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
扶蘇山山腰上的觀景臺,一個裝飾豪華的包廂里,一個裝滿熱茶的茶盞突然被人狠狠摜到地上。
噼里啪啦,瓷器四分五裂,摔了個粉碎。
“晴兒!”
一個老人的聲音驟然響起,坐在上首的西涼劍圣皺眉看著暴怒的女兒。
“怎么就不可能了。”
一個平平的女聲響起,再次刺激到蘇晴的神經。
“你!”
“哎…”莫寒趕忙擋到面無表情地抬腳避開飛散的熱茶的阮清面前,打著圓場道。
“師妹…這結果也是大周的考官評出來的…”
“這更不可能!”蘇晴一聲尖叫,毫不客氣地打斷莫寒的話。
“為什么?”阮清面無表情再次開口。
莫寒額頭的冷汗冒得更歡,開始后悔將阮清帶到這里,他就應該隨便找個地方,怎么就一時腦抽非要帶著她和西涼劍閣弟子會和。
阮清的神情足夠冷靜認真,能看出她是真的很好奇蘇晴話中的漏洞,但盛怒之中的蘇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看著阮清目光簡直要能噴火。
“什么為什么?大周的考官才不會…”
“晴兒!”西涼劍圣加重了語氣大聲喝道。
蘇晴聲音一頓,看向上首的父親。
“如果你再這么口無遮攔,我今天就把你送回去。”西涼劍圣冷冷道。
“什么?”素來驕縱的蘇晴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神情。
她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父親在想什么。
雖然他的確對她和對其他弟子是不同的。
但她小的時候也很討厭他。
因為他打過她。在她偷偷拿了其他弟子的東西之后。
但渾身是傷的她被母親發現后,母親提著劍去找了父親,警告他如果再打孩子,她拼了老命也要一劍捅死他。
在那之后,父親就不再打她,但也不再怎么管她。
但有一點,蘇晴很清楚。
她的這個父親,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
“您不能這樣…”蘇晴深吸了口氣,“您答應了母親…”
“我也說過,那是在你不玷污西涼劍閣聲名的情況下。”西涼劍圣神情涼薄。
蘇晴心頭一凜。
父親能夠容忍的她的小動作,但唯一不能接受就是她在明面上…
在母親鞭長莫及的現在,蘇晴知道她也不能把父親惹火太過,否則之后她再想做些什么就…
蘇晴咬緊嘴唇不再說話,但看著阮清的目光卻像是淬滿了毒汁。
“你在看什么?”西涼劍圣冷冷說道。
蘇晴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目光低下頭,眉頭一跳一跳。
她不能接受的還有父親對莫寒和阮清的看重,尤其是阮清。
明明入門比莫寒要晚,她憑什么…
就像是那個女人一樣。
蘇晴抬起頭,看著遠方的旗桿,像是看著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在她的預想里,那個卑劣的女人,會在羞辱下崩潰,會暴跳如雷,會痛哭流涕,在那個人面前丑態進出,讓他徹底認清他到底在看著什么樣一個人。
總之,絕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憑什么?
最強大的對手,最惡劣的處境,絕不可能站在她那一邊的考官。
她憑什么?
段立崢看著高揚的旗桿上,最頂端的那個名字,仿佛在看著一個夢境。
會試六藝的榜單是一長條,每排只寫一個人名,后面是分數,從上至下排列,這一次不分種類,非常好判斷。
而這一次,最上面的,不再是兩個名字。
而是一個名字。
一個他熟悉的名字。
“朱瑛。”
有一個人念出這個名字,然后更多的人念出這個名字。
天泉書院的朱瑛。
徽州解元的朱瑛。
英國公府的朱瑛。
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群之中,有好多個少年抬起頭,不論在那里,此時都看著最高處的那個名字,念出他們心中的名字。
他們身邊的人喧鬧著,議論著,但沒有人能知道他們心中的驕傲。
他們的朱瑛。
他們的玉之光彩。
真的贏了。
段立崢和慕恪之怔怔看向中間的少女,正想說什么,卻聽見啪嗒啪嗒的拍手聲。
朱鸞左右環視,微笑著對他們說道。
“恭喜,立崢你是第三名。”
“恭喜啊,恪之你也拿了第十七名啊。”
段立崢愣了愣,原來他拿了第三名,他還沒來得及往下看來著。
第二名是誰來著?
段立崢再次看向卷軸,往下看去,第二名果然是宋懷竹,他和朱鸞的分數只差之毫厘,應該是最后那個失誤的影響,而第四名居然是那位顏禮。
“堂哥也中了第六十七名,曾祖母一定會很高興的。”只聽身邊的少女興高采烈地說道。
“哦,斯年是第十六啊,高義是第四十九,厲害。”慕恪之愣愣道。
“是啊,”段立崢附和,但下一刻他就發現他成功被這少女帶跑了,“不是,我不是想說這個…”
“嗯?”朱鸞微笑著側頭看他,“你想說什么?”
段立崢看著眼前少女流光溢彩的眼睛,“這個結果…”
“怎么?”朱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覺得奇怪?”
“不是!”段立崢立刻搖頭,她太善解人意反而讓他不安,“我不是說你的實力不夠,你得第一才是公平的,我的意思是…”
平素能言善辯的徽州第一公子第一次有些語無倫次。
“我懂你的意思。”朱鸞笑起來,“你是覺得考官不一定會這么判對嗎?”
段立崢松了口氣,目光復雜地點頭。
這個世界不是絕對公平的。
這是他就從小就知道的事。
而這個世界對她…則是格外的不公平。
所以他之前才會期盼奇跡。
哪怕她的表現毫無指摘,民心所向,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卻不會只看這些。
但段立崢沒有想到,最后結果卻發生了奇跡。
無論是她,還是顏禮,都得到恰如其分的結果。
“這不是奇跡。”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但旋即她目光微怔,露出一個讓人心疼的笑容。
“也的確是奇跡。”
那個人帶來的奇跡。
“知道嗎?”朱鸞輕輕一笑,“會試六藝的評分,有一個人,加入了群眾投票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