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睜大眼睛不知所措時。
李文曜經過考官身邊,淡淡說了一句。
“我認輸。”
此時兩人已經走出了防御大陣的范圍,許多修行者都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
臺下一片死寂。
少年聲音不大,但所有人硬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說什么?
“他說什么?”觀臺上有文官左右顧盼。
“李首席認…”杜昊乾頓了頓說道,“他棄權了。”
是的,上一場年華藏那個情況是認輸,但李文曜這個情況只能算是棄權。
在高階修行者看來,眼前的情況只有這一個解釋。
這位備受矚目的紫陽書院首席,將唾手可得的勝利拱手讓出了。
居然還是不戰勝么?
今年的四強戰這是怎么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說年華藏認輸是所有人可以接受的結果,李文曜認輸就是所有人都沒有受不了的結果。
“李公子,你說什么?”連考官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著李文曜的背影喊道。
李文曜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還需要我再說一遍?”
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來卻讓人遍體生寒。
對他而言想必是難以言喻的屈辱,自己居然想要讓他再說一遍…
考官心中的遺憾壓過了疑惑,深吸了一口氣猶豫道,“你確定要…”
他沒有說完但李文曜已經面無表情地點頭,看了一眼一步開外停下來等他的少女,重新邁動腳步,和朱鸞一起走下臺。
考官最后的一絲猜想也被掐滅。
隨著演武臺邊鐘聲的敲響,徽州鄉試武試第三場四強戰的最后一場宣告結束。
進入決戰的…居然是那個女子。
朱鸞進入了決戰。
這個女子距離對戰首名還差最后一步。
無人能理解李文曜的退戰。
這個過程實在是莫名其妙,甚至顯得有點荒唐。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除了樹下的少年人們,還是沒有人會把最后的那個位置和朱鸞聯系起來。
武試第二場兵法的成績還沒有傳來,別說解元,這個女子的兵法成績恐怕很難比上李文曜等人。
就算使了手段逼李文曜退戰,但恐怕亞元都拿不到。
四強戰兩場,居然都沒有打起來。
即便眾人心中有再多疑惑,此時都無暇顧及。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大槐樹下那因為對男女身上。
說是少年少女更為準確。
眼前的場面不在眾人預料中,但當這件事真正發生后,眾人才意識到發生什么。
李文曜等人退后一步,大槐樹下,只剩下兩個人的身影。
四強戰已經結束。
剩下的人已經無需抽簽。
徽州鄉試的最后一戰,將由…
“天策書院段立崢對戰太平山房朱瑛。”
考官聲音都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我的老天爺,”洪山在一旁難以置信地盯著朱鸞和段立崢,“決戰居然是你們倆打?”
“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又看了眼另一邊的年華藏和李文曜,“你倆真的認輸了?”
年華藏和李文曜回答他的是冰一般的眼神。
“好吧,這樣看來是真的。”洪山縮了縮脖子。
一旁原本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的梁子涼的眼睛也睜得老大,“看來我當初真輸的不虧。”
洪山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梁子涼瞪了回去,但隨后一臉疑惑地說道,“我記得段大哥說他是這個姐姐的未婚夫?這要…”
這要怎么打?
小少年說出了圍觀眾人的心聲。
所有人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心中都難免感嘆。
這場最后的決戰,人選也未免太具有戲劇性。
誰都沒有想到,初次進入國試鄉試的女子真的能殺入決戰。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兩人的關系。
撇開這場對戰的戰力差,人們在一瞬間想到的還有這場對戰雙方之間的那些恩怨情仇。
這原本是兩個看上去毫無交集的身影。
然而一切截然相反,段立崢和英國公府的朱九小姐之間有婚約在身,雖然段家的家長到現在都沒有承認,但那份婚約在暮云樓眾目睽睽之下是被展示過的。
而到現在也沒有這份婚約被解除的消息傳來。
所以現在他們這樣的關系。
還是確實存在的。
他們是一對未婚夫妻,而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們將是一對夫妻。
直到半年前,都不會有人將英國公府的九小姐和段府的二公子聯系在一起。
簡直是天壤地別。
這個婚約剛被爆出來時,就被傳為整個徽州的笑談,甚至被認為段二公子身上甩不脫的污點。
連看到那個女子出現在段立崢身邊都是如此的刺眼。
而正是因為如此,此時的景象看來實在有些令人感慨。
因為此時,看著站在段立崢的少女,眾人居然想不出她不站在這里的理由。
此時此刻,整個徽州,只有她一人有資格站在那里。
“居然只有你有資格站在立崢身邊…”洪山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個女子會高興的時候。
朱鸞只是微微蹙眉,“什么意思?不是我們兩人同時進入決戰嗎?”
段立崢微微抬頭。
是只有兩個人有資格站在這棵樹下。
周圍的視線熱烈,但段立崢的神情卻十分平靜。
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站在他身邊而來。
因為他知道她最終的目標。
如果只是想要站在他的身邊,并不需要成為國士。
而他也不是。
周圍人如何猜想,都與他們無關。
他需要考慮的,只有贏下這場對戰,拿到屬于他的解元。
“不管怎么說,解元都應該是段二公子的,”人群中議論紛紛。
“說到解元,文試的解元應該出了吧?”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武試的解元即將誕生,而和武試解元同等重要的文試解元,到底花落誰家了呢?
馬車轆轆地行駛。
“解元果然還是應該是我家姑爺,”車廂里小丫頭興高采烈地說著,而坐在對面的朱玥闔著雙眼已經一句話都懶得說。
她頭上戴著高高的帷帽,遮住包裹著黑布的面龐。
雖然面無表情,但袖子下的手攥緊。
這是十五年來,她第一次出門。
鼎沸的人聲傳來。
官衙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