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夏天過去,殘暑消退,不少不屬于徽州的人陸續離開了。
隨著這些人的離開,徽州城隨著氣溫的降低,冷清了不少。
落榜的學子準備再考,有幸得以參加會試的學子則開始了閉關讀書和修煉的生涯。
枯黃的秋葉漫天飛舞的時候,連暮云樓的燈樹到了晚上都少了幾株。
直到年關將至,徽州城的街道才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了啊,”暮云樓內,司徒高義從身邊的筐子里抓滿把紅葉,塞進桌上的紅泥小火爐里。
火苗一點點吞掉葉片,一時間,天字閣里酒香蒸騰。
“不知不覺這一年居然就要過去了,”洪山看著火爐里的火光,搖頭感嘆。
“是啊,”李文曜點頭,“這一年過的…”
他本想說這一年過的真是快,但仔細一想,卻沒有這種感覺。
“這一年發生的事真是不少,”魚斯年放下酒杯靜靜道。
暮云會,縣試,鄉試…
的確是不少。
圍坐在桌邊的少年們點頭。
每個人腦海里還有屬于各自的不同的回憶。
“話說這樣的下雪天,沒想到華藏你居然也會出來,”坐在華麗絨毯上自斟自飲的慕恪之懶懶地抬起頭,看著坐在窗邊賞雪的年華藏道。
“不是你邀請我來的么,”年華藏回頭無語地看著他。
“往年邀請可不見你出來過,”慕恪之道。
“畢竟華藏下雪天總是喜歡留在太平山房賞竹,”司徒高義擠了擠眼睛,“沒想到你也有下雪天不待在南陽林場的。”
年華藏看著窗外的雪花,一陣氣悶。
竹林雪景,的確曾經是他最喜歡的風景,但托某位小姐的福,現在下雪天的竹林雪山,第一時間能讓他想起的只有斷崖追殺。
簡直是心理陰影。
年華藏有苦說不出,走回桌邊,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熱酒入喉,暖入心底。
“話說都已經入冬了,這紅葉是從哪來的?”他問道。
“秋天儲存下來的,”慕恪之道,“這是…”
“這是暮云樓今年冬天最受歡迎的酒的煮法,”司徒高義道,“看來華藏你真的是閉關太久了,”司徒高義搖頭。
“和露摘黃花,帶霜烹紫蟹,煮酒燒紅葉。”魚斯年舉杯,看向窗邊白雪,淡淡吟誦。
“果然風雅,”年華藏都忍不住贊嘆道。
他端詳著手中的酒杯,“往年沒見過,這是哪位公子想出來的?”
話音剛落,天字閣里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年華藏奇怪地看去,只見司徒高義等人神情有些古怪。
“不是公子,”慕恪之酒杯一丟,懶洋洋地瞥他一眼。
“不是公子?”年華藏一愣,隨后吸了一口氣。
不會吧…
“重陽節的時候朱瑛來喝酒,”慕恪之道,“估計是之前爬山去了吧,帶來一大包紅葉。”
“然后那丫頭就在樓里用紅葉煮酒,”司徒高義搖著頭道。
酒香飄滿樓,其他桌的客人看了都眼紅。
“之后就有客人點名要用紅葉煮酒,”慕恪之道,“實在是受歡迎,被大哥看到了,就叫人囤了不少紅葉以備冬日。”
“憶之大哥果然好手段,”洪山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他端著酒杯笑道,“再加上紅葉,這意境也是絕頂了。”
“也真虧那丫頭想的到,”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朱瑛真要成你們暮云樓的搖錢樹了,”李文曜看著樓下大廳,幾乎每桌一個紅葉筐。
“這樣看來,憶之大哥真應該給那丫頭分紅了,”司徒高義開玩笑般說道。
“有啊,”沒想到慕恪之真的開口道。
還真有?
其他少年齊刷刷看向慕恪之。
“大哥已經發過話了,”慕恪之道,“只要是英國公府的朱九小姐來,她那桌不收錢。”
“居然有這事?”李文曜奇道,“但只是這些…”
“那丫頭可不虧,”慕恪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要知道就算叫姑娘哥兒也不收錢的嗬。”
“啥?”
“什么?怎么能?”
“咳,咳,你們家這是…”
同一時間,洪山和李文曜瞪大眼,而年華藏和魚斯年則同時嗆到了。
“喲,師兄們這還挺同步,”慕恪之笑起來。
“不是…”年華藏用袖子擦著臉,皺起眉,“怎么聽你這口氣,怎么那女人好像…”
經常來的樣子?
“有什么好奇怪,”慕恪之一臉愉快,“英國公府的朱九小姐,可是暮云樓的常客。”
那丫頭…
少年們倒吸一口涼氣。
而年華藏敏銳地捕捉到慕恪之剛剛話中的信息。
“你剛剛說…”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叫姑娘和…哥兒?”
這女子難道在暮云樓叫男人?
魚斯年則是一起靜靜地盯著慕恪之。
應該不會吧…
如果真是如此…
他們一定要…代替師父好好管管那丫頭不可。
小小年紀怎能如此?驕奢淫逸可是要不得的!
然后兩人就眼睜睜地看著慕恪之點了點頭。
少年們一哆嗦。
“立崢呢?”怎么也不管管?
“不過那丫頭叫人可不同凡響,”慕恪之煞有介事地說道,“不然我家也不會每次都虧。”
什么?其他人少年更加不解。
“看來你們真是花酒喝的不夠多啊,”慕恪之嫌棄地看著他們,“還不如朱瑛。”
“英國公府的朱九小姐每次來,可是都有李大家相陪。”
洪山等人張大嘴巴。
魁首相陪,這場面可的確是倍有面子,畢竟李大家可不是輕易能請動的。
正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歡呼,夾在著女子們的嬌笑,連外面朝客人招手的女子的聲音都熱情地能聽到。
“看來是我家的常客來了,”慕恪之懶洋洋地直起身子。
“九小姐來啦!”
“奴家學了新曲子,九小姐要聽嗎?”
“你個小蹄子,九小姐聽過李姐姐的琵琶還要聽你的?”
看著一窩蜂圍上去的姑娘們,其他客人簡直不知道該羨慕哪一位。
但看著一臉微笑站在后面觀望的段立崢,其他少年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