寺為你還愿之時遇一掃地僧,其言你貴不可言,只其還有一言,只對我一人道出…。”

  頓了頓,車氏接著又道:“那掃地僧言,你日后將安坐鸞位,且你身后有兩子兩女送終,其中一子將主天下…”

  不及車氏言罷,禾忙比止聲之勢,輕聲道:“母親,掃地僧許是因女兒出生之時現了白蛇引外祖母與您憂心,而進寬慰之言,母親切莫信以為真。”

  望了一眼汪氏與吉祥,禾囑咐道:“無稽之言勿聽,爾等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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