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下,將一切都想清楚的晉陽公主愕然注視著高臺上的朱鸞。
不是古石叔,而是朱鸞。
縱然她不知道為什么古石叔不親自復仇,也不知道古石叔到底知不知道皇姐會回來,也不知道他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一個角色,但她很清楚。
這個母親身邊最近的男人。是在利用皇姐。
不,或者說,是準備利用皇姐。
所成為國士,成為武三元,也許只是這個男人,給皇姐準備的。
一場試煉。
為了磨出世上最為鋒利的寶劍的,磨刀石。
古石叔準備利用皇姐復仇。
雖然只是猜想,但此時此刻晉陽公主的內心已經受到了絕大的沖擊。
而這其中給她沖擊更大的不是這個事實,而是皇姐居然很早就猜到了這件事,這個事實。
然而最讓她愕然的是…
皇姐為什么不生氣?
晉陽公主的目光無法從高臺上的兩人之間挪開,她很小的時候就覺得這兩人的關系古怪。
這兩人不是父女,但某種意義上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又勝似父女。
曾經,她是這么認為的。
但現在,她已經完全迷糊了。
這兩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居然猜到了,猜到了還能如此平靜地和他說話。
古石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但在他制定了那個計劃之后,他就已經無法回頭。
“既然你猜到了,那為什么不接受我的提案。”
不管臺上臺下的其他人到底有多么驚愕,那個男人只能面無表情地繼續開口。
“私生女和養女,你可以從里面選一個。”他僵硬地說道。
剛剛還在為這名少女的遭遇而憤怒的宋懷竹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大宗師怎么認女兒的心還是不死?
他很清楚眼前這名少女不可能是這個男人的女兒,但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如此堅持,連他都要動搖了。
“我可以都不選嗎?”明明已經猜出這一年以來的經歷都是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朱鸞卻還是依舊平靜地回答。
“為什么?”古石的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問話如同石頭一般僵硬。
“既然你都能猜到了那么多,你也該明白我提出這件事的理由。”
沉默寡言的男人難得一次說這么多話。
“就說是又怎么樣?”他的眉間映出深入刀刻的皺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
“不然你準備怎么收拾這接下來的這一切?”
說是這一堆爛攤子,也許更為妥當。
宋懷竹環視了一圈周圍議論紛紛的中仍,更是瞇起眼睛看了一眼遠方沉默的觀景臺。
這名少女創造的奇跡實在太多,而她在這場會試中國展現的力量已經到了異常的程度。
然而她的身份,她深藏不露的經歷,卻無法解釋她這份異常的力量。
以及她與她手上這把劍,身前這個男人的關系。
剛剛西涼劍圣的質疑,就是這爛攤子之中的一環,甚至以她的背景與性別,她也許很難最終被判定為武試解元。
的確是一個爛攤子。
但即便如此,宋懷竹依舊不能接受這位大宗師質問她的態度。
但面對大宗師冷冰冰的態度,朱鸞卻仿佛習以為常。
“可現在這情況,不也都是拜你那個條件所賜。”她一本正經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說道。
古石一怔,隨后他的目光也平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名少女。
“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對嗎?”
朱鸞笑了笑,隨后微微點頭。
“這是我設的賭局,似乎是賭贏了。”
在成為國士的這一路上,她暴露了太多東西,而在這次的會試中,她更是不惜一切代價。
從她使用的天策十三劍、西涼密劍,到被她呼喚而來的隱劍承影,再到本門劍法,再到古石的出現,每一步,都冒著暴露她公主身份的巨大風險。
哪怕也許輪回轉世這個人們乍一想不敢想到,但她還是要承受巨大的懷疑與猜忌。
沒有背景的力量不為統治者所容。
這是世間的真理。
朱鸞現在的情況就如同一個失去父母庇護的幼童卻懷里揣著一塊萬貫家財,正處于被覬覦的危險境地。
但朱鸞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擔心身份的暴露。
因為走到了這一步,那個設下這個局的男人想必會給她提供一個說的過去的身份。
不然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朱鸞的目光落到古石手中的劍鞘上。
他會為他所磨的劍,量身打造一個劍鞘。
只不過,朱鸞沒想到,古石十一年沒見,居然如此舍得下血本,連私生女的身份都想出來了。
但這的確是一把堅韌的劍鞘。
有了這把劍鞘。
她一切的異常,似乎都能得到解釋。
畢竟她是大宗師古石的私生女。
家學淵源,她會那么多的劍法情有可原,落入古石手中的隱劍自然會給她,大宗師古石自然會護著她。
就像西涼劍圣會護著蘇晴一般。
雖然聽起來很扯,但托蘇晴和西涼劍圣這對父女的福,為古石一切的瘋狂之舉都設好了先例和表率。
拼爹嘛,說白了就是這樣一個事。
誰還不會咋的。
朱鸞看著眼前黑瘦的男人,只覺得一言難盡。
沒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也可以拼爹…
只不過…
“你到底為什么不同意?”古石看著眼前面露難色的少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