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靠在蘇子斬的懷里,本來胃里翻涌,聽到這句話,難受的感覺停了停。
蘇子折目光陰沉,似沒料到他的劍收放自如,不僅沒傷到花顏,還將花顏從他手里奪了去,他從床上慢慢地坐起身,陰狠冷厲地說,“你知道?”
蘇子斬冷笑一聲,收回視線,低頭看花顏。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濃,花顏終于受不住,一手扶著他的手,頭往旁邊一偏,“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蘇子斬渾身都僵了,攸地白著臉看著她,然后,劍指蘇子折,怒問,“你給她吃了什么?”
蘇子折目光略過他的劍,見花顏死死地扶著蘇子斬的手臂,頃刻間吐的昏天暗地,他眉頭不見痕跡地皺了一下,寒聲道,“你以為我給她吃了什么?”
蘇子斬筆直地伸著劍,寶劍的寒芒刺人眼目,他眉眼比蘇子折的還寒徹骨幾分,“說!”
蘇子折不看他的劍,陰狠地說,“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每日當姑奶奶侍候著,未曾吐過,我怎么知道她現在為什么吐?大約是看到了你。”
蘇子斬劍顫了顫,見花顏吐的停不下來,不敢挪動她,怒喝,“叫大夫來。”
他話落,外面有人探頭向里看了一眼,但似乎懼于蘇子折沒敢應聲。
蘇子斬冷眼看著蘇子折,逼人的目光刺向他,滿帶殺氣地說,“若不想我夷平這里,殺了你,你最好聽我的。”
蘇子折掃了一眼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冷冷嗤笑一聲,“你殺了我?”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這副樣子,能殺了我?”
“你可以試試。”蘇子斬沉沉地看著他。
蘇子斬不屑,但見花顏臉又白又灰,似吐的下一刻就要死了,他到底對外震怒地吩咐,“去叫大夫。”
有人應是,立即去了。
花顏已吐的胃空了,但血腥味入鼻,依舊讓她翻騰的不行,胃里再吐不出什么東西,可是她又不想放開蘇子斬,對比蘇子折,她更覺得蘇子斬讓她安心。
于是,她死死地抓著蘇子斬的手臂,對她虛弱地說,“帶我出去,出這間屋子。”
蘇子斬似乎這才想起,花顏懷孕后嬌氣的不行,一旦有異味,她便會吐個昏天暗地,在東宮時,方嬤嬤帶著人照顧的小心仔細,她自然不會聞到什么難聞的氣味,更不會滿眼所見是血腥,聞到鼻子里也是血腥。
他當即收了劍,抱起花顏,快步向外走去。
蘇子折寒著眸光瞅著二人踏出屋門,也隨后跟了出去。
玉漱顯然早先被蘇子斬傷的不輕,至今半躺在地上,沒起來,此時見三人出來,她掙扎著起身,跪在了地上。
出了屋門,冷風一吹,新鮮空氣入眼耳口鼻,花顏狠狠地吐了一口濁氣,才覺得活了過來,她身子無力地靠在蘇子斬懷里,對他虛弱地說,“把你這身皮扒掉,難聞死了。”
蘇子斬當即扯了外衣,將血色的袍子瞬間遠遠地扔了出去。
花顏又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好受了些。
外面的打殺聲依舊激烈,有幾個人影已打到了這處院落,雖院外空氣清新,但也帶著些許飄來的血氣。
花顏聞不得血氣,嫌惡地說,“讓他們都停了,別打了。”
蘇子斬當即怒喝,“都住手!”
他說完,轉頭盯著蘇子折。
蘇子折靠著門框,掃過蘇子斬和花顏,以及被蘇子斬扔去了遠處的血色袍子,他陰狠地說,“蘇子斬,你闖進了這里,來充當大爺嗎?別以為你威脅我兩句,我便都聽了你的了。”
蘇子斬沉著目光看著他,“你想骨肉相殘,那么我就陪著你,只不過,不知道娘的在天之靈,愿不愿意看。”
蘇子折目光驀地冰寒,“蘇子斬,你少跟我提她。”話落,他恨聲道,“她不愿意看又如何?一個傻的連自己生了兩個孩子都不知道的女人,被一個男人糊弄了一輩子,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誰手里,也配做我娘?”
