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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回 風云起(四)

熊貓書庫    幽后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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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師馮熙死訊來得突然,元宏與殿內眾人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幾個彈指后,元宏方定了心神,詢三寶道:“傳訊之人可有道明太師因何而亡?”

  三寶聞皇帝相詢,方敢抬了頭,答道:“來報之人只言得了馮司徒之訊,太師因寒疾不治而亡,令其快馬加鞭來報于陛下知曉。”

  見元宏緊鎖了雙眉一言不發,任城王元澄道:“陛下方才言太師只偶感寒疾,平城亦不乏世家名醫,怎會如此?”

  咸陽王元禧接口道:“可有報于椒坤殿皇后知曉?”

  三寶道:“奴得了消息便趕了來稟于陛下,未得陛下旨意,奴不敢往椒坤殿告知皇后。”

  元宏長嘆一口氣,道:“太師乃皇祖母一母胞兄,自朕登基以來便輔佐朕于左右。朕豈能料到臘月親臣之宴與太師一別竟成了永訣。”

  太傅穆亮與馮熙本為兒女親家,二人又同朝事君多年,聞此噩耗已是老淚縱橫。伏跪于地,穆亮道:“陛下,臣請陛下恩準,許臣往平城為太師奔喪。”

  元澄勸慰道:“太傅莫要太過悲傷,太師既已仙去,太傅當節哀順變才是。”

  穆亮以袖拭面,悲戚道:“太師臨行之前還對臣言,因了其年事已高,此番回平城祭拜先太皇太后與先祖許是今生最后之機,未曾料竟一語成讖,與我等天人永隔。”

  元宏幼年因了為先帝守靈之時睡去而被先太皇太后責罰,是馮熙令長子馮誕以伴讀之身代其受罰,方使元宏免受皮肉之苦。且當年先太皇太后因見元宏日益長大愈顯伶俐,唯恐日后難將其控于手中,而起了廢黜元宏之心。若非馮熙與李沖等先太皇太后心腹之人進言相勸,又何來元宏今日君臨天下之威儀。

  馮熙這些年來雖未有豐功偉績,卻算得是忠心君上。元宏曾許馮熙“上朝不拜,上書不臣”,然馮熙深有自知之明,從未有過半分逾越之舉。馮氏一族因了先太皇太后之故榮寵至極,馮熙亦未憑其外戚之身而胡作非為。

  元宏乃重情重義之人,念及此,便開口道:“太師乃景穆皇帝之婿,皇祖母之兄,先帝之元舅,又為國之外丈,且有功于社稷江山,身后當配享太廟之殊榮。”

  頓了頓,元宏又接著道:“太師喪葬祭禮以親王禮制,追贈假黃鉞、侍中、大司馬、太尉、都督十州諸軍事、冀州刺史,備九錫,謚號武,著禮部擬悼文,朕親為太師撰寫墓志。”

  元澄拱手道:“太師知陛下如此厚待,當含笑于九泉。”

  穆亮道:“陛下,舊年秋日太師嫡妻博陵長公主薨世于洛陽,太師為穩陛下漢革之舉,便將長公主葬于洛陽,如今太師薨世于平城,這長公主與太師豈非不得同穴而眠?”

  元宏聞言復又鎖了雙眉,待片刻之后,元宏方開口道:“夫妻同心,生當同枕,死亦同穴。如今太師一族盡遷洛陽,為日后其族中子孫祭祀之便,傳朕旨意,待喪禮過后將太師靈柩迎回洛陽再行葬禮。”

  元禧接口道:“陛下此意甚好,只太師靈柩由何人迎回,又由何人主持喪禮,還望陛下定奪。”

  元宏知元澄熟諳朝臣心性,待元禧言罷,便轉頭望著元澄,詢道:“皇叔覺何人可擔此任?”

  元澄聞皇帝相詢,略略思忖,垂首道:“陛下,澄城公王遇長于人事,當年又受恩于先太皇太后,且平日里與太師多有往來,依臣淺見,可由澄城公主太師喪禮之事。”

  言罷,元澄抬了頭,繼而又道:“陛下既以親王禮為太師治喪,這迎靈柩之人須由皇族宗親才可,臣不敢妄言。”

  元宏微微頷首,道:“皇叔舉薦王遇甚合朕意…至于這迎靈柩之人…”

  元宏欲言又止,卻轉頭望著太子元恂,幾個彈指后,元宏方才接著道:“子恂受教于太師多年,且自幼養于皇祖母膝下,便由子恂親往平城迎太師靈柩回洛陽。”

  穆亮聞言受寵若驚,起身伏跪于地,道:“臣代太師一門謝過陛下隆恩!”

  椒坤殿內,皇后馮氏涕泗滂沱。

  乳母蕭氏眼含熱淚,戚戚道:“皇后,人死不能復生,太師既已仙去,皇后當節哀順變,保重鳳體才是。”

  馮氏聲淚俱下:“母親過世不及半年,尸骨未寒,父親如今亦離世而去,叫吾如何能不心痛…”

  蕭氏邊為馮氏拭淚,邊勸慰道:“太師與長公主鶼鰈情深,如今雙雙仙去,許是來生可再做夫妻。”

  馮氏哭泣道:“父親臨行之前還對吾言,待清明之時便請旨陛下,讓吾一道去為母親行春祭之禮…可如今…”

  擤去泗水,馮氏接著抽泣道:“吾曾以為陛下與吾幼時生情,直至先太皇太后薨世方知乃吾一廂情愿而已…吾明白,這些年吾仍得以安居鸞位不過因了家族蔭蔽,如今父母雙親俱亡,吾膝下又無子嗣,日后吾又該何去何從…”

  蕭氏心內長嘆一口氣,寬解道:“皇后您乃陛下發妻,亦未曾有半分失德之事,又何必伯慮愁眠?再者言,陛下重情義,只看今日待太師喪禮之隆便可知陛下仍顧念舊情。”

  馮氏由蕭氏自小奶大,與其格外親近,此時傷心至極,蕭氏言語之間馮氏已顫抖著身子倒入其懷內。

  右昭儀李氏呷下一口茶,一臉春風對近婢環丹道:“馮熙這一薨世,椒坤殿那位倒是少了個靠山,著實是天大的喜事。”

  環丹為李氏燃了合蕊香,迎合道:“如今隴西公被陛下封了輔國大將軍,右昭儀您又料理后宮之事,太師這一去,鸞位指日可待。”

  李氏將手中杯盞置于幾案之上,冷冷道:“椒坤殿那位尚有其三兄長在,其長兄馮誕幼侍陛下書學,陛下與其情意非同常人,二兄馮修娶了太傅之女,亦被陛下拜了鎮北將軍,三兄馮聿領黃門侍郎,亦是陛下近侍之臣。且如今椒坤殿與永合殿似有結盟之意,陛下待那再醮之婦上心上意,倘若此二人果真聯手,豈非壞了吾大事?”

  起身離席,李氏接著又道:“吾欲登鸞位,必要令椒坤殿與永合殿失了和氣,再令其失了兄長依靠,方可成事。”

  環丹狐疑道:“皇后與左昭儀有馮小娘子牽線怎會失和?右昭儀您既言皇后三位兄長皆與陛下親近,又如何能輕易將彼等除去?”

  李氏冷哼一聲,道:“你莫不是忘了那再醮之婦昨日產下溫惠公主?”

  見環丹仍一臉茫然,李氏不耐煩道:“罷了,你只消按吾吩咐傳信于彭城公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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