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戎停下腳步,僵硬地回過頭。
“太奶奶,您剛剛說什么?”
白老太君看著他,神情肅穆。
“晉陽公主的護衛中出了叛徒,之前在靈巖寺遭到了襲擊,現在被段家接到了府里。”白老太君嚴肅地說道,“宮里的大人們懷疑是徽州城內有他國的奸細,現在整個徽州城已經戒嚴了。”
“戒嚴?”朱戎睜大雙眼。
白老太君點點頭,“巡撫大人已經派了府兵將段家層層把守,任何閑雜人等都不能見到晉陽公主。”
朱戎皺起眉頭,“太奶奶,我能以你的名義去上拜帖嗎?”
白老太君嘆了口氣,“這自然是可以的,但問題是現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我們府現在的樣子你是知道的,宋巡撫和段家給不給我這老婆子這個面子未可知啊。”
朱戎沉默下來。
今時不同于往日,英國公府在徽州雖然是甲姓貴族,但因為府內無人掌有實權,只是個空殼世家,早就不被官府和其他世家所看重,話語權極其有限。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況下,能行方便的時候有什么事官府自然也不會推辭,但這種生死關頭,就沒人把你的話當回事了。
畢竟如果晉陽公主真的在徽州出了事,當地的大小官員可不是丟個烏紗帽就能了結的。
整個徽州城無人能承受陛下失去同胞妹妹的怒火。
在這種情況下,短時間內能見到晉陽公主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戎哥兒,你先別著急,我這邊先讓府里的其他大夫去看看九丫頭的情況,”白老太君走到朱戎身邊,將手搭上朱戎的肩膀勸道。
少年人抬起頭看著她,白老太君看到他的臉又是一陣恍惚。
“太奶奶,不論如何我要試一試,不能一直在這里干等著。”少年的眼神平靜,之前倏然聽到噩耗產生的動搖已經消失不見,聲音無比堅定。
白老太君凝神,眼中幾分猶疑。。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嫡曾孫的神情有些陌生。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他的話中對那個女孩子的在意。看上去冷靜,但整個人都像是高速旋轉的陀螺一般,乍一看是靜止,但內里卻正在激烈震蕩著。
“戎哥兒,你想做什么?”白老太君遲疑地問。
“我先拿您的拜帖去段府求見晉陽公主。”朱戎說道。“如果見不到,再想其他的辦法。”
“你先別急,”白老太君盯著他的雙眼說道,“我這邊會派人拿拜帖先快馬趕到段府看能不能獲得許可,如果可以你再過去也不遲。”
“太奶奶,我要一起去,我…”朱戎聞言立即開口,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戎哥兒,”白老太君提高了聲音,“你是誰?”
朱戎抬眸,眼底泛起一絲波瀾。
這個問題在他小的時候,每當想要放棄治病,放棄看書,放棄練武的時候白老太君經常拿來問他。
“我是初代英國公朱宏的嫡曾孫,英國公爵位的正統繼承人朱戎。”朱戎看著白老太君的眼睛說道。
“不錯,你是,”白老太君點點頭,“但只有我知道你是。”
朱戎渾身一震。
“你和六丫頭的名字連族譜都沒有上,”白老太君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沉痛,“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去了也沒用,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代表不了英國公府,甚至還不如管家拿拜帖去有用。”
白老太君看著曾孫,輕輕說道,“在你沒有拿到能證明你的身份的東西之前,你去也沒用。”
差點忘了。朱戎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他是不存在之人。
治好病后他有一瞬間的得意忘形,認為自己現在和其他人沒有什么區別,終于不要被特殊對待,但卻完全忘記了身份這一事情。
“在去神都向陛下介紹你的身世重新襲爵之前,你還是呆在府里比較好。”白老太君說道,語氣異常嚴肅。
“給你和六丫頭下蠱的仇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現在你先康復了,而身份還沒確定下來,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想要害你…”
白老太君憂心忡忡地看著朱戎,意思不言而喻。
朱戎低下頭來,“如此,就有賴太奶奶安排了,麻煩千萬千萬盡快,我在這里等消息。”隨后少年大口吐出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屋內中堂掛著的大幅畫作。
這上面繪制的是曾祖父當年歲太祖皇帝南征北戰時的畫面。
這是英國公府最榮光的時候。
朱戎走到這副畫邊,背手而立,端詳著這幅畫。
白老太君招來心腹的侍女,一邊吩咐,一邊看著曾孫的動作。
囑咐完后,老人走到曾孫身邊,看著曾孫專注的神情,欣慰地笑了笑。
“喜歡這副畫嗎?我之前就很想帶你來看看這幅畫。”白老太君看向朱戎腰邊的重劍,伸出手懷念的撫摸著劍柄。
“你曾祖父是個英雄,你的祖父和父親也都是縱橫沙場的好漢,雖然晚了一點,你將來也一定能成為沙場上的英雄。”她說道。
朱戎沒有回應,只是定定地看著這幅畫。
“如果他們在的話,這個家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更不會一個巡撫就敢和我們叫板。”
白老太君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太奶奶,沒事的,以后有我在。”朱戎轉頭看著白老太君,溫和地說道,但聽到白老太君耳中卻堅強有力。
“是啊。”白老太君有些失神地回答道。
“人都安排好了,能拿拜帖立即出發嗎?”朱戎話鋒一轉,問道。
白老太君的思緒被打算,皺眉答道,“已經派了最好的騎手,拿著我加急后的拜帖,同行的還有常在各大世家游走的鐘管家,他和段府的門房有點面子情。”
“有勞太奶奶了,如此甚好,”朱戎點點頭,“希望能盡快知道結果。”
少年坐在壽安堂正院里,壓抑著心急如焚的心情等待著。
這個無比黑暗的新月之夜正在漸漸過去,就在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之時,一個渾身狼狽不堪的騎手滾進了正院。
“拜帖在外圍就被扣下了,鐘管家也被扣在了段府外面。”騎手大聲稟報道,“那邊說區區英國公府的拜帖,根本沒資格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