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預測到了陳恭樹和滬一區的下場,陳明翔還是按照戴老板的命令,為中央會計鄭朝吾準備了八十萬法幣,抱怨是一回事,執行命令是另一回事。
但他第一次只給了二十萬法幣,給出的“理由”是,如果華通貿易公司賬面資金抽調太多,容易引起憲兵司令部的懷疑。
對此,戴老板當然要予以批準,在沒有什么大宗交易需要支付款項的情況下,賬面一下子被抽走八十萬法幣,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更重要的是,陳恭樹的計劃是要分成三個月實施,這筆錢一下子全額給了他,也不能發揮什么作用,分幾次給,反倒符合戴老板的心思。
“你瞧著吧,這筆錢到了規定時間,還不一定能全都給出去!”陳明翔這樣對王真說。
這二十萬法幣是由行動科的一個科員,事先在虹口公園等著,鄭朝吾派出的取款人,到公園見面后用暗語領走這筆錢,全程都由局本部的電臺操縱。
“那你的意思是說,不等這筆錢到手里,滬一區就可能發生危險?”王真多聰敏,一聽就知道陳明翔沒說出來的話。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再否認那不是自欺欺人嗎?不要把我們的敵人當成傻瓜,總以為自己很聰明,那樣會吃虧的,整個滬市的特務都聚集在租界,陳恭樹哪來的三個月時間?”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用考慮滬一區的安危了,春風這個代號不止是局本部少數高層知道,陳恭樹和他的心腹以及報務員,也是知道的,他們之中如果有人被抓住,很難說會不會供出我來。”
“我曾經出手救援過軍統局的重要人物和行動組成員,導致特工總部的重要抓捕行動遭到失敗,敵人得知有人潛伏在總部后,一定會產生聯想,我馬上就會遭到來自多方面的調查。”
“雖然我掩飾的很好,泄密最大的懷疑目標,在前期也不會指向我,但你要明白一個事,李仕群、萬利浪、南造云子等人,都是這個職業的大行家,按照他們的能力,遲早都會盯住我的。”陳明翔說道。
王真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神里不止是充滿了欣賞,甚至有些愛慕之意,陳明翔的頭腦清醒目光長遠,一點也沒有因為自身的成績而有絲毫懈怠,看到滬一區覆滅在即,他已經開始為以后做打算了。
“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縱然他們懷疑你,也沒有辦法找到證據,總不能把你扣押起來進行審訊吧?”王真問道。
特工總部和特高課,那都是具有特殊權力的部門,特別是南造云子這個女人,是個典型的分子,為了所謂的帝國利益,她或許會膽大包天,直接動手拘押陳明翔。
“想抓我那么簡單?即便李仕群權勢滔天,南造云子膽大妄為,萬利浪得到日本人和汪偽政府的器重,他們也不敢明著對付我!”
“你以為這兩年多時間,我費盡心思的拉關系,巴結討好近似諂媚的和日本人打交道,為的是什么?”
“華通貿易公司每個月幾百萬法幣的分紅,從國統區走私價值幾千萬的戰略物資,不算平時,單純逢年過節一次就是幾十萬的禮物,從作戰部隊到情報機構,從陸軍到海軍,從憲兵部隊到興亞院華中聯絡部,這是個什么概念?”陳明翔很有自信的說道。
“可是你不要忘記,一旦證明你和軍統局有關系,那些背后支持你的勢力,不一定會出面干預,包庇抗日分子,這樣的罪名也是很嚴重的,特別是那些日本人,自身就對我們華夏人抱有懷疑態度。”王真說道。
她的這個考慮不是沒有道理,陳明翔之所以獲得支持,是因為他屬于“大日本帝國的忠實追隨者”和“大日本帝國的朋友”,是為日軍侵略華夏的戰爭而服務的,如果失去了這個光環,價值立刻就要打折扣了。
人往往都是如此,天性中存在趨吉避兇的思維,沒事的時候千好萬好,只要涉及到自身利益,立刻就翻臉不認人。
“你說的很對,要讓這些關系戶形成威脅這個概念,前提條件是,必須要有足夠的證據說服他們,還得是泄露重大軍事機密或者造成重大損失的鐵證,差一點都不行,問題是,他們能拿得到嗎?”
“當然戴老板派我到滬市潛伏的時候,是按照特殊方式安排的,我的檔案在局本部機要室藏著,沒有戴老板的簽字誰也不許看,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四個人,戴老板、潘秘書、毛主任和你。”
“我和總部是單線聯系,不經過別的渠道,以前還有個聯絡點,現在直接是電臺,直屬站的人,只知道春風這個代號和副站長的職務,即便敵人推測出是我,他們又能怎么樣?”
“我的意思是提高警惕,應對接下來的麻煩,不是害怕自己的代號被人知道,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特工總部,我算是特工總部的人嗎?”陳明翔笑著說道。
“還真是這么回事,你的偽裝身份和聯系渠道已經做到了極致,除非采取隔離審查的方式,否則,對手暫時還真拿你沒辦法!”王真也笑了。
像陳明翔這樣的特工,軍統局不敢說是獨一無二,數量也是鳳毛麟角,他是直接和局本部建立聯系的,直接上線是潘琦吾秘書,這樣的方式可以保證把泄密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如果連戴老板、潘秘書和毛主任也會泄密,整個軍統局算起來,也就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檔案在總部的機要室存放,杜絕了資料外泄的可能,不和地方省站產生直接接觸,減少了出事后被牽連的可能,算來算去,最弱的一環居然是直屬站,或者是她自己!
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說起來,戴老板把直屬站作為你的輔助力量,眼下卻成了你潛在的威脅和束縛,如果滬一區遭到覆滅,直屬站作為滬市最主要的情報機構,勢必承擔起局本部交辦的任務,這樣會加深你暴露的風險。”
“對于我們特工來說,沒有天衣無縫的計劃,也沒有不漏痕跡的行動,以后我也要注意了,誰敢保證直屬站的人不會出事?”王真嚴肅的說道。