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殷塵卻也笑了,低喃道:“難怪他那么喜歡你。你和你母親很像,正直、堅硬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把你摁彎,看你掙扎。”
尤明許心頭一陣警醒,他的反應讓她感覺到了某種危險。可另一個念頭,卻涌上心頭:殷塵以這樣的語氣,談及母親,分明充滿了掌控和破壞欲。莫非…他剛才說的仰慕、相愛,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假的。他和母親根本不是那樣的關系,這么說,只是故意要激怒她和邢幾復兩個?
甚至會不會,他才是當年…害死母親的真兇?雖然當年,被警方認定的變態殺手,被人現死在了一所公寓里,死得很慘。
但殷塵此時談及母親的態度,隱隱的瘋狂,令她感覺到不對勁。
按下心頭疑惑,尤明許暫時沉默,不想再激起這變態的興趣。殷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轉頭望著窗外幽暗夜色,面目沉沉。
直至這時,尤明許才感覺到,身邊一直沉默的那個人,靠近了些,在她耳邊低聲說:“別再和他說話。他的目標本來是我。”
尤明許抬起頭,先看到的依然是邢幾復斑白的雙鬢,關切的表情,和出乎意料的清澈雙眼。她淡道:“我有分寸。”
“如果有機會,你就逃,我會拖住他們。”邢幾復又用很低很低的嗓音在她耳邊呢喃。
尤明許沒有說話。
她從來沒想過還要問這個人什么。現在忽然就有了沖動,但最終,她還是沉默。
一車寂靜。
山路蜿蜒,沒有半點燈光。夜色深了,只有他們,往著深山老林里開。偶爾有一輛車經過,也不會有人察覺這兩輛車的異樣。尤明許知道,他們正離警方的勢力范圍越來越遠,甚至有可能又丟失了跟蹤信號。
殷逢,還有景平、許夢山,他們能找到她嗎?會追上來嗎?
如今外面風聲這么緊,警察全力出動,懲罰者們攔截了邢氏父子,加上聽殷塵剛才透露的,他們一定會在深山里躲一陣。
如果殷逢今天找不到她…
也許,就再也找不到了。
可莫名的,尤明許又心生出勇氣,莫名地就相信,他會來的。
就像之前,每一次那樣。
而且,就算他不來,她也要想辦法和這些罪大惡極的罪犯周旋!
她抬頭看向對面的三個持槍懲罰者,加上殷塵,這輛車上他們一共五個人。她注意到,不管之前,她,邢幾復、殷塵,聊到多深的仇怨和私密,對面三個人,眉都沒皺一下,他們只是盡忠職守,始終拿槍威脅著邢幾復和她。這也是她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僅這三人,手掌都有繭,都苦練過槍法,而且身材結實,看著肌肉就蘊藏著力量。比那些黑幫毒販們,還能讓人察覺到威懾力。再思極顧天成和衛瀾的身手水平,尤明許沒把握能在他們三人槍口下脫身。
也可以看出,他們對殷塵極為信服,甚至有些盲從。尤明許相信他們是被洗過腦,不顧生死的要去追求殷塵所說的“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有點棘手。
只能靜待機會。
關押著邢琰君的車在前面,尤明許和邢幾復在第二輛車上。
夜色越顯得深沉,山嶺寂靜得沒有半點別的聲響。
變故,是在一剎那間生的。
突然間,尤明許就感覺到前方射來兩道強光,她立刻抬頭,車上的眾人也紛紛抬頭,殷塵臉色微變轉身——
那是兩道極其耀眼的車燈,從前方路旁驟然亮起——那里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停了輛大型suV,并在第一輛車即將經過時,突然動!
尤明許幾乎可以想象出,一片黑暗里,第一輛車上的司機和眾人,將被這驟然亮起的強光,照得眼前白花花一片,甚至短暫地失去視覺。劇烈的引擎聲一下子轟鳴起來,那輛車如同猛虎出山,瞬間提,朝第一輛車撞去!
殷塵臉色驟變。
第一輛車上的人,此時哪里看得清!只聽“轟”然巨響,兩輛車重重撞在一起!而第一輛車原本車就快,那輛suV去勢又猛,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姿態,這一下第一輛車直接就被撞翻了個兒,然后重重地撞在路旁巖壁上,不動了。而suV的整個車頭也撞癟了,幾乎深陷在第一輛車的車體里,也撞到了巖壁上去。
一切只生在一瞬間,兩輛車上的人,都沒了聲息。他們幾乎攔住了一多半的山路。
尤明許所在的第二輛車轉眼就駛近,根本就來不及剎車,司機猛地一個急轉彎,幾乎是撞著那suV的車尾,開了過去,險些就撞成了一團。
可是這一招…
這樣以命相博以車撞車的一招,尤明許實在是太熟悉了!那輛suV的司機,勇猛過人,毫不懼死,分明以一己之力,就干掉了一車的懲罰者!
就在與那輛車擦身而過間,尤明許猛地轉身,透過車窗,果然望見一個熟悉的、健碩的身影,被氣囊頂著,倒在那suV的駕駛位上,滿頭滿身的血,雙眼緊閉,生死不知。
涂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