蘇子斬冷冷地看著他,“你真當她不知道?無知。”說完,他怒道,“讓人停手,否則,別以為我身上有傷,總能與你同歸于盡。”
蘇子折身子站直了,危險地看著他,“你剛剛說什么?她知道?”
蘇子斬不再理他,回頭看著花顏。
蘇子折陰沉地看了他片刻,對外怒喝,“都停手!”
二人一前一后喊聲落,青魂喝了一聲,“公子有命,停手!”,晉安跟著喝了一聲,“主子有命,停手。”
須臾間,外面的動靜漸漸停了。
這一處院子里的人以及蘇子斬帶來的人,都知道,兩人是兄弟,一個是大公子,一個是二公子。真這般不停手,便是骨肉相殘,誰都不愿意見到,包括閆軍師。
這時,有大夫哆嗦著提著藥箱跑來。
蘇子斬抱著花顏坐在臺階上,吩咐,“給她把脈,仔細些。”
大夫看了蘇子折一眼,連忙來到蘇子斬面前。
花顏無力地伸出手遞給大夫。
大夫不敢唐突,自己拿出手帕墊在花顏手腕上,在蘇子斬寒涼的目光中,盡量不顫抖,但他生怕給花顏把出不好的脈來,細微的手指顫動還是出賣了他。
他咬牙把脈片刻,沒把出什么不好的脈來,才松了一口氣,聲音也穩了,“夫人她…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之懷有身孕,一時情緒波動大,導致她氣血逆行,孕吐反應激烈,來一副固本安神的藥吃就好,并無大礙,但切記情緒過激,否則對胎兒不利。”
蘇子斬點頭,吩咐,“既然如此,開藥方子吧!”
大夫拱手退離了蘇子斬,看了蘇子折一眼,見他沒反對,便躬身應是。
青魂這時帶著十二星魂與一批暗衛進了院子,來到了蘇子斬面前。
他們一來到,花顏聞到了血腥味,便又偏過頭。
蘇子斬沉聲道,“都退后,躲遠些。”
青魂應是,一揮手,帶著人退了數丈遠。
蘇子斬低頭看著花顏,她虛弱的很,面色蒼白的很,整個人不堪再承受半絲,他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閉了閉眼,強壓下,對她說,“我雖扔了外袍,身上還是有血腥味的,你…我帶你走,還是…”
“走?”蘇子折冷笑,陰狠地問,“你帶她走去哪里?給云遲送回去?”
蘇子斬抿唇不語,臉色晦暗。
花顏攥緊他衣袖,心中攸地又難受至極,她一下子想落淚,忍了忍,到底沒忍住,攥著蘇子斬單薄的里衣袖口,將臉埋在他手臂處,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又不想讓他看見。
蘇子斬渾身僵硬,低頭看著花顏,她的淚水是熱的,滾燙的,頃刻間便打濕了他的手臂,若是以前,他會冷眼罵她,訓斥她沒出息,天下沒什么事兒值得她傷心落淚,但此時,他只能紅著眼睛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夜風凜冽,寒涼之氣一波一波地順著房檐遛過。
花顏的哭聲不大,但卻哭的撕心裂肺,她兩輩子,未曾這般哭過。
至少,蘇子斬沒見過。
蘇子斬不敢抱緊她,怕控制不住力道將她傷了,他只看著她,覺得身體的五臟六腑被撕裂開,撕心扯肺的疼,最終,他含在眼里的淚同樣沒忍住,落在花顏埋在他手臂處的脖頸里,他發出的聲音極啞,“是我的錯,你…別哭了,大夫說不能情緒激動…”
花顏身子一僵。
蘇子折嘲笑地看著他,眼底盡是濃濃諷刺,“蘇子斬,你倒是真會憐香惜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云遲的,不是你的,你這么在乎,可真是笑話。”
蘇子斬勃然大怒,“蘇子折,你給我滾。”
蘇子折看著他的怒火,似十分欣賞,抖了抖衣袖,“你上輩子舍不得動她,這輩子又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云遲奪去,如今她嫁給了云遲,懷了云遲的孩子,而你,追魂而來,千辛萬苦,也不過是落得一場空,早先還傻傻地幫著云遲,將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真是夠可憐的。天下最可憐的人,莫不就是你了。”
蘇子斬薄唇抿成一線,不語,但花顏還是感受到了他身體細微的劇烈的顫抖。
------題外話------
二更正在寫,